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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黑色的圓環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待到看清絕不是盤成圈的水蛇蚰蜒之後,四人走近兩步,對著牆壁細加打量,都不由得全身一震,感覺頭皮都乍了起來,水泥牆上有一圈fèng隙,裡面爬出爬進的全是蟑螂,小的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都是剛長成的小蟑螂,這環形裂fèng被它們當作了巢穴,剛好繞了一圈,火光暗淡中如果離得稍微遠些,肯定會以為是牆上有個蠕動著的黑色圓環。丁思甜看得噁心,想要立即離開,繼續前行尋找出口,我拉住她說:「地下水路跟迷宮差不多,咱們連方向都不能辨認,火把也快用光了,再走下去哪裡是個盡頭,這牆上的環形fèng隙好生兀突,說不定是條暗道。」胖子也說:「肯定是這麼回事,用屁股想都能想出來,水泥管子上哪那麼容易出現形狀如此規則的豁口。」他早就在惡臭的陰溝里呆得憋悶難熬,說罷也不再仔細觀察,抬起腳了,照著水泥環狀裂fèng中間的部分,一下下狠狠踹去,震得fèng隙中的無數小蟑螂紛紛逃竄。這抉水泥牆並不太大,環形的fèng隙是從內側被人鑿開的,以至於並不太嚴密的接fèng裡面爬滿了蟑螂,水泥塊被胖子踹得脫落下來,大小蟑螂滿牆亂竄,老羊皮趕緊揮動火把將它們遠遠驅開,水泥後是條以人力挖掘的低矮通道,內部高低起伏很不規則,只有雙膝著弓起身子,才能費力地爬進去,我好奇心起,欲窮其密,於是接了火把鑽進去探了探,這條隧道僅有七八米長,盡頭處向上有個被地磚蓋住的出口。向上一推就能揭開,我探出頭去看了看,出口是在一處房間的床鋪底下,屋裡雜七雜八的擺放了許多事物。丁思甜等人在後邊招呼我趕緊出來,我怕她擔心,沒及細看,只好先倒退著爬出隧道。把所見情形對眾人講了。在臭水溝里走了多時,人人都覺憋悶噁心,都快被活活熏死了,既是有個通道通進一間房屋,不防先進去透口氣,而且那房間裡似乎有許多應用之物,說不定能找到食物和照明工具,那樣便多了幾分活下去的指望。當下眾人一致同意。仍是我最先爬了進去。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這裡是處監房,而這下水道中的缺口。是被關押在裡面的人越獄用地,可在我從那床底下探出口來看的時候。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監房絕不會是這樣,我揭翻頭頂的地磚和床鋪,把其餘三人一個個拉將上來,眾人舉火環顧四周,都覺得十分詫異,這裡雖然是地下室,但顯然配備有先善的通風孔,空氣流通,完全沒有讓人胸口發悶的感覺,房中是典型的歐式風格布置,甚至還有個裝飾用地壁爐,雖然身處斗室,卻讓人有種置身異域地錯覺,這裡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牆邊有擺滿了書籍的書架,但電路早就斷了,電燈都已不能使用。丁恩甜見屋裡擺著個裝飾用的燭台,上面還插著幾根完好無損的蠟燭,就過去拿了起來在火把上接了火,然後舉著燭台好奇地四處打量,不知不覺走進了外屋,胖子見架子上有幾瓶洋酒,正好口渴難耐,抄起來就灌了幾口,老羊皮更是沒見過世面,不知道胖子喝的東西是什麼,就向我打聽那玻璃瓶瓶里裝的是甚?我剛要回答,卻聽已走到外間屋的丁思甜一聲驚呼,我們三人聞聲急忙搶步過去接應,丁思甜見我們趕至,趕緊驚恐地躲到了我身後,我們不用問也知道她是見了什麼可驚可怖之物,接過燭台往這間屋中一照,也是嚇了一跳。