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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也好奇,楊二皮怎麼說也是河中一霸,但凡想從水路過的貨,沒有他點頭,就是一粒芝麻你都休想漂過去。有什麼貨他運不得,非要千里迢迢跑來這江城馬幫,托給別人?香菱並不放棄繼續跟阿鐵叔死掰,我見沒機會上前插話,只好又偷偷退了出來,去找其他人打聽情況。繞出馬廄一看,隊伍里的人已經整裝待發,大夥正在檢查馬匹貨物。我特意留心觀察了一下楊二皮要運的那十口箱子。每一口都是長寬超過兩米的大傢伙,用水牛皮包裹得嚴嚴實實,外頭扎了麻繩,繞了鋼線。又有楊家特製的魚頭章刻在封口處,十口大黑箱在空地上排列得整整齊齊,好不威風。第九章 鐵馬幫(2)林魁正在和一個馬幫里的小兄弟聊天,我走上前去打了一聲招呼。他指著那個小兄弟說:”他叫查木,老家就在月苗寨,這趟貨,他只跟一半的路,然後回家省親。你們只管跟著他走,人家可是月苗寨的小霸王。”那個皮膚黝黑的小兄弟靦腆地一笑忙說:”林大夫你別亂說,你給俺娘抓過藥,是俺的恩人。這兩個大哥交給我,是頂放心的。”我說:”林大夫,可真有你的,一下子給找倆保鏢。”查木說:”俺們月苗寨,是附近最大的苗寨,這次運貨只從寨子外圍過一過,你們要想進寨,沒有本地人帶路是絕對找不到入口的。嘿嘿,阿鐵叔的名號雖然響,可入了苗區,還是俺小查木說了算。”我深知強龍難壓地頭蛇的道理,就順勢誇了他兩句,半大的小伙子不禁夸,一下子就給我羞跑了。一想到林魁連入苗之後的嚮導都給我們安插好了,我又拉著他大謝特謝了一通,反正口水不花錢。林魁摸著他那隻虎皮貓淡笑:”我能幫的,也就到此為止。出了江城,我姓林的說話就不頂用了。那個楊老闆不尋常,與他同路,胡爺還是小心為妙。希望你能早日與Shirley小姐會合。”我想起阿鐵叔與香菱的那番爭執,最後還是決定不告訴林魁為好。又將調查陽山食人獸的事託付給他,叫他有空一定要去請教那位說書的老人。林魁滿口答應,與我們幾個一一道別,然後就折回江城去了。秦四眼方才一直在隊伍里到處走動,他見林魁離開,就急沖沖地將我拉到一處無人的角落說起了悄悄話。”我剛才都問過了,月苗寨屬於自治區,管事的是當地土司,雖然有鄉公所,但是說話不頂事。還有就是楊二皮的貨······”我說你怎麼什麼事都打聽,跟老媽子似的。他不屑道:”有些事,看上去小,關鍵時刻能要命。事先不調查清楚,到時候有你的苦頭吃。””依我看,以後甭叫你四眼了,都改口,叫秦老師,多合適。””老胡,你嚴肅點。””秦老師教訓的是。”······我見四眼要惱,忙岔開了話題,問他到底打探到什麼消息。四眼興致勃勃地打開了話匣子,在地上比畫了一下:”咱們待會兒要翻的山,叫雷公嶺。順著山路走,明天下午就能到月苗寨的邊界線。馬幫里的人跟我說,當地除了月苗寨,還有五六個大小不等的城寨,其中會用’藥’的師傅不在少數。”我點點頭,如果真像四眼所說的,苗寨中有用”藥”師傅,那Shirley楊和胖子必定就是衝著那些師傅去的。小趙說Shirley楊和胖子是兩天前出發的,按路程推算,理應早就到了當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找到了我們要見的那位”白眼翁”。我又問四眼,有沒有打聽到白眼翁的下落,他搖頭:”說來也怪,馬幫上上下下問了個遍,這個名字他們連聽都沒聽過。我現在開始懷疑,薛二爺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或許那位師傅根本不在雲南。””