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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對方摸得很零散,好像漫無目的似的,一會兒停下來,一會兒又繼續。
這是個心理變態的人,如果不是的話,又怎麼會這樣做。
楚楦心跳如雷,額頭急出了一層汗珠,他真的害怕背後的變態,突然給自己下殺手,那就什麼都完了。
“求你,放過我吧……”他平生第一次開口求人,說得異常艱難,如同牙fèng里擠出來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楦的求饒真的有效,摁在楚楦頭上的手掌突然放開了。
楚楦思考了三四秒鐘才敢回頭,用手裡的手機一照,巷子裡面什麼都沒有。他滿心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倒也沒去在乎太多細節,爬起來撿到飯盒就跑回家。
出了電梯馬上衝進自己家,迅速把門鎖上,楚楦坐在沙發上喘大氣。
冷靜了五分鐘左右,楚楦決定以後再也不走那條小巷子了。雖然這樣表現有點慫,但是安全第一,自己既不是散打冠軍也不是空手道八段,只是個長期缺乏運動的醫生而已。
作為一枚醫生,楚楦跟大部分醫生一樣比較愛乾淨,回了家打算再去洗一次澡。
他的睡衣還是沒找到,從衣櫃中拿出一套昨天剛洗好的,神色蔫蔫地進了浴室。
今天晚上比較冷,水溫調得高了一點,很快就熱氣騰騰,把楚楦的身體籠罩住。
霧裡看花,更顯得氤氳水汽中的男性身體,充滿誘惑之感。抬手彎腰間,只看到線條流暢舒展,卻含而不露。
那天成師傅回去後和霍老爺子說,這孩子童身還在,最適合……
做大公子的祭品。
元年元月一日零時零分出生的男丁太難找,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出生的方位不對,效果大打折扣;出生的時間差幾分鐘,下面的陰人不會收用。
三年前找到一個青年,方位倒是對得上,可惜時間上差了十多分鐘。
霍老爺子本著僥倖的心理叫成師傅試了下,三天後成師傅搖頭說不行,等了這麼多天,大公子始終沒碰他,可見是不想收用。
霧氣繚繞的浴室中,楚楦通過洗澡恢復了一點精神。剛才因虛驚一場引起的精神緊張,現在已經慢慢撫平,神情變得慵懶放鬆。
他抹了一把臉,轉身看著一面鏡子,上面滿是水汽。
伸手抹掉那些水氣之後,鏡子裡露出一張五官周至的年輕臉龐,長眉杏目,薄唇,不笑的時候滿臉冷漠,一笑起來整個人都柔和了。
“果然青了……”楚楦喃喃道,從鏡子中看著自己腰側的指痕,青黑了一塊。
那應該是男人的指印,女人沒有這麼大的力氣,也不敢在小巷對男人下手。
穿好衣服出來,楚楦渾身輕鬆地倒在床上,長舒了一口氣。
他拉起薄薄的被子把自己蓋住,準備睡覺。
睡到兩三點鐘的時候,楚楦感覺周身有點涼意,他伸手摸到遙控板關了空調。同時心裡再一次懷疑,天有這麼冷嗎?
現在是八月份的天氣,一年裡頭最熱的天。
可是短時內楚楦已經被涼了好幾次,他迷迷糊糊地想,也好,省電費……
“唔……”楚楦翻了個身,姿勢平躺,半夢半醒之間感到有人壓著自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不由地張開嘴唇呼氣。
鼻間的空氣沁涼沁涼地,連同身上也覺得很涼。
“啊……”楚楦皺緊眉頭,想醒來卻醒不來,想動也動不了。
到天亮的時候,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躺在床上的人鬆了一口氣。身上那塊冰好像消失了一樣,終於能讓人睡個好覺。
陷入深眠的楚楦,差點就錯過上班時間。
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刷牙洗臉,喝了一碗燕麥片,吃了幾片麵包就去上班。
今天早上沒敢抄小巷走路去上班,楚楦是打車過去的。來到辦公室被同事林醫生一說,才知道自己精神很差。
林醫生是新來的實習醫生,男孩子,全名叫林樊。
楚楦和他偶爾聊天,得知他的名字是父母的姓氏結合在一起,爸爸姓林,媽媽姓樊。
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的孩子,楚楦挺羨慕人家的。
“楚醫生,聽說你昨天晚上還來做了一台手術,怪不得今天精神這麼差。我看你還是休息一下吧,我去幫你查房。”林樊不是楚楦帶的,不過他對楚楦很好,一到醫院就總是幫楚楦忙這忙那的。
說實話,楚楦剛開始感到很彆扭,他自己是前輩,比林樊大兩歲呢,不是很好意思讓別人幫忙。
後來實在拗不過林樊執意要幫忙,就沒再拒絕。
“那謝謝你,中午我請你吃飯。”說到吃飯這件事,楚楦就不由想起昨晚在小巷裡面的遭遇,他瓷飯盒確實是碎掉了,還要重新買一個。
“那當然好,不過,你不需要陪女朋友嗎?”林樊沖他眨眨眼,滿臉都是調笑的意味。
“我哪有女朋友。”楚楦不好意地否認,和陸曉婷的事情到現在還是曖昧呢,還沒表白。他就是沒經驗,臉皮薄,性格彆扭,才拖到現在:“你快去吧,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林樊趕緊說:“不用不用,你坐著,我去就行了。”
剛到辦公室的白醫生走進來,和林樊擦肩而過,她是個女醫生,還未婚的。比楚楦早入職一年,歲數卻是和楚楦一樣大,模樣長得很漂亮。
見狀笑道:“林醫生對你真好,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早就認識的呢,不會真的是校友吧?”
