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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移開,寒氣撲了出來。
工作人員用蒼老的聲音說:「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我就在門口守著。」
趙迅昌:「嗯。」
老人轉過背,接著繼續說,「小小年紀就慘死,父母也不知道該多傷心。」
停屍房內燈光微弱,待大門一關,走廊里投入的燈光被截斷,光線就更暗了。
趙迅昌絲毫不受影響,視線停在小凡的臉上。
年輕的臉上布滿了冰霜,嘴唇通臉色一樣慘白無色,她脖子上的那條傷口,因為冷凍的緣故,僵硬的裂開著,恐怖又可憐。
趙迅昌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開始念咒。
渾厚的,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停屍房內響起,一字一句都是最好美的祝願。
頭頂的燈開始忽明忽暗,那些關得死死的停屍櫃發出異響,柜子底部和柜子滑道摩擦發出的咯吱聲。
趙迅昌不動如山,只是睜開眼睛看了眼小凡的面容。
這張臉始終不散的笑容加深了些,嘴唇弧度大得有些詭異。
趙迅昌停下念咒,神色平靜道:「你的仇,我徒弟自然會幫你報。但若是你執意要自己動手,投胎的機會就沒了。至於那些冒犯你的人,如今已經晦氣纏身,撞鬼撞邪,是生是死,全看老天的意思。」
停屍櫃像是活了過來,在回應他的話,乒桌球乓地拉開又自己合上,唯獨小凡所在柜子始終安靜。
趙迅昌說:「你的慘死帶給你父母很大的打擊,你安心投胎,如果緣分未盡,說不定還能再做他們的女兒。」
始終沒有反應的停屍櫃嘎吱作響,緩慢的拉開了。
小凡布滿寒霜的僵硬身體,從裡面坐了起來,她的頭往趙迅昌的方向扭轉,眼珠子轉到眼角,唇角的笑容維持不變。
趙迅昌見多了大風大浪,對這點事兒全不在意。
他淡定得像是在與一位老朋友聊天:「選擇已經給你了,該選哪個你自己決定。」
說完,他便雙臂抱在胸前,不再言語半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凡的身體直挺挺地躺倒回去。
這是一個信號,三面牆壁上的停屍櫃紛紛閉合,一切回歸平靜。
趙迅昌看著小凡,說:「好姑娘,來世你必福壽安康。」
此時,陳嶺三人已經找到撿紙玫瑰的男學生寢室。
寢室是四人間,其中兩張床已經被搬空。距離大四畢業季已經過去將近兩個月,剩餘兩張床的主人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和房子,暫時還住在宿舍。
上面已經發出了通知,讓他們在八月二十號之前必須搬走。
陳嶺看向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床鋪,「顧昭他人呢。」
顧昭是那學生的名字,成績一般,家境優渥,早在正式畢業前,他的父母就已經幫他鋪好了路。
可年輕人心高氣傲,不願意被父母製造的未來框住,非要留在北城找工作。
這年頭的工作不好找,尤其是剛剛畢業的。
接連面試十幾家公司都沒找到滿意的,顧昭有點泄氣了。
「這不,他今天一大早就又出去找工作了。但具體去哪兒,我真的不知道。」室友說完覷了兩眼站在寢室中央的三人,小聲的說,「你們真的是他哥嗎?這哥也太多了吧。」
陳嶺敷衍的「嗯」了一聲,問他:「顧昭最近一兩天有異常嗎?」
室友愣了下,頸側明顯浮起了雞皮疙瘩。
他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聲音受阻,嗓音乾澀,「我跟他同窗四年,也當了四年的室友,對他還是很了解的。顧昭他不是個性格太開朗的人,屬於慢熱型,很難與人交心那種。可是最近……」
室友緊張的吞咽,清了下嗓子繼續說:「其實就是昨天的事,他突然跟我說,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帥氣,談吐風度,還是學校以前畢業的學長。他對那位所謂的學長評價很高,但我問他名字,他又愣怔著不說話。我在追問,他就惡狠狠地盯著我,讓我不要多管閒事。」
陳嶺:「什麼多管閒事?」
「我哪知道啊。」室友苦著臉,似乎也有點懵逼,但很快,他的臉色就灰暗下來,恐懼的打了個哆嗦。
「但說這句話的聲音很奇怪,有點沙啞,陰沉,像另一個借著顧昭的嘴發出來的。」
「然後呢?」陳嶺問。
「然後顧昭就出門了,到了夜裡才回來。」室友說到這兒忽然皺眉,隨即蹭的站起來,「對了,顧昭昨晚回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一朵玫瑰花,那花我前天下午就看見他握在手裡來著,也不知道是誰送給他的,折得精巧漂亮。」
陳嶺怕告訴他真相後,眼前的學生會對紙花有心理陰影,忍著沒說,只是問道:「其他呢,譬如他有沒有哼過哀樂?」
「哀什麼?」室友低喊。
陳嶺重複了一遍,室友的臉都白了,「他好好的哼哀樂做什麼。」他狐疑的再次打量幾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時候,李鴻羽突然出聲:「有消息了。」
三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時忽略室友,轉身出門。
確定寢室內的人聽不見後,李鴻羽將自己的手機屏幕展示給陳嶺和吳偉偉看。
那是幾條聊天對話,李鴻羽的師兄說,【顧昭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宿舍的天台,有對面樓的人看見他站到了高處,彎腰往下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