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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不得給任何人看到。
將臉上的水珠擦乾,江域睜開眼睛,鏡子裡的人已經恢復如常,除了耳朵有點紅。
江域:「……」
外面的客廳里,唐四平已經從樓上下來。
他穿著非常正式的西裝,臉上表情緊張,拘謹的站在陳嶺面前:「陳大師,你看我這樣穿行嗎?」
陳嶺點頭說:「行,唐太太會喜歡的。」
唐四平低頭拽了拽西裝外套,人到中年,外表依舊儒雅俊逸,那是浸淫商場多年以來操練出來的。
「能娶上我太太那樣溫柔善良的女人,我一直覺得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可惜她走得太早,沒能等等我。」唐四平突發奇想,「陳大師,要不你賣我一個雙人墓穴吧,等我將來死了,就跟她葬在一起。」
「若是運氣足夠好,說不定來世還能繼續當夫妻。」
唐四平越想越可行,就差抓著陳嶺的手大喊一聲求求你。
眼前的人不過四十出頭,現在買墓真的太早了,陳嶺問:「你認真的?」
唐四平鄭重地點頭,「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行吧。」不過這倒是給了他提示,昱和山陵園裡的墓地類型中,似乎還沒有雙人墓穴呢。
將這件事寫到手機的記事本中,正要退出界面,吳偉偉的簡訊來了:【學校有問題,單子要怎麼答覆?】
陳嶺仔細看了兩遍,給吳偉偉回復過去:【暫時不答覆,我們今晚去看看】
坐在車裡等待回復的吳偉偉傻了眼,手指頭按得飛快:【怎麼看???】
單單只是發簡訊無法表達他錯愕的情緒,看簡訊顯示已讀,直接撥通了他陳哥的電話。
吳偉偉:「陳哥,你什麼意思,你想半夜爬牆???」
陳嶺愣了下:「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吳偉偉頓了頓,不對,還是有問題的。
他陳哥這么正直的人,居然也會爬牆呢,真新鮮。
看到江域從衛生間出來,陳嶺對那頭說:「我跟你江哥還得去趟雕刻室,沒別的事兒我就先掛了。」
吳偉偉忙不迭點頭,想起對面看不見,開口說:「好,那回去再細說。」
三人出發去了丁駿遠的雕刻室。
雕刻室煥然一新,從裡到外都散發著全新的氣息。
為了讓雕刻室早點恢復運作,丁駿遠可以說是沒日沒夜的守在現場監工,用的也是最好的環保材料,如今重裝已經大體完成,再過幾天,就能重新開課了。
「丁先生。」陳嶺從江域那輛高級轎車上下來,衝著正仰頭指揮工人掛招牌的人喊了一句。
丁駿遠回頭一看,笑了,「陳先生怎麼來了。」
陳嶺不愛假兮兮地說客套話,也不愛繞彎子,「帶人來找孫師傅,想刻碑。」
丁駿遠衝著雕刻室內努了努嘴,「師傅在裡頭整理自己的工作間呢,你進去吧,還在之前的位置。」
孫師傅的工作間比以前更大了,此時正在調試自己的切割機。
聽見有人敲門,他隨後喊了一聲進來,回頭一看,「喲,是陳先生。」
陳嶺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他,今天上門,一定是有生意要給自己。
他笑著擦了擦手,眼角笑出幾條明顯的紋路,「我這兒還沒整理出來,亂,只能委屈幾位先站著。」
「大家都這麼熟了,不用客氣。」陳嶺側身讓唐四平從後面走到自己身邊,對孫師傅說,「孫師傅,我來是想請你幫忙做碑的。」
就知道是來送錢的財神爺!
孫師傅把擦乾淨的手伸出去,跟唐四平握手,「先生打算給誰做碑,待會你在紙上寫下碑主和立碑人姓名,還有出生日期和逝去的時間。」
唐四平一愣,他搖了搖頭,乾澀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努力擠出來的,「我不知道……」
孫師傅沒聽清他說的什麼,陳嶺聽清了,不自覺的為唐四平有些難過。
唐四平從衣服口袋裡拿出常用的鋼筆,在雪白的紙上寫下妻子的名字,落款人,以及出生。
至於逝世的時間,他留了空白。
於他來講,妻子的一部分靈魂就在那棵三角梅上,陪著他,等將來他死的時候,再一併添上日期。
沒有同年生,好歹也能騙騙自己同日死。
等唐四平填寫墓碑信息的時候,陳嶺把孫師傅叫到走廊里,低聲問道:「師傅,你看我都在你這兒做三塊碑了,眼下這是第四塊,不如咱們簽個協議,往後昱和山的墓碑全在你這兒做,你看行嗎?」
「這可是筆大買賣。」孫師傅驚訝,旋即笑著說,「小兄弟,你就這麼放心我?」
陳嶺這可真是來送錢的,送的還是金疙瘩,「放心,往後除了中型墓碑,塔陵所需的小型墓碑也要你做。」
塔陵並不是每個墓地都有,幾層到十幾層不等,每一層的內牆上,都是排列整齊細密的方塊凹槽,用來囤放骨灰和小小的牌位。
這建築修起來費時費力,一旦修成,聳立在蒼翠的植物群中,露出尖尖的塔頂,又有種別樣的風情和古樸。
可大多數人並不能接受這些較為新型的喪葬方式,入土為安根深蒂固的嵌在眾人的觀念中。
孫師傅知道,塔陵落成後,少說有兩三萬個骨灰囤放位置,這麼大一筆生意,沒有不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