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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嶺:「高女士,那不是你的孩子。」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高晴抱著孩子的身體在顫抖,臉上怒氣膨脹,舉起就近的玻璃水杯,朝著陳嶺所在的方向打砸,「想傷害我孩子的人都要不得好死!你給我滾!馬上滾!」
陳嶺偏頭躲開迎面飛來的杯子,將指間的符紙收回袖子裡,留下一張名片,「有需要,你隨時可以找我。」
高晴現在恨不得撕了他,無比後悔把人引上樓來。
撿起地上的名片走到門口投擲出去,尖利的指甲抓著門板,發出讓人厭煩的咯吱聲,落在青年背上的目光充斥著怨毒。
片刻後,她轉身回到嬰兒床前,把臉色詭異的嬰兒重新擁入懷中。
抱著孩子在房間裡走了幾步,聽見嘻嘻的笑聲後,她溫柔地在孩子冰冷的臉蛋上親了一口,撿起滾落到地上的奶瓶,把奶嘴放進嬰兒的嘴裡。
看著那些腥紅粘稠的液體,在咕嚕的吞咽聲中不斷變少,高晴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從別墅出來,陳嶺一直在想,正常人是無法在同一時間發出哭和笑兩種不同的聲音的,鬼和人一樣,只有一張嘴,自然也不能辦到如此奇特的事。
所以剛剛那嬰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重重疊疊的嘻笑聲,在他眼前描繪出無數張嘴,天真之後是潛藏的邪惡。
清晨的微風拂面,已經染上一絲夏日的燥熱。
陳嶺到家時,趙迅昌已經起床,正在院子裡跑圈鍛鍊身體,見徒弟進門,他老神在在道:「去高家別墅了?」
「還是師父最聰明。」承認的同時,還不忘吹彩虹屁。
趙迅昌受用,哼笑一聲:「發現什麼了?」
「高小姐的孩子不是人,但也不是嬰鬼。」陳嶺說,「我懷疑,那具身體裡恐怕不止一道魂。」
更加詳細的情況,還得更近距離的觀察,最好是能打聽出高晴孩子的來歷,摸清事情的前後始末。
趙迅昌將脖子上的帕子扯下來,擦了擦汗:「怕嗎?」
「不怕。」陳嶺答得乾脆,把之前放進袖子裡的符紙重新取出來,拿給趙迅昌看,「我剛剛差點就用白符把他放倒了,可惜高女士突然出現,打斷了我。」
白符是五行符中的一種,借冥界鬼怪之力,鎮壓惡鬼。
趙迅昌讚賞的看著手裡筆畫漂亮的符紙,嘴裡卻說:「看著漂亮,罡炁不夠,畫的時候走神了吧。」
陳嶺蔫了,支支吾吾的說:「就那一下……」
小年輕嘛,容易浮躁,可以理解的。趙迅昌表面嚴格,在課業方面卻總是悄悄給徒弟放水。
說白了,他人過半百才得了這麼一個徒弟,不寵著能這麼辦?
哼了一聲,這事兒就這麼過了。
今天的事兒不少,要去給老祖宗找做墓碑的石匠,還要親自上山看看工程進度,順便跟包工頭聊點事,陳嶺很忙。
用過早飯,他拎著一大袋饅頭包子上山,楊包工頭已經帶著兄弟們開工了。
按照規劃,整座陵園內除了遺體墓,其餘小型的骨灰墓一律按照一字型走勢排列,橫豎各十座墓為一組,而組與組又呈大波浪形排列。這樣一來,每座墓都能面水背山。
陳嶺將包子發給工人們,單獨把包工頭拉到一邊,說起伙食問題。
包工頭咬了口香噴噴的包子:「做飯師傅今中午之前就能到,今後伙食我們可以自己解決了。」
陳嶺放心了,又打聽道:「楊大哥,你知道咱們市里除了xx路和xx路那兩家,還有其他哪裡能做石碑嗎?」
「那兩家不挺好?我之前做工的陵園,都從他們那兒定做。」
「昱和山距離那兩條路太遠,他們要價本來就不低,另算運輸費不說,還不准我自己開車去拉,我可不當冤大頭。」陳嶺有點生氣。
「那我可就……」包工頭用力一拍大腿,「對了,洛林路有一家雕刻室,我聽說裡面有老師偶爾會接刻碑的私活。」
「雕刻室?」藝術和殯葬之間的跨越有點大吧。
「這家雕刻室挺厲害的,做玉石瑪瑙雕刻,也做大型石雕,而且裡面還有泥塑和繪畫,口碑不錯,可奇怪的是生意卻不怎麼好。」
包工頭說著編輯了一條詳細的地址信息,發送到陳嶺的手機上,「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陳嶺是個行動派,當天上午就到了洛林路。
這條街道屬於老城區,兩邊種滿了梧桐,房屋不如其他幾個區新,大多數牆皮呈現出一種灰撲撲的年代感,更有一些已經剝落,很是蕭條。
包工頭說的雕刻室名為「繁星」,位於街道尾巴上,門前的梧桐半死不活,大夏天的葉子居然掉了一半,可能是遭蟲了。
工作日的緣故,裡面一個學生都沒有。
陳嶺通過前台,找到了一位雕刻師,聽說是刻墓碑,師傅一口答應下來,要價也十分合理。看得出,師傅不止膽兒大,還很厚道。
陳嶺:「碑料的話,我明天去石場給你運過來。」
師傅:「不用,工作室有合作的花崗岩廠。」
「漢白玉的能弄到嗎?」
陳嶺有自己的小算盤,如果老祖宗真的對他有意思,更要對他好才行。
畢竟你吃我的,穿我的,我還天天去給你打掃衛生,就連身份牌都是我托人給你做的,將來要是被拒絕了,念在舊情上,老祖宗說不定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