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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嶺被師父的表情弄得有些忐忑:「怎麼了?」
趙迅昌擺了擺手,倒沒什麼意見,還指點道:「你是天生的靈體,不必靈魂出竅後再走陰,只要地府大門敞開,又有人引路,你可帶著肉身一起進入。」
陳嶺鬆了口氣:「謝謝師父。」
趙迅昌搖了搖頭,但還是去找來一根紅線,一頭系在陳嶺的右手中指上,「走陰有一定的危險性,尤其是遇到陰兵巡視,或是有大批亡魂被引入地府的時候,你須謹記,若是遇到危險立刻拉拽這根繩子,與繩子相連的鈴鐺一響,我會想辦法將你拉回來。」
被徹底忽視的七號:「我說了不准去!不准去!」
德牧越發拼命地咬住褲腳往後拖,嘴裡還發出嗚嗚的可憐巴巴的聲音,試圖引起主人的注意。
陳嶺艱難邁出兩步後,精疲力盡,他蹲下,把大狗的腦袋托起來:「江域,我知道你能聽到。」
頓了頓,他垂下眼眸,興許是從外面吹來的微風亂了青年的語調,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我只是想來陪著你,地獄也好,深淵也罷,於我來說並不可怕。這句話我只問你一次,你是真的不想我去找你嗎?」
德牧眨了眨眼,眼神變得深邃專注,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化為烏有,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這個人。
它抬高鼻尖,濕漉漉的鼻頭在青年臉頰擦過,便再沒有動靜。
陳嶺也不著急,安心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德牧再次有了反應,它像是經過長長的糾結和權衡,最後伸出舌頭,低頭在青年手上舔了舔。
陳嶺的手腕上,那條看不見的姻緣線顯現出來。
趙迅昌一挑眉,得,自己還怕小徒弟丟了,想著綁根紅線當安全帶才放心,搞了半天是自己多慮了。
他道:「快走吧。」
陳嶺摸了摸手腕上的紅線,轉頭跟父母告別,跟著那十五個小矮人往院外走去。
七號氣得在原地直跺腳,最後還是掛著一幅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跟了上去。
他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你們這樣是會受罰的!」
旁邊的二號指了指陳嶺:「弟弟,你沒看到夫人手上有姻緣線嗎?而且先生的地獄神犬也在帶路呢,你就別再比比了。」
地獄神犬亦步亦趨地跟在陳嶺旁邊,生怕把人搞丟了。
七號張了張嘴,不甘心的閉上嘴巴,過了會兒,他又煩躁道:「萬一到時候受罰,你們要替我多抗幾鞭子。」
走在他旁白的三四五號連連附和:「應該的應該的。」
陳嶺跟著小朋友們一直往前走,在路過昱和山山腳時,瞅見前面來了一輛車。
吳偉偉開了遠光燈,將山路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連忙加速,停車,推開門跳了下去:「陳哥,這大半夜的你去哪兒?我送你?」
陳嶺看了眼面前的人。
經歷過藍湖村的惡戰,吳偉偉身上掛了不少傷,臉頰、眉骨、肩頭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口子,一看就知道是被死屍抓的。
他搖了搖頭,抬手在吳偉偉胳膊那條長長的口子上畫了個止血咒,「不用送,我自己去就行。回去後讓師父給你喝點符水,驅驅體內的屍氣。」
沒被關心的時候,吳偉偉還能繃得住,安慰自己是個爺們兒就別喊疼。
如今被陳哥輕言細語的一關心,死屍撲上來時的恐慌,奮力與邪祟搏鬥的惶恐,受傷後希望有人關心的脆弱,全都在這一刻顯露出來。
他悶悶的嗯了一聲,忍不住又問:「真的不用送嗎?」
陳嶺指了指周遭:「不用,有人跟我一起走。」
吳偉偉瞥了眼他陳哥周圍,空蕩蕩的,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莫名感覺下身附近涼嗖嗖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繞著他轉圈似的。
陳嶺瞪了眼笑嘻嘻圍著吳偉偉跑的十六號,「不准惡作劇!」
十六委屈的扁扁嘴,回到小部隊跟夥伴們手挽手,眼睛卻盯著吳偉偉的臉,見他表情越發戰戰兢兢,十六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陳嶺:「……」
吳偉偉摸不准分開的這大半天他陳哥又去哪兒交了可怕的新朋友,清了清嗓子,依依不捨的往車門方向邁了一步:「陳哥,那我先回去了。」
陳嶺對他那副想要求安慰,卻又不好意思表露的樣子忍俊不禁,往前一步從身後把人抱住:「今天是不是嚇壞了?」
「其實……也還好。」吳偉偉受寵若驚,他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被人這樣詢問是什麼時候了。
陳嶺緊了緊胳膊,掌心按在吳偉偉的後腦上,像是父親寵兒子那樣揉了兩下:「乖,事情都過去了。」
吳偉偉心裡怪怪的,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歸結到底大概是他陳哥的語氣太慈祥?
他狠狠打了個顫,忙說:「陳哥,你有急事的話就先走吧。」
陳嶺占便宜占夠了,心情不錯,鬆開吳偉偉,「等我把你江哥帶回來。」
吳偉偉這才注意到,這麼晚了陳哥居然是一個人帶著一群鬼出門,身邊還有一條顯了形的德牧,而這其中並沒有江域的身影。
白日裡黑雲匯集,雷電連綿不斷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吳偉偉意識到什麼,開口想問,卻在最後關頭機警的止住話。
直覺告訴他,江域出事了。
不敢再耽擱陳嶺的時間,吳偉偉推著人往前走,催促道:「不是有事情要辦嗎,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