胖子口裡還合著半口洋酒沒來得及咽下去,當時噗地一口把酒全噴了出來:「這怎麼有隻死猴?」老羊皮顫聲說:「憨娃可別亂講,這哪裡是猴,我陝西老家那邊荒墳里最多這種東西,這是…………是…………是是是…………」他此時也是驚慌無主,說到最後就「是」不出來了。我見外屋的木椅上仰坐著一具高大地男屍,屍體穿著睡袍,身上水份全無,已成殭屍,紫色的枯皮上生出一層鳥羽般地白毛,下半身則生獸毛,捲曲鋒利的指甲生長不斷,已經打了彎,五官猙獰,張著個嘴死不瞑目,由於人死後屍毛滋生,相貌都已經辨認不清了。我替老羊皮說道:「是具殭屍,誰也別碰它,活人不碰它它就乍不了屍。」胖子不信:「你怎麼知道是殭屍?難道你一摸它就能蹦起來?又胡掰想嚇唬我是不是?」我只注意著眼前這具古怪地屍體,對胖子的活充耳不聞,以前也沒親眼見過殭屍,但據說就是這個模樣,燭光中我見那殭屍面前書桌上,有幾張寫滿了字地發黃紙張,說不定那些紙是這死屍臨終所寫,說不定對我們逃離此地有所幫助,於我是把燭台交給胖子,讓他舉著照明,我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走屍體跟前,伸手把那幾張紙拿了起來,然後趕緊退開。我讓胖子和老羊皮盯住死屍和蠟燭,一旦有什麼異動,就趕緊退回下水道,隨後舉起發黃的紙頁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俄文,我俄文水平實在太低,只好讓丁思甜看看寫的什麼,裡面是否存在有價值的信息?丁思甜快速翻看了幾頁,隨口給我們翻譯了幾句,我越聽越是驚心動魄,原來這是一位被日本人軟禁的俄國科學家,被迫在這秘密設施中參與一項行動,這些信紙是他生前的遺書,遺書裡面提到了許多令人難以想像的事實,日軍從這百眼窟中,挖出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丁思甜的俄文很久沒拿起來過了,臨時抱佛腳難免生疏,讀起這封遺書來稍稍有些吃力,我讓她別急,坐在裡屋慢慢看,有眉目了再告訴我裡面的詳細內容,然後我跟胖子和老羊皮三人一商量,這具殭屍死後狀況太過蹊蹺,留下它必有後患,咱們要想在這裡暫時休整,守著個死人也提心弔膽的難以安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屍體處理掉。第二十七章 龜眠地胖子說:「這還不簡單?拿刀剁了他的腦袋,要是還不放心就再切個大卸八塊,然後往下水道里一扔。」老羊皮則說:「在陝西發現殭屍一定要用火燒,焚殭屍前還必先覆以漁網,免得其煞入地為祟。」 我對老羊皮說:「在東北山區也有類似的說法,不過那是說的吊死鬼,凡是吊死人的地方,掘地三尺,必可發出形如煤炭的一段黑物,那就是吊死之人臨終前留下的一口怨氣,若不掘出早晚都要為祟害人,不過我倒沒親眼見過。」 沒有人希望自己死後變成這般模樣,將產生屍變的殭屍毀屍滅跡,於人於己都有好處,但至於採取何種滅屍的方法,是焚燒還是碎屍?以及這屍體何以會變得如此詭異猙獰,竟然上半身生鳥羽,下半身生獸毛?不解其中緣故,我還不想立刻輕舉妄動。據我所知,一個地方出現殭屍,不外乎有幾個原因,首先是風水變異,人死後屍氣不得消散,日久郁為枯臘;其次是臨死前為了防腐,自行服食慢性毒藥,或是死後灌臘注汞,屍體裡有水銀的殭屍,屍身上必有大片黑癍,若是以民間所流傳的秘方在生前服用砒霜鉛汞混合之物,屍體會有發霉的跡象;還有一種是出於電氣作用,屍體表層死而不腐,遇生物電或雷擊而起,追撲生人。 