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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羽問:「有蚊香嗎?」
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呢,吳偉偉翻身下床,蹲在牆角的儲物箱中翻出一盒蚊香,「之前買的,一直沒用上,你拿出去吧。」
昱和山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山腳下的房子裡不見蚊蟲,整個屋子就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玻璃罩子護住了,這樣與自然相違背的現象,應當是有人在背後施了法。
趙老先生、陳哥、江哥,都有可能。
李鴻羽拿著蚊香道了聲謝,轉身出去,剛到院子中心位置,涼風夾裹著凌厲之勢從身旁掠過,稍縱即逝。
他站定,回頭往身後看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每一道門都安然緊閉,沒有異樣。
他搖了搖頭,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這地方有趙老先生和陳嶺一起坐鎮,不會有什麼陰邪,更何況他並未從涼風中感知到陰氣。
抬腳繼續往前,穿過院門。
商務車外,胖瘦師兄兩人臉上又添了新蚊子包,見到師弟手裡的蚊香,就像是飢餓許久的老鼠看見了奶酪,撲上去伸手把東西搶下來。
當場拆掉包裝,一個仔細的將盤得很緊的老式蚊香分開,一個急切的掏出打火機,焦急等待。
李鴻羽沒再進院子,跟兩個師兄一起等在外面。
蚊香味在空氣中緩慢彌散,胖師兄如獲新生,誇張的吁了口氣,他一條胳膊搭在李鴻羽身後的車窗上,問:「陳先生他們在裡面幹什麼呢?不是說要去林家?」
「休息,十一點二十再走。」
瘦師兄湊上來:「別說,那位姓陳的小年輕還真看不出來,居然能請下五雷,你當初跟我說的時候,我是懷疑的,就是今天得到了證實,依舊覺得難以置信。他才多大啊?」
「這跟天賦有關,與年齡無關。」李鴻羽淡淡的說了一句,拉開車門鑽進去,合上車門,抱著胳膊閉上了眼睛。
胖師兄道:「他這是在幫別人說話?」
「聽著像是。」瘦師兄點點頭,若有所思道,「咱們小師弟很少維護一個人,這是已經拿陳嶺當朋友了吧。」
胖師兄用力點頭,「以後說話小心點。」
院子外面嘰嘰咕咕,院內鴉雀無聲,原本被風颳得輕微晃動的鸚鵡架子停止了搖動,像被一隻手輕輕扶了一把。
陳嶺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又閉合,一雙腳出現在他的床頭邊。
江域顯形,視線垂在地面。
床頭,球鞋、板鞋、拖鞋……新的舊的,一雙挨著一雙擺在床頭,而床沿上方,一根根紅線平行往上排布,形成一堵線牆,將床圍護得嚴嚴實實。
江域抬手,指尖還沒碰到三清鈴,鈴鐺就已經震動。
他挑眉,好笑又好氣,目光穿過重重紅線,黏在青年的臉上,那張熟睡的臉上唇角帶著小勾,睫毛安靜的趴伏在下眼瞼上,嘴唇和鼻子縮在被子裡,呼吸很輕,卻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江域按住胸口,感覺躁動的心得到了一點平靜。
可是還不夠,他需要青年的氣息來安撫自己。
手指一勾,輕易將紅線拆卸下來,在手指上一圈圈的纏繞,拆到三清鈴的時候,他伸出兩指夾住鈴舌,原本震動的銅鈴,立刻安靜下來。
紅線被繞成一團,丟在了青年枕頭邊,線尾正好橫在陳嶺的頸邊。
江域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視物,他長腿一抬,避開床前那排鞋子,右邊膝蓋壓上床邊,另一條腿跟著往上一收,然後橫跨,身體如同一座大山,輕而易舉的將下方的人籠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他腰身往下壓,胳膊撐住身體,鼻尖擦過青年的發梢,貪婪地呼吸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不滿足似的抿緊嘴唇,放棄繼續侵擾,以免把人給驚醒。隨即,男人往右邊輕輕倒下去,胳膊橫過青年的腰,丈量尺寸般,一點點,慢慢地收緊。
陳嶺猛地睜開眼睛,以極快的速度轉身,直勾勾的盯著對面那雙暗眸。
昏暗的光線讓淡色的眼眸變得濃郁,深邃,他一手抓緊江域箍住自己的那條胳膊,語氣有點得意洋洋:「江先生大半夜的搞什麼呢,線團卷得好玩兒嗎?」
為了把對方抓個正著,徹底入睡前,他閉著眼瘋狂給自己心理暗示,一旦有風吹草動必須醒過來。
心理暗示的效果非常好,睡著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雲裡霧裡,迷迷糊糊,聽得見院子裡吳偉偉和李鴻羽輕聲的聊天,自然也能感覺到房門被推開,擠入的輕柔涼風。
江域明顯一愣,轉而輕笑,「你醒來多久了。」
陳嶺想抬頭,男人的一隻手卻強硬地壓住了他後腦勺,臉被迫埋在對方胸口。
得益於陰神的身份,江域的體溫可以自我調控,最初因為好奇和急切想要提前看一看未婚夫,他沒有考慮被嚇人的感受,冰涼森冷,一碰就令人雞皮疙瘩直冒。
後來熟悉了,怕凍著人,才漸漸注意到自己的體溫問題。
如今,他的體溫滾燙,胸口的熱度熏人,陳嶺心裡的鎮定都快被熏沒了。
他扭動腦袋,掙脫不開,「你壓著我做什麼,把手拿開。」
江域不出聲。
陳嶺忽然不動了,拉著聲音「哦」了一聲,「你是不是被我抓包害羞了,沒關係,我保證不笑你,你可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江域的臉隱沒在昏暗中,仍舊不打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