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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安慰他說:“您這話我可不愛聽,王清正為了您的事到處奔走。您要是折在這裡,他還能有個好?眼前這幾位能白白放過他?”
王浦元折騰了一路,似乎已經把親孫子的事拋到了腦後,我此刻一提,他才幡然大悟,緊張道:“那小子……”
“你們兩個!站遠點兒,不許說話!”帶頭那個日本人朝我倆吼了一嗓子,硬是將我們分成了兩撥。我隔著人群對老王點點頭,讓他不必擔心。
那群日本人在竹竿子的指揮下將捆繞在棺槨外圍的鐵索悉數拉扯到極限,然後以特製的繩索扣住鎖鏈,以鋼釘為楔全數釘死在礁石上頭。水中阻力巨大,他們忙活了好一陣兒才勉強將鐵鏈固定。這時,棺槨已經停止了上下晃動,幾乎整個沉浸在水中。眼下僅剩棺底的泉水還在不停涌動,似乎要拼盡全力將棺槨頂出水面。
忙完這一系列的工作之後,他們就停下了手裡的工程,開始坐下休息。只是水中裸露的礁石本身就少,大部分人索性直接席地而坐,也不去管那些冰冷的泉水。
徐三原先躲在人群後邊不敢上前,現在人都坐下去了,他反而顯得尤為突出,手忙腳亂地跑到我面前蹲了下去。我說你這個覺悟太高了,沒見過這麼省事的俘虜。他結巴道:“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殺掉,他們抓我幹嗎,我無辜啊,我是被迫的。”
“你跟我說有屁用,真有本事跟他們解釋去。”我跟竹竿子交過幾次手,對他的為人還算了解,要殺早殺了,沒有必要帶我們來棺槨所在地。可如果只是想從我身上找出鳳臂,為什麼遲遲不動手,難道這傢伙留我們還有其他打算?最重要的是,那個一直不願露出真身的乾癟老頭兒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如果他還在墓中的其他角落遊蕩,那麼Shirley楊等人的處境就岌岌可危。但是換個角度來想,眼前對我們來說也未必不是一個機會,反正棺槨近在眼前,如果能在關鍵時刻制服這群人,那勝利的果實自然手到擒來。可問題的關鍵就是,如何從這一群裝備精良的正規軍手裡頭獲取主動權。光憑我和王浦元,連脫身都難,何況還有一個膽小如鼠的徐大夫。趁著他們閒聊休息的空當,我又蹭回王浦元身邊,問他對這具棺槨有沒有什麼看法。老頭兒似乎早就有了主意,看了看棺底的泉眼說:“這附近大小泉眼無數,唯有這一處龍騰之氣躍然眼前,如果我猜得沒錯,這裡原本應該是一片開闊的野地。有人為了封住此地的龍脈,開山堆石造就了一片人工的屏障,將龍眼困於地下,用以提供棺槨所需的靈氣。”
“別逗了大爺,死人棺材要靈氣幹嗎,吸的再多還能活過來?”
“本末倒置。按你這說法,人都死了為何要埋在風水寶地?無非是希望福澤後人、延福百世。”
“可娘娘墳的傳說與我們發現的墓室規格相差甚遠,這棺槨裡頭躺的怎麼都不像是普通妃子。”
“當然不是,娘娘墳一說不過是混淆視聽的障眼法。雖然無法推測墓主人的身份,但金鼎必然藏身其中。”
“你這麼肯定?”
“不光我肯定,他們也很肯定。”王浦元又露出一副老狐狸的笑容,仿佛此刻被抓的不是他,而是別人一般,“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要留我們活口?”
沒想到王浦元跟我提出了一樣的問題,我說自然是為了鳳臂的下落。他搖頭獰笑:“傻小子,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心說不愧是幹了一輩子缺德事的人,連別人腦袋想的缺德主意你都能猜到八九分。“不要鳳臂,還想要什麼?我們的命又不值錢。”
“九層棺槨內必有機關,咱們是去替別人擋槍子兒的。”
我從沒聽說過棺槨之內暗藏殺機的,頓時覺得王浦元言過其實,想得太多了。雖然我不同意王浦元的分析,但是徐大夫已經將話都聽了去,他蹲在一旁垂頭喪氣道:“這事本來跟我就沒有關係,現在好了,白白送一條命。我還不想死,不想死啊!”
王浦元白了他一眼:“我說這話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等著看就是了。”
我們這廂聊得正歡,日本人那邊也算熱火朝天,不知道嘰里呱啦在說些什麼。我見竹竿子獨自坐在泉眼邊上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就問王浦元:“那個小子剛才說要等,不知道是不是在等開棺材的時機,這裡頭有什麼玄妙不成?”
王浦元點頭:“你倒有些見識。此處地氣全靠泉眼不斷流轉而成,天底下可沒有永動機。”
“你是說他在等泉眼自己停下來?”
“停的是水,風和氣不會散。只要水一停,棺槨就不會再晃動,有了穩定環境才好動手。”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預判風水輪換的時機是個大功夫,非但要精通金石堪興之術,還必須對當地的氣候、地理吃個通透。不瞞你說,就算讓我來推測,也要花上好幾天。你看他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估計早就做好了準備。”
我提醒王浦元:“竹竿子背後還有一個大黑手,那老頭兒乾癟得像只粽子,也不知道活了多大歲數。我曾經在撫仙湖中聽見竹竿子叫他師父,想來更是個麻煩角色。”王浦元滿有把握地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怎麼厲害,還不是要找鳳臂秦龍才能取金鼎?你等著看就是了,想進這九層棺槨可沒有瞧著那麼簡單。他們少不得要吃苦頭。”
“有沒有苦頭我是不知道,不過咱們仨鐵定跑不了打頭陣的命。”
“怎麼,胡掌柜怕了?”
“怕個屁,不打頭陣哪來的機會翻身。”
“呵呵,桑老鬼倒是沒看走眼。”
大概是因為聽到了桑老爺子的名字,竹竿子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我故意抬高了嗓門回答說:“那可不一定,老爺子看走眼的時候你又不在,那會兒可是連命都搭上了。”
王浦元拍了我一把,直呼太衝動。我說:“就這孫子,他有種跟我來一場,保管揍得他連親娘都認不出來。”
徐三捏著嗓子提醒道:“胡掌柜,他過來了!槍,手裡有槍!”
竹竿子手裡拿著槍徑直走到了我面前,我一見這孫子就渾身來氣,不顧王浦元的勸告,迎頭站了起來。
“我以為你出不來了。”他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害我在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才明白,他說是滇王墓里的那次遭遇。
我狠狠地呸了他一臉唾沫星子,不出所料,這廝平日裡都是假淡定,反手就給我一擊痛擊,用的還是槍托,賊疼。王浦元見他要動手,立刻也跟著站了起來。老頭子說:“他死了,沒你的好處。”言下之意鳳臂還在我手裡,我一死線索就斷了。
竹竿子冷笑了一聲,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能把最後半塊鳳臂找出來。他蹲下身來揪住我的衣領說:“八一兄一身好本事可別浪費了,待會兒有你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