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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元、區元……”周莫如越聽越不對勁,剛想跟他說話,卻聽得又一陣鼾聲輕輕響起——敢情他剛才是在說夢話!
難道,他的記憶,只有在夢中才能恢復?
雖然再次睡去,區元的雙臂,卻一點也不放鬆,仍緊緊地抱著她,仿佛一個溺水的人,抱著好不容易才搶到的一塊木板。
呼吸著區元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氣息,周莫如又有了一種迷醉的感覺,雙眼漸漸也睜不開了。
…………
區元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懷裡摟著一個女孩!他條件反射地將她一把推開——
周莫如猝不及醒,等她揉揉眼睛,看到區元睜著眼睛看她,眼神又是那麼迷茫的時候,她明白過來了,眼睛又是一紅。
“周小姐,我不是……哦不,莫如,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區元如夢初醒。
“我也不是故意的。”周莫如哽咽著說。
“不不,莫如,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裡,我跟你在一座寺院裡,不知為什麼,我耳朵很疼,而你在為我敷藥……我知道,這肯定是我丟失的記憶的一部分,是這樣嗎莫如?”
周莫如閉上眼睛,一顆淚從眼角溜了出來。區元嘆了口氣,伸出手來,想想,又把手縮了回去。
“莫如,給我時間,我能回憶起來的。”說著,他看了一下掛鍾,驚叫一聲:“哇,都10點了!我得趕緊上班去,肯定有任務在等我!”一把跳下床來。
“昨天,馮主任不是讓你在家好好休息嗎?”周莫如擦擦淚,忍不住說。區元愣了一下:“可我根本沒病呀,休息什麼?不行,我一定要去上班!我想起來了,國際龍舟賽是後天才進行的,新聞部人手不多,怎麼可以少得了我?”
“那我跟你去吧。”
“你跟我去幹嘛?這不讓人笑話嗎?哦不,我是說,工作地方,你跟去不大合適,你在家等我,好嗎?”
“那我做早餐,你吃了再走吧。”
“不了,還不及了,我肚子不餓。你自己吃吧。”
看著他火燒火燎地洗漱、穿衣、出門,周莫如一動也不動,不知做什麼好。
快11點的時候,周莫如正躺在床上發呆,電話響了——天,莫非他又出事了?!
“喂,是區兄嗎?”電話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去上班了,您哪位?”
“上班?周小姐吧,我是柯明啊!”
周莫如鬆了口氣:“是柯先生,找他有事嗎?”
“找你也行,周小姐,你現在不出門吧?”
“嗯。”
“那好,你在家等我,我想跟你聊一聊。”
10分鐘不到,門鈴響了。周莫如把門打開,門外,是戴著墨鏡的柯明。
柯明一進門,便用帶點責怪的語氣說:“他怎麼可以上班去?”
“沒辦法,我攔不住他……”
“他昨天回來後又有什麼異常表現嗎?”
“昨晚,他做夢,夢到的,是我們在佛堂里的一些情景。”
從進門開始,柯明一直沒有把墨鏡接下來。
並不是私家偵探都扮酷。眼睛會暴露內心的秘密。尤其是對私家偵探來說,情感會影響判斷力,而眼睛,往往是他們的“練門”——既可看穿對方,又可能泄露自己的情感波動——哪怕一絲絲,也會不利於工作的進行。
所以,墨鏡便是最好的“金鐘罩”。
美是一種壓力,而且會壓得人大氣不敢出。
周莫如使堅持獨身主義的柯明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1.紅顏禍水;2.紅顏薄命。
“周小姐,這樣吧,咱們隨便聊聊。”柯明清清嗓子,讓自己鎮定下來。
“怎麼個隨便法?”周莫如疑惑地眨巴著大眼睛。
“這個……就從你的家世說起吧,據我所知,你一出生,母親便……便那個……不幸去世了。”
“這些很重要嗎?”
“也許一點都不重要。周小姐,做為區元的朋友,我不得不負責任地告訴你:原來,我們以為,連秋容一死,事情也就結了。但現在看來,一切遠非如此。所以我想……”
“你懷疑我?”
“不不,再大膽的推斷,也不會懷疑到你頭上。也許、也許這一切僅僅是巧合,是我太過多疑了。你知道,干我們這一行的,這是我們的職業病。你如果實在不想說,我也不想勉強。只是,我相信,你也願意區元擺脫這種無休無止的、莫明其妙的折磨。”
周莫如垂下眼瞼,只一會,睫毛又濕了。沉吟半晌,她問:“柯先生,你信命嗎?”
“不信。”柯明斬釘截鐵地說,“或者,換個說法,我不信不可改變的命運。”
周莫如搖搖頭,那笑靨也浮出絲絲苦澀:“你跟他一樣。”
柯明知道她說的是區元,接著問:“那你呢?”
“我?我原來信,後來不信,現在,不得不信了。”
“就因為‘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