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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嶺把鸚鵡塞給吳偉偉,吳偉偉還沒來得及抱穩,鸚鵡就排斥地從他雙臂間掙脫出去,在房間裡盤旋一陣後,停在角落裡的立體衣架上。
陳嶺看它一眼,無聲的用口型說了一句「乖點,別鬧」朝孫智的方向靠近。
孫智已經戴上了面具,笑容溫和,眼神專注,說出來的話卻非常強硬。
「陳先生是吧,你讓我二叔塞到嘉譽枕頭下的東西,讓他十分煩躁,以至於情緒失控。我知道,混飯吃不容易,但你若是再想通過這些怪力亂神的手段,試圖從我們家騙更多的錢走,我一定會報警。」
「那你報啊。」陳嶺說,「正好我想諮詢警察同志,如果有人蓄意殺人,侵占不屬於自己的財產,會遭到什麼樣的懲罰。」
孫智嘴上勾出的弧度僵硬一瞬,「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沒有啊。」陳嶺一臉無辜,兩手背到後面,忽地上前,直勾勾地用探究的眼神盯住對面那張斯文的臉。
孫智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你在看什麼。」
「看你眼睛裡的貪婪和惡毒。」陳嶺繞著他走了一圈,故意惹他厭煩,刺激他的情緒,「來到這裡生活之前,你一直住在自己家,因為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生活只能勉強維持在小康以下,吃的用的不好不壞,稱不上高檔,無法與你的含著金湯勺的堂弟相提並論。」
孫智笑容淡了,「想不到陳先生對我的過去這麼了解。」
「我可沒有打探別人隱私的嗜好,不過是猜的。」陳嶺的口吻像是在與朋友玩笑,「你看我猜得對嗎。」
屋子裡很安靜,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而其中,就屬孫嘉譽的最為猙獰。
他翻過一頁書,握在手裡的刀突然加倍用力,朝書頁上的插畫插去。
一下,一下,插畫上的人臉被刀尖戳得面目全非,眼睛和嘴只剩下黑色的窟窿。
「你羨慕孫嘉譽,心想命運真是不公平,你父母每日拼盡全力的工作也換不來的東西,你的二叔卻只需輕鬆地坐在辦公室里,就能日進斗金,給兒子最好的生活條件……命運在你小學畢業後發生了轉變,你的父親希望你得到更好的教育,拜託同胞弟弟幫你進到市里最好的初中。
「你二叔早年跟你父親關係不錯,即便是發跡了也沒忘記曾經的手足之情,除了安排學校,他還答應你父母一定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受委屈。孫智,你在孫家一待就是十幾年,錦衣玉食的生活刻進了你的骨子裡,倘若有天這些被收回去,於你就是剔骨刮肉。」
「你這是在誹謗,我可以告你。」孫智隔著鏡片與青年對視,晦暗不明的眼睛裡迸射出警惕。
陳嶺不在乎地聳聳肩,偏要繼續說:「身上的肉怎麼能被刮掉呢,你得保住它們,最徹底的辦法就是,除掉孫嘉譽。孫嘉譽和你感情好,你也知道,很多時候不只是他,就連你二叔都把你當成血脈相連的親人,而非隔著血脈的普通親戚。所以只要他消失,在一段時間的痛苦過後,你二叔一定會將對兒子的感情,轉嫁到你身上。你會成為名正言順的孫家的繼承人。」
孫智拿出電話,點擊數字開始報警。
吳偉偉反應極快,衝上來搶下他的手機,「急什麼,我陳哥話還沒說完呢。」
陳嶺:「……」忽然感覺自己像黑社會是怎麼回事!
他輕咳一聲,清清嗓子,「你為什麼要燒符紙。」
「我說過,因為那東西招嘉譽厭煩。」孫智難得冷笑道,「陳先生,搶奪他人財物是犯法的,你最好是讓你的人把手機還給我。」
「鬼神玄學信則有,不信則無,據我所知,你並不信這些。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去燒掉它呢?」見孫智要開口,陳嶺忙堵上他的嘴,「哦,是孫嘉譽讓你燒的,可從我專業的角度告訴你,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符紙對他毫無作用,怎麼可能影響到他的情緒?」
孫智的臉漸漸繃緊,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眯了眯,「你又想用那套鬼上身的說辭?」
陳嶺就是不肯跟他好好說話,「咦」了一聲,毫無徵兆的突然往前湊,伸手朝孫智的領口探去。
眼看著就要碰到了,江域出現在他背後,扣住了他的手。
孫智條件反射般捂住領口的襯衣,戒備地後退一步,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陳嶺抽動手臂,無奈道:「我只是想看看他脖子上戴的什麼。按照我們之前判斷,他很可能握有野鬼的把柄,既然是把柄,當然是貼身戴著最保險。」
男人的大手依舊握著他的手腕不放,視線卻已經落到孫智的脖子處。
領口下方,隱約可見一條紅色玉線。但隨著孫智的肢體動作,紅線轉瞬就不見了。這是他故意將線留長,好讓它安靜地垂到下方,免得被暴露。
孫智突然低吼:「孫嘉譽!」
一直用刀子在書上戳來戳去的人突然停手站起來,他緊了緊手裡的鋒利的水果刀,趁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投注在孫智身上的時候,舉刀朝陳嶺的後背刺去。
江域眸中暗芒一閃,扣住青年的肩膀把人護進懷裡,長腿側踢,孫嘉譽那具長久臥床的身體,直接就飛了出去。
他不知疼痛地捂著肚子,扶牆站起來,驚惶恐懼地看著江域,嘴皮子顫抖,瞳孔因為過分的害怕而震顫,如同看見了世間最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