你這不是扯淡嗎,人要是不在雲南,那咱們這些天做的不都成了無用功。薛二爺又沒痴呆,忽悠我們幾個滿中國跑,好玩還是怎麼著?”其實我心裡也沒底,畢竟半個世紀過去了。不管白老先生是搬家遠遷還是撒手人寰,那都是情理之中的事。說不好就正該我們命不濟,白跑一趟那也怪不得別人。只是一想到可能就此失去調查神秘老人的線索,我心有不甘,主觀地不願意承認這趟雲南之行落空的可能性。這時,空地上的馬匹接二連三地發出嘶鳴。我們跑過去一看,原來是阿鐵叔在組織手下,將貨物抬上馬。別看這十口箱子個頭大,卻難不倒勞動人民的智慧。他們將馬匹前後相連,然後用繩索將重物固定在兩匹馬之間,又用竹竿撐在貨箱底下,一左一右,各派一人去抬。我問阿鐵叔為什麼不將兩匹馬並排同行,不比這樣方便許多。旁邊的香菱撲哧一笑:”一看你就是沒進過雲貴山區的城裡人。雷公嶺是盤山道,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兩匹馬並行那不是找死嘛!何況兩匹馬之間的步伐各不相同,你那個法子根本行不通。””上面的路居然那麼窄?”我不是沒見識過天險棧道,只是看著這些高頭大馬和沉重的貨物,實在不明白他們要如何翻山。楊二皮在我旁邊冷笑了一聲:”後生仔,行船走馬七分險,我們做的買賣,不比你在地底下安全多少。他們既是吃這碗飯,自然有辦法把東西運過去,用不著你在這裡杞人憂天。”我雖不服楊二皮這副趾高氣揚的神氣勁,卻對馬幫眾人的本事刮目相看。也難怪姓楊的死皮賴臉求著阿鐵叔幫忙,在無法使用現代化器械的深山陡崖中運送如此龐大的貨物,的確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的。天底下,除了常年跑走在茶馬古道上的馬幫,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接這個活。一盞茶的工夫,十口大黑箱子全都悉數安置完畢。阿鐵叔叫人給我和四眼各牽了一頭騾子。”胡老弟,別嫌棄這騾子。咱們馬幫里的規矩是馬比人貴。馬匹只能用來馱貨,平時是不能騎的。你看看其他人,肩上還要扛擔子呢!我看你們不像常走道的人,這兩匹騾子上扛的都是野營用的帳篷,要是走累了,你們騎一段也無妨。”我看了看從身邊走過去的馬幫子弟,果然一個個背上都扛著一頂巨大的包裹。連香菱那丫頭身上也捆了一隻半人高的籮筐,裡頭堆滿了地瓜之類的乾糧,神氣活現地從我身邊跑了過去。楊二皮乘機奚落道:”你們這些現在的年輕人可比不得我們當年。你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待會兒要是跟在隊伍後邊拖了後腿,別怪老子到時候一腳把你們踹下山去。””不勞楊老闆費心。我胡八一好歹是真刀真槍從戰場上下來的。倒是您老,待會兒要是閃了腰、扭了腳,可別嚷嚷。”我將手中一匹灰毛騾交給了四眼,然後追上香菱,從她背上搶過了籮筐。好傢夥,感覺比山還沉,兩根縴繩壓在肩膀上,扣得人皮肉發麻,真不知道她一個小丫頭平日裡是怎麼背著它翻山越嶺的。這時候,隊伍最前頭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鑼響。”開閥,走道!”阿鐵叔雄赳赳地一聲吼,整個隊伍爆發出一股響徹雲際的呼應聲。我、四眼,還有目的不明的楊二皮等人,就這樣跟隨著阿鐵叔的馬幫,朝向充滿神秘傳說的撫仙湖地區開始前進。第十章 雷公嶺(1)為了將楊二皮的貨物及時送往撫仙湖,鐵馬幫當天夜裡就整頓人馬,開始朝雷公嶺前進。別看阿鐵叔的馬幫只是一支民間運輸隊,內部分工卻十分明確。八個漢子,分前哨後衛,一隊在前面開路,一隊在後方盯守。阿鐵叔介紹說,現在日子太平了,道上少有匪患。