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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曉天繼續說:“連小姐,說白了,這案子,就是一次殺人未遂事件。我的辦案習慣是,沒到掌握關鍵證據的時候,我是不會跟嫌疑人亮底牌的。現在,人證已有了,我缺的是物證。什麼物證呢?我也可以告訴你,就是那第二條蛇。但對這關鍵物證,我很有把握,我們這位玩蛇高手詹先生,很快就能在這方圓十米之內,幫我們找出來。當然,這就需要你配合了。反正,謀殺未遂罪,量刑時有輕重之分,罪犯的合作程度和認罪態度是關係很大的……”說完,劉曉天向詹海生示意了一下。詹海生點點頭,對連秋容說:“連老闆,我也是配合公安工作,有得罪之處,請你多包涵。剛才一到這裡,我就聞到了,第二條五步蛇還活著,就在這店裡。如果連老闆沒意見,可否讓我搜一下?”
連秋容將眼光從遠方收回,盯著劉曉天,良久,終於開口了:“請問,有搜查令嗎?”
“沒用的,連小姐。”劉曉天冷笑一聲,“你要,我現在打個電話,馬上就有人送來。只是,這麼做的話,對你可能不太有利……你考慮一下吧。你店雖然不大,這些金銀首飾也是很值錢的,一分一厘來之不易啊……”
連秋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肌肉微微地發顫。
過了一會,她睜開眼睛,突然轉過臉,對周之慍說:“周老師,我想,先給周妹打個電話。”
“你……”周之慍看看她,又看看劉曉天。
“打吧。她現在在水月精舍里。”劉曉天點點頭。連秋容掏出手機,撥了佛堂的電話。
鈴聲響了一會,有人接了。
“喂,天婆嗎?我是秋容,麻煩你叫周妹聽一下電話行嗎?”連秋容的聲音,冷靜得讓人心悸。
“喂,周妹,是我,秋容啊……”連秋容的臉,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眼眶也紅了,“沒事,我一直想跟你說,有些事,可能我對不起你了。你說你原諒我,我很高興。哪怕你為了你的男人,叫公安來調查我,我也不會對你有意見的。我只想問你,你記得,我們16歲那年的夏天嗎?”
16歲那年的夏天。
周莫如握著聽筒,聽筒有點燙手,連秋容的手,蛇一般,沿著電線伸過來,把她拽回——16歲那年的夏天。
潮水漫上記憶的沙灘。那年,1993年,9月1號——記得這麼清楚,因為那天是高中開學的日子,又是農曆七月十五,鬼節。按慣例,天一黑,周莫如必須躲進周家老屋那間連窗戶都沒有的火巷房,天亮才能出來。
那天下午,周莫如坐在連秋容的腳踏車後架上,從海平二中往家趕。兩人從小學到初中都同班,上了高一,天從人願,又分在同一班級。所以,一路上,周莫如唱歌,連秋容打著車鈴伴奏,新發的高中校裙,在歌聲中一路飛揚。
像以往一樣,周莫如雙手攬著連秋容的腰,光潔的小腿交叉著,一晃一晃的。連秋容把車蹬得飛快。她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周莫如的腳車總是不騎,三年鎮中的讀書生活,幾乎全是連秋容在載著周莫如上下學。
車從一顆小石子上碾過,一個急剎車,周莫如綿軟的胸,撞在連秋容的後背上,她急忙緊緊抓住連秋容的腰,才不致摔下去。只是,這一瞬間,連秋容心頭鹿撞。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胸,波瀾不驚——同是16歲,不知不覺間,周莫如的胸就像揉了酵粉,注滿水分,見天蓬髮。而連秋容四肢發達,胸部卻絲毫未見起色……一種複雜的情愫,在連秋容心中漸漸滋長。
早早吃過晚飯,周莫如正在洗碗時,連秋容又來到周家。
“周妹,今晚我陪你‘過月’吧。”連秋容一臉笑容。“過月”是青盲仔的說法,凶年凶月凶日凶時出生的“破月”命,月圓之夜不能見月光,必須躲在黑屋子裡“過月”。
“這……”周莫如猶豫了一下。連秋容連忙說:“今天剛開學,我很興奮,滿肚子話想跟你說呢。再說,你老一個人‘過月’,不怕嗎?”周莫如點點頭:“要不,你跟我爸說一聲吧。”
周之慍正在搗捶草藥,聽到連秋容的要求,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怎麼了周老師,周妹‘過月’不能見月光,青盲仔說也不能有人陪嗎?”“這倒不是。”周之慍說,“只是,我怕你怕黑。”“嘿嘿,周老師,你又不是不認識我,我連戰七個男生都不喊饒命,我還怕黑?”“那……好吧,只是,火巷房裡很悶熱,你要是受不了,半夜可不能溜出來的。”“知道了知道了,我怎麼會溜出來呢。”連秋容打了個響指,抱著周莫如蹦跳起來。
七月半,正是處暑跟白露之間,月光照不到的火巷房,果然悶熱無比。還好,一把落地風扇,讓房裡稍稍涼快了一點。火巷房一般是儲雜物用的,沒有正經的床,兩張橫條凳架著十來排木板,上面鋪張草蓆,就是一個簡易的“鋪”了。
穿著內衣褲的兩個少女並排而臥。黑暗中,兩人身上淡淡的“夏士蓮”香皂味互相纏繞,其中又混合著分不清誰跟誰的若有若無的體香。連秋容不時側過臉,辨認著周莫如連綿起伏的身影,偶爾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