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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事情就是這樣。”將一切都傾倒出來,區元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您如果也認為我是趁人之危什麼什麼,我無話可說。但是,我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也許我現在跟莫如相互之間還不是很了解,但請您相信,我是真的喜歡她。只要她相信我,肯給我機會,她願不願意去指認罪犯,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相信我能為我們爭取一個美好的未來!”
這些話一口氣說出,區元有一種豁出去了的感覺。他甚至都為自己感動了。印象中,自己從未如此“高尚”過。莫非,周莫如真的會是我情愛歷險的終結者?
可是,周之慍卻依然背對著他,一動也不動,仿佛區元這些足以裝滿一屋子的話,一說出口就被風雨捲走,他半句都沒聽到。
“伯父……”區元又惴惴不安地叫了一句。
“原來你就那個記者!唉,你們這些當記者的,怎麼可以如此信口雌黃呢?”周之慍搖頭嘆息,“也是孽緣、孽緣啊!那時候,周妹是那麼恨你,你帶給她的傷害,並不退於那個該死的馬松發啊!可現在竟然……”
有這麼嚴重嗎?區元暗自想,但他不敢說出來。
“她都跟你說她是破月了,而且又害了三個男人,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怕?”驀地,周之慍轉過身來,指著區元,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語氣中,分不清是疑問、憤怒還是斥責。而他的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痕。
區元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說:“伯父,我相信莫如跟我講的都是事實。對什麼是‘破月’,我目前還幾乎是一無所知,只大概知道,那是很邪的東西。但是,我畢竟是一個媒體工作者,我相信世界上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但對於中國傳統的命理學說,我還是很抱懷疑的態度。這裡面,會不會有一些巧合的東西?”
“巧合?”周之慍忽然大聲起來,“告訴你,我好歹也是一個退休了的中學教師,難道我就沒有科學常識?可當你親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後生仔,因接近她而遭受不幸的時候,你還能堅定地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嗎?就連你的耳朵,不也出現了無法解釋的‘月割’嗎?”說著,周之慍一指區元的傷耳。區元下意識地一閃,也許是心理作用,耳朵又是一陣割疼。
周之慍搖搖頭,嘆了口氣:“我年輕時,也跟你一樣不信神不怕鬼。唉,年輕人,孔夫子是說過,敬鬼神而遠之。可當你‘遠’不了,你就不僅要敬,還要畏了……”
沒想到一個退休的鄉村中學教師,竟能說出這麼深刻的話來。一時間,區元呆呆的,不知說啥好。
一聲霹靂,閃電幾乎就從窗外划過。區元打了個激靈,想起了此來的目的:“伯父,我不管什麼破月破日,您還是讓我見莫如一面吧。”
周之慍不置可否,自顧望著風雨如磐的窗外。他越沉默,區元心中越沒底。
良久,周之慍艱難地轉過身來,走到沙發上坐下。
“區先生,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本來不應該管。這社會,也不再是我們那個時代了。事已至此,只要你不是存心玩弄我的女兒,我也不想干涉你們的正常交往。可是,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有些事,我總得向你說清楚,該怎麼定奪,你自己拿主意吧。”
區元心中一動,看來有希望了。他屏聲靜氣,生怕一開口,又惹周之慍不高興。
“唉,區先生,你不知道,命理一說,本來也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可偏偏周妹她就是命苦,按說,命帶破月的人,在我們鄉下,百人中總有三四個,也並不是個個都很兇,個個都會克夫克父母的。我知道,你對什麼是‘破月’有很多疑問,其實我也不是很懂,要不是周妹,我可能連聽都沒聽過。什麼是破月?周妹還很小的時候,我問過我們鄉的算命先生,先生說,按農曆算,每個生肖年,都有一個月是破月,在這個月出世的人,無論男女,都是破月命。周妹她是屬蛇的,1977年四月初四出生……你可以不信,儘管把什麼事都解釋為巧合,可你不知道,你今天來,又是一個巧合,因為今天就是農曆四月初四,是周妹28歲虛的生日!”
“什麼?今天是莫如生日?!”區元大吃一驚,只覺一陣雞皮疙瘩從頭頂炸開,漾遍全身——怎麼就這麼巧?
見區元目瞪口呆,周之慍嘴角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陰差陽錯吧?周妹生於1977年丁巳年,那一年的農曆四月,是破月;四月初四是戊寅日,俗稱虎日,虎跟蛇相衝,是凶日;周妹是凌晨四點踏四(4:20)出生的,是寅時,即虎時,‘天光寅’,也是凶時——你想一下,凶年凶月凶日凶時出生的破月命,是何等的兇險!算命先生——我們鄉下叫‘青盲仔’說了,像周妹這樣的八字,百年難得一遇!所以,她會給接近她的人帶來血光之災!後生仔,不是我嚇你,周妹是那麼善良的人,她離開你,肯定是為你好,怕你成為第四個受害者。不過,從你的情況看來,你已經……不說也罷,反正你是不信的。但願此事到此為止吧,區先生,不聽老人言,吃虧不止在眼前啊!”
“真有這麼邪嗎?”區元像入魔般,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