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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柯明在海平縣出現,劉曉天的心情就有點複雜。在警校讀書的時候,兩人是同班同學,成績都很優秀,甚至還曾為了一個女同學而暗中較勁過。雖說較量的結果互有輸贏,那個女同學也被校外富豪挖去,但劉曉天對柯明還是頗為妒忌的。
因為柯明的“靠山”。
讀警校的學生,家中有沒有背景,差別是非常大的。柯明從不炫耀自己的背景,同學們也無從知道他的“靠山”究竟海拔有多高,但教官甚至學校領導對他的態度,都是讓其他同學眼紅的。好在柯明總能跟同學打成一片,從教官那裡得到的好處也樂於跟同學分享,專業知識確實過硬,包括劉曉天在內的同學就無話可說了。
沒想到,一近畢業,當劉曉天們為分配而苦惱、並認為柯明肯定靠他的“背景”搞掂一個好單位時,柯明卻做了一件讓教官同學都大跌眼鏡的事:下海當私人偵探。
晃眼十年過去。劉曉天跟柯明雖然不算鐵哥們,畢竟同學感情在,所以,他每次因公因私去廣州,必找柯明喝喝酒,敘敘舊。隨著柯明在圈中“神探”的名字越來越大,劉曉天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當年的選擇是對的,他是真真正正為自己的愛好、理想在做事,名利雙收。反觀自己,畢業後好不容易分配到老家的公安局工作,雖然也混到刑偵科長的職位,距離副局長的位子也不遠了,這幾年也破了不少案子,多次受到上頭的嘉獎,但是,耗在人際關係上的精力太多了,專業知識漸漸擱置,資訊時代對刑偵人員提出來的新要求,他也常感到力不從心。離開了海平縣這個地盤,誰知道他是誰?
還是柯明這小子過得瀟灑啊!
接到柯明電話的時候,劉曉天很是吃驚:這麼多年,柯明還是第一次到海平來,也不事先通知一下,難道是來辦案子的?那可得好好摸摸他的底。沒想到,見面的時候,柯明倒是非常誠懇,一席話開門見山向他挑明:此來是為了一個當記者的朋友,他從廣州追一個女孩來到海平,不料差點被蛇咬死。綜合種種情況,這有可能是一起未遂的謀殺。所以,希望得到老同學的幫忙,把事情調查清楚。
劉曉天的第一個反應頗為不悅:老兄,這明擺著是我的職責範圍,你怎麼搶食到我地盤來了,豈有此理。他雖沒說出來,柯明也看得出,忙解釋道,此事頗為複雜,到目前為止,也僅僅是“人被蛇咬”這麼一件“小事”而已,遠遠夠不上立案。所以,由柯明來出面調查,劉曉天暗中相助比較合理。等到案情有了眉目,有充足的證據表明是人為的謀殺案,一定將所有材料移交給當地公安,由劉曉天立案偵查。
劉曉天知道柯明是個爽快人,不會跟他打小九九。他權衡了一下,覺得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柯明,對自己實是有益無害:如真的如他所言是謀殺案,且案子能破,當然是他劉曉天的功勞;否則,他也沒什麼損失——反正沒出人命,廣州記者一回去,此事完全可當沒發生過。
但他沒想到的是,柯明要調查的當事人之一,幾年前,因一宗自殺案,他也接觸過……
從縣城到南塔鎮的路,區元並不陌生。八天前的清晨,他跟周之慍從廣州坐大巴來到海平縣城,再轉中巴沿著這條路到了周家。但僅僅八天過去,區元仿佛經歷了一場惡夢,死裡逃生,恍若隔世。八天前他的耳朵莫名其妙地“月割”,時時作痛,現在耳朵已痛感全消,而且一點傷痕都沒有——這應該是惠天婆的功勞。但在“往生蓮位”里被那五步蛇咬傷,究竟是周莫如的“破月”命在作祟,還是人為的陰謀?如果是陰謀,究竟是什麼人要置他於死地?動機何在?
出了縣城,沿著國道324線往東約十公里,南塔鎮便到了。的士司機老王將車靠邊停下,柯明也跟著停車,四個人從車裡走出來。
和國道交叉的鎮道金鳳路橫亘在眼前,路上的車輛甚至比國道上還要多,仔細一看,都是上山摘荔枝的果農,用手扶拖拉機將一筐筐“海平月桂”運下山,送到鎮上的批發中心去。
老王指著公路對面說:“呶,那天那客人就在那裡下的車。下了車後,我看著他就是拎著兩個蛇籠,直接橫穿公路,往鎮裡走過去的。”
一提起蛇,區元腳趾上又是一陣寒意徹骨。他望望上山的路,心裡想的卻是,不知莫如還在不在山上。
“老柯,你怎麼看?”劉曉天問柯明。
柯明笑了一下:“老劉,咱倆還是像學校里那樣,怎麼爽怎麼來吧,就別耍場面上的話了,你肯定有看法,你先說吧。”
“你小子!”劉曉天也笑了,可笑容只如曇花一現,便消失無蹤,不愧是搞刑偵的。“按司機的記憶,那天買蛇人下車時已近黃昏,這條路上肯定沒有現在人這麼多。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本地人——你想,南塔鎮不大,一個本地人,拎著兩籠東西在鎮道上走——你再看金鳳路上那麼多商鋪,難道就沒有熟人看到他?所以……”
“所以,”柯明接著話頭說,“我們只要一家家問過去,肯定有人能想起來這事,也就告訴我們,那買蛇人是誰,對不對?”
“哈哈哈!”劉曉天大笑起來,“不愧是……算了算了,早知道我們會想到一塊的。但這辦法是比較笨的,只好先試試看了。這一帶是我地盤,詢問的事就由我來,你們跟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