楚楦搖搖頭,跟白醫生不太說話。
這位白醫生在楚楦剛入職的時候,對他不太友好。說楚楦記仇也好,野獸的直覺也罷,總之他不喜歡跟這位白醫生打交道。
可是今天很奇怪,明明楚楦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白醫生卻接二連三跟他說話。
平時只不過是點頭之交,突然之間熱情起來,叫人難以理解。
而且白醫生還來了一句:“哎呀,楚醫生,我今天看你順眼多了。”
楚楦扯扯嘴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爺子。”遠在城北霍家,一家大小正在霍老爺子的書房裡邊商量事情,那成師傅突然閉目掐掐算算,然後猛地睜開眼睛說:“大公子去找他了。”
霍老爺子忙問:“什麼時候?現在嗎?”
成師傅臉色古怪地說:“昨晚。”
“昨晚,昨晚?”上首的霍老爺子呆住,霍雲龍接上:“可是昨晚還沒作法。”
“是啊。”排行最末的霍雲剛點頭,他們準備今天晚上回一趟西橋霍家老宅,那個人短暫的二十幾年生命都在活在那,死也是死在那。
成師傅的臉色繼續古古怪怪道:“也許是聽我們念叨了,人是給他的。”要不剛才發現,楚楦的氣運變了。
“那倒是好,本來就是給他的。”霍老爺子笑得一臉複雜,既悲傷又內疚,不稍片刻便老淚縱橫:“是我欠了他,我不該這樣對他的……”
提起陳年舊事,豪門秘辛,書房內的眾人自垂目不語,一時無從安慰。
☆、第004章 舌頭
當天晚上,霍老爺子、成師傅,帶著他的兩個兒子一起,去了一趟西橋霍家老宅。
西橋就在城邊上,約莫花上四十分鐘的時間就能到。
司機師傅體諒老爺子年事高,把車子開得很慢,整整花了一個鐘頭,到地方的時候正是晚上九點鐘。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晚的月亮比之昨晚更圓。
而月屬陰,新月與圓月各有各的說法和忌諱。
“看來我師父說得一點沒錯,西橋這個地方不宜居住。早些年的人家,搬走的搬走,出事故的出事故,倒是適合做陰宅……”成師傅略走在前頭,指著那些被廢棄的舊宅一一道:“這幾座宅子方位不好,後代子孫不是伶仃悽苦,就是絕了。”
“當年太爺就是請你師傅看的宅子,那是上百年前的事情了。”當年霍家還未發家,老宅小的可憐,這座朱門大宅院是後來置辦,僅住了三十年。
幾乎是那孩子出生後,這邊就不住人。
借著月光的亮度,他們看到古老的宅門面前蹲著兩隻石獅子,還是原來那般熟悉的模樣。
成師傅說:“等一等。”他手裡拎著一隻活雞,用桃木劍在門前殺了,雞血淋在門前:“好了,進去吧。”
那隻死掉的雞,成師傅隨手扔在一邊。
四個人先後跨過高高地門檻走進去,霍雲龍小心扶著父親:“您當心腳下。”
霍老爺子顫顫巍巍,仿佛對這座宅子有著莫大的敬意和懼意,連聲音均是顫抖的:“雲龍雲剛啊,快給你們大哥磕個頭,叫他別怪罪。”
弟弟給哥哥磕頭,這不成規矩。
霍雲龍霍雲剛卻毫不遲疑,在大院裡的青石板上,撲通跪下,朝著黑漆漆的二門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成師傅,真的能進去嗎?”霍老爺子之所以這麼害怕,是因為上次來的時候,差點沒死在這兒:“他恨我們,恨不得整個霍家死絕呢。”
成師傅搖搖頭,懷裡揣著楚楦的頭髮和貼身衣物,一步一步走進二門。
從東邊的迴廊,繞進一道垂花門,再深入十米左右,經過一個小花園,如今已是雜糙叢生,再裡面就是那個人的跨院。
一排屋子有七八間,看起來比別地要新。因為原來的已經燒毀了,這是後來新建的。
推開中間那花廳的兩扇雕花木門,一股封塵之味撲面而來,中間還夾雜著絲絲的檀香氣味,比外面的空氣要冷上那麼兩三度。
原來的花廳已經改做靈堂,多餘的家私都撤走了,紅褐色的棺木便擺放在正中央。
一般人家的靈堂,會有張遺像掛著,這屋裡倒是沒有,只有孤零零的一副棺材。
霍雲龍和霍雲剛作為弟弟,自動上前去進香。
“老爺子,小心!”成師傅突然拉了一把站在棺材前面的霍老爺子,他的聲音把屋裡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包括正在燒香的霍家兄弟,回頭看到一個布袋從房樑上掉下來,落在霍老爺子剛才站立的地方。
“那是什麼東西?”霍家兄弟顧不上燒香,探頭過來查看。
成師傅將布袋撿起來,原是紅色的,上頭繫著一把打開的扇子,還有三枚銅錢:“別慌,這是當初我掛上去的。”經過了這麼多年,布袋早已褪色,扇面也早已腐蝕,只有銅錢還是原來的樣子。他拿著繩頭說:“是繩子腐化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