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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的臉色不可能比平常更蒼白了,沒想到現在就是。
他跑到電話旁邊打電話,看到我在旁邊看,還揮手把我趕走。於是我又回到保險箱前面。
接著他在幾分鐘之後出現,看起來像剛剛看到鬼一樣。“我等一下有客人。”他說,“你趕快給我滾蛋。”
我只好騎車回家。
提早回家的感覺有點奇怪,我騎車來到艾米莉亞的家,不為什麼,就來看看。
門前的草長得很高,都可以剪來當乾草了。我猜附近的鄰居應該會很高興。
車道上還有一輛車,那是紅色的寶馬。看起來有點眼熟,裡面好像有人。我坐在車上看了幾分鐘,想等等看會怎樣。結果,駕駛者下車,那人是柴科。
柴科走到前門,手裡握著什麼,不會是紅玫瑰吧?還真是一朵紅玫瑰。他走到門邊放下花朵,伸手從後褲袋掏出一張紙條,也放在花的旁邊。想必是嘔心瀝血的情書,說不定還是傷感的情詩一首。
他沒敲門,所以應該知道艾米莉亞不在了。該死的,說不定他每天都來守著,像舉行某種儀式一樣虔誠。
等他回到車上,就看到我坐在摩托車上。我伸手拉下安全帽的護目鏡騎車離開,不想知道他是不是跟在我後面。
等我快到家,大概轉個彎就到大街上的時候,眼角從後照鏡瞥到一抹紅色,我轉過頭,看到那輛寶馬敞篷車快速逼近。
是他。
我轉過去走上大街,要是你懂摩托車,就知道就算是中型的重車也能甩開四輪大車。我把他遠遠拋在腦後,四處逛逛,才又回到原路。
過了這麼多天空洞乏味的日子,見不到艾米莉亞,保險箱也還是打不開,我沮喪又孤單,什麼都沒有。還要想辦法不要碰上艾米莉亞的前男友,否則可能會被撞死。
我想他應該不是要來堵我,可是我轉進商業街,看到他的車停在加油站等著。不過路上還有別的車,要是我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滾到別人的引擎蓋上,不然就是血濺人行道。
我們兩個同時往橋下的水泥牆衝過去,我減速好避開牆壁,柴科也是,雖然是不至於撞死,可是他的車免不了擦撞水泥牆,整輛車的左側就這樣直接擦過牆邊,火花四濺,車子失速打轉,左前輪還有白煙冒出來。
我等了幾秒,車子終於在離酒店不遠的地方停下來。我把車子停進停車場,坐在上面看,想看接下來會怎樣。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柴科下車,看起來站不太穩,他的左臉還有一道血跡往下流。他看到我坐在車上,馬上站好,像子彈一樣對著我衝過來。我跳下車,丟開安全帽,也沖了過去,閃過他毫無準頭的攻擊,等著他繼續出拳。最後他總算打到我的眼睛。很好,太好了,我就是要他先動手。發生了這些事,我真想流點血,最好還是跟他的血混在一起。
他再度揮拳,不過我已經站到他面前,一記上鉤拳,正中他肚子,然後再一記,打到最贊的地方——那顆蠢腦袋側面,綁了馬尾的腦袋瓜子。
我站著等他爬起來,結果他居然沒動。我轉身走進酒店,大伯就站在門邊看,他從窗玻璃什麼都看到了。他的臉氣得通紅。
“見鬼的到底怎麼啦?他到底是誰啊?”大伯說,“你又是什麼時候學會動手打人了?”
我走到後面的房間,就是小時候的房間。我在裡面第一次把鎖拆開,學會拆解裡面的構造和裝置。我坐在椅子上,把鬼老大給我的鎖拿出來。心跳好快,聽到有警笛的聲音傳來。
混亂、噪聲,我腦袋裡有好多聲音,好吵。
轉盤往右,感覺到裡面齒輪移動,我聽到了。在腦海的某個角落裡,我甚至看到了,看得很清楚。再往左轉,然後右轉。
警笛聲音越來越大。
快了,就快了。
心痛、孤獨、痛苦、煎熬,我心裡還住著那個八歲小孩,只有他才辦得到。
那又怎樣?我要用真的保險箱才有辦法,因為我知道裡面有什麼在等我。
我來到外面騎車,已經有輛警車到了,另一輛也開過來要停,我騎上街閃過去,速度很快,一路閃車,想辦法騎到格蘭特河還沒把自己撞死。我每天都騎這一條路,不過我知道,這一次不一樣了。
我就是知道。
來到店裡,我把車子停在路邊,不管了,要偷就偷走好了。鬼老大出現,好像要出門,應該是要關店回家,不過他還是看到我。這人從來對我不感興趣,不管我做什麼都不理,現在居然問我怎麼了,還說我是不是瘋了。我不管他,從他旁邊擠過去,走過店裡,一路上踢開所有擋路的東西。
我直接走到保險箱之間,坐上椅子,直接來到伊拉多面前,就是鬼老大的最愛。我把頭靠在冰冷的門上,感覺胸膛里心跳好快。
安靜,大家都不要講話,我要聽清楚才行。
安靜、安靜、安靜。
我聽到了!就是那個聲音,好像有人呼吸的聲音,很輕很淺。
再轉幾下,歸零,回到接觸點。
聲音是保險箱裡傳出來的。
停在三,走回接觸點。
有人在裡面,快悶死了。
停在六,走回接觸點。
如果我不及時打開……
停在九,走回接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