這三者是最為常見的原因,還有些比較罕見罕聞的現象,例如屍體為為精怪依附,或是死因離奇,還有在風水環境獨特的地方,也會讓死者屍體歷久不腐,皮肉鮮活如生,但那種洞天福地般的風水吉壤實在太少見了。 我掏出《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翻了翻,找到一段「龜眠之地」的傳說,書中記載,當年有人在海邊,見到海中突然浮出一座黑山,再細觀之,原來是數十隻老龜,馱負著一頭死去的巨龜自海中而出,這些老龜把死龜馱至一處山崖下地洞穴里藏好,這才陸續離去游回大海,偷偷看到這一切的那個人,擅長相地擇穴之術,知道此穴乃是四靈所鍾。洞中「龍氣沖天」,其時正好他家中有先人故去,於是他探明洞中龜屍的特形後,把自己的先人不用棺槨裸身葬入其中。此後這個人飛黃騰達、平步青雲,成就了一方霸業。那處龜眠洞日後就成了他家宗室的專用慕穴,數百年後龍氣已盡,地崩,露出屍體無數,當地人爭相圍觀,所有屍身皆生鳥羽龍鱗,被海風吹了一天一夜之後,全部屍體同時化為烏有。 當年看到這段記載,我頗不以為然,也沒太留意過,但眼見這地下室中的殭屍生有鳥羽正與《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記載相同,心中也覺得駭異,許多年後我才知道其中的真相,原來有某些環境特殊的地方,有種滋養屍體保持不腐的微生物,但時間長了就會讓屍體產生變異,在這類地方折根樹枝插在地上,樹枝上的樹葉能夠數月不枯,在古代,這樣的地區就被風水先生視為「吉壤」,有無數人窮其一生,踏遍千山,就只為了求得這麼一塊風水寶地,卻不可得。 老羊皮和胖子見我翻著本破書,半天也沒拿定主意,就一個勁兒地問我,我將《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合上說:「我也是急學急用,活學活用,沒有太大把握,這殭屍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很可能跟這地下環境有關,咱們既沒漁網,也沒有黑驢蹄子,但咱們有床單,想除掉它只能給它裹起來,用洋酒澆上去燒。」當下帶著老羊皮和胖子,三人找些布將口鼻蒙了,手上也都纏了布,又從裡屋的床上扯下床罩,將木椅上的俄國殭屍裹了,拖進下水道中。 我讓胖子拿來幾瓶洋酒,我們不知道這是不是俄國人喜歡飲的沃特加,但酒性確實很烈,碰碎了瓶口,把酒都潑在屍體上,我怕酒倒得不夠燒不徹底,想把剩下地幾瓶也都倒上,胖子心疼起來趕緊勸阻:「老胡咱們可要節約鬧革命啊,要勤儉辦一切事業,差不多就得了。」 我只好做罷,用手中火把點燃了屍體,火苗噌地竄起一人多高,燒得辟剝有聲,火光中那被裹住地屍體被燒得筋骨抽搐,好象突然間變活了一樣,好生令人心驚,我們硬著頭皮皺著眉頭在那盯著,燒了許久也只將屍體燒為一段焦炭,看來要想完全燒毀幾乎不可能了,除非把它拖去焚化間,用大火燒滅才行,但燒到這種程度,也差不多了。 我們重新回到那俄國人的房間,丁思甜已經讀出了遺書中的大半內容,我們為了節約光源,只點了一隻蠟燭,四人圍著蠟燭坐在桌前,胖子給每人倒了一杯酒,這時眾人地精神狀態和體力都已接近極限,雖然這房間中絕非善地,但比焚屍間和下水道相比,已如天堂一般,我們需要藉此機會稍事休整,順便掌握一些有關這百眼窟的重要情報,然後才能制定脫離此地的計劃。 我對丁思甜說:「吃急了燙嘴,走急了摔跤,咱們眼下完全沒有頭緒該怎樣行動,所以要做什麼也不用急於一時了,你給咱們仔細說說,這俄國人在臨死靜究竟寫了些什麼,裡面的內容備不住對咱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