雷公嶺這樣的險峻,要擱在往昔,絕少不了占山為王的土匪。我環視了一下雷公嶺的山勢,高聳陡峭,密林如雲。唯一能通車馬的就是我們腳下這條盤山小道,的確是一處易守難攻的萬夫敵。通過一路上的接觸和交談,我慢慢了解到為何裝備精良的楊二皮要勞師動眾請阿鐵叔出馬。只為一個字:快。雷公嶺幅員有限,若是沒有此山,去苗寨不過半日光景。可它橫山一攔,尋常人家想要翻過去,起碼得耗費四五天的時間。唯獨縱橫雲貴的鐵馬幫,他們擁有一套翻山絕技,能叫車馬在一日之內,飛渡絕嶺,到達對岸。查木一路跟在我屁股後邊,不停地宣講鐵馬幫如何威風,搞得我對如何一日之間飛渡絕嶺充滿了好奇。可這猴小子實在可惡,話說了一半就跑到前邊追香菱去了,只說等咱們爬到山腰上自然能見識到此地的神奇之處。”老胡,楊二皮的事,你怎麼看?””他自己的買賣,愛幹嗎幹嗎,咱們操這份心幹嗎?”我嫌四眼那股事兒媽勁,就勸說道,”我剛才都打聽好了,只要下了雷公嶺,一直往南就到月苗寨。運氣好的話,明天天黑之前,咱們就能跟Shirley楊會合。到時候他們走他們的陽關道,咱們過咱們的獨木橋,至於楊二皮那點破事,我是真沒興趣知道。四眼你最近是不是閒得腚疼啊,老琢磨那些有的沒的。””我這不是好奇嗎,”四眼雞賊地朝我靠了靠,”你說他急什麼呀,是不是趕著去會老情人?”我差點被他這句話噎死,不可思議地反問道:”你這話跟誰學的?怎麼跟胖子附體一樣。”四眼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我聽小查木說的······他說那些箱子裡裝的,說不定是聘禮。””這不是扯淡嗎,啊,附近除了月苗寨哪還有活人地方,他去撫仙湖給鬼提親啊?”話才說出口,我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後身一道火辣辣的視線如鷹爪一般盯了上來。扭過頭去一看,楊二皮騎在馬上,手中舉著火把,滿臉鐵青地瞪著我。在這黑夜籠罩的山道上,顯得格外陰森。照理說,楊二皮和我之間的距離起碼十米開外,不可能聽見我和四眼在議論些什麼,可看他這臉色,也不像是單純的便秘啊!怎麼這老東西有順風耳不成。四眼也注意到楊二皮毒辣的表情,他扯了扯騾子的耳朵,朝我搖搖頭:”荒山野嶺的,那些不乾淨的東西,還是少提為妙。”我說還不都是你小子開的頭嗎,怎麼到頭來又成老子的不是了,你們這些讀書人真難伺候。沒勁,不跟你廢話了,我去前頭問問,阿鐵叔準備怎麼飛渡雷公嶺。我快步走上前去,避開了身後緊盯不舍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上了山道,我總覺得渾身不舒服,老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們。可這山上除了樹木就是石頭,又高又陡不像能藏人的地方。我暗自告誡自己,不能亂想,人嚇人是要嚇出事來的。從江城出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我們一路走來,三四個鐘頭過去了,隊伍里沒有一個人叫累喊停的。就連楊二皮那群平日裡好吃懶做的痞子兵也咬緊了牙關,跟在馬幫後邊行進。我們腳底下的路越走越窄,雖然有火把和照明燈開路,可心裡還是不踏實,要知道離我們一展臂不到的地方就是斷崖,腳下稍有踉蹌就會換來粉身碎骨的下場。也不知道Shirley楊他們是怎麼翻過去的,是不是已經安全抵達月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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