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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可能有危險,咱們得快。」知道滇王墓的人不少,但能深入到大龍珠裡頭的屈指可數。當年瘋狗村死的死瘋的瘋,除了白眼翁之外,最有可能到達這裡的就是那個居心叵測的張大仙,也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神秘人——那個跟竹竿子一道陷害我們的枯瘦老者。一想到這裡,我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胖子一瘸一拐地跟了上來,他背起氧氣瓶道:「依我看,這十有八九是竹竿子那伙人留下的。咱們再找找,他們一般都是集體行動,不應該只留這麼一瓶。」「這不是問題的關鍵,你們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會把氧氣瓶留在這麼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你的意思是,老白暴露了?」「這個可能性很大,白老頭第一次進來埋炸藥的時候並沒有提到有其他人。這中間應當有個時間差,就在他回祠堂跟我們會合的時候,另外有一伙人潛入了這裡,等到白老頭再返回此地,想要引爆炸藥的時候,兩伙人馬碰了個正著,甚至發生了肢體上的摩擦。為了追擊白眼翁,他們不得不甩下了行裝。」「聽你這麼一分析倒是挺像那麼回事兒,那咱們現在還傻站著幹嗎,趕緊救人去啊!」胖子揮了揮拳頭,「那群老狗日的,這次是在咱們的地盤上,非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不可。」四眼卻說:「他們有備而來,我看武器彈藥必定比咱們充足。我們這次下來得太過倉促,要是硬拼,肯定要吃虧。」我說現在管不了那麼許多,先找到老白的下落是真。待會兒我打頭陣,你們殿在後頭,情況不對立刻跑,切忌衝動。」「拉倒吧,真遇上那渾小子,你比誰都激動。」胖子不屑地扭了扭手腕,「你放心,有我在,保管叫他們嘗到革命鐵拳的滋味。」我們三人順著甬道一路向前摸索,因為尚未探明對方的來歷,我們不敢輕易暴露目標,熄滅了手電,貼著石壁排成了一字縱隊。先前在印加神廟的時候,我們吃了暗虧,被人家倒打一耙不說,還差點全數折了進去。Shirley楊更是因此受了傷。這一次,我們在暗,他們在明,實在是難得的機會,如果能把握時機,加以善用,說不定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只是我們下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並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老白的安危如何,不得不叫人擔憂。我走在隊伍前頭,一邊為白老頭的境況憂心,一邊思考待會要是真碰上了竹竿子那伙人該如何應對。這時,我腳下忽然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我心說難道又是氧氣瓶,他們果真有同夥?蹲下身來一摸,居然是一條又長又粗的鐵鏈。胖子和四眼圍了上來,胖子朝前頭走了兩步,說:「這邊也有,哪來這麼多鏈子?拴狗用的?」他兩手一提,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我急忙打開手電衝著腳底下一照,這才發現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那一灘渾水。眼前的岩洞比起之前的大龍珠,變得窄小了許多,地上積的都是流動的活水,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寒徹骨。粗糙的地表上鋪滿了錯綜複雜的鐵鏈,每一根都有我手腕粗細,胖子連扯了好幾下,愣是沒能將它們拖出水面。鐵鏈一路向前鋪設,直通向前方一出窄洞。「這鬧哪一出啊?」胖子甩下鏈條,在水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著。我也沒聽說過在墓裡頭掛鎖鏈的,又不是監牢,弄這麼多鏈條鎖人還是鎖鬼?看來這滇王墓與我們原先設想的不盡相同,其中必定大有名堂,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很可能就是張大仙當年陷害白眼翁的初衷。回憶起他在印加神廟中的所作所為,絕非是求財那麼簡單。四眼沉吟了一下,抬頭環視了一下岩窟,猶豫道:「我一直有種感覺,這裡不是一個單純的墓室。無論在東方人還是西方人的概念里,大家都秉承了人土為安的傳統。墓室就相當於墓主人死後的家,沒有理由把家裡布置成這個樣子,對不對?」「我也是這個意思,」我用腳踹了踹水中的鏈條,「在中國人的觀念中,陰宅的風水關係到子孫後代的富貴安危,人死安宅,這是頭等大事。眼前這個滇王墓的制式一不符合王侯的陵墓規格,二不符合傳統觀念里的墓穴要求,實在奇怪得很。」第二十六章 撫仙毒蠱(3)「那,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胖子突發奇想道,「也許這個地方埋的根本不是古滇王。你們想啊,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瘋狗村里流出來的坊間傳說。老白他也是聽上一輩人口口相述才斷定撫仙湖下有一座滇王墓。可誰知道當初的傳言是不是真的,反正按照我們的經驗來看,這地方不想大墓,倒像是個勞改農場。指不定是滇王當年囚禁犯人的黑牢也不一定。」他這一說還像那麼回事兒。我心說難道咱們這趟白折騰了,折騰了半天這撫仙湖底下不過是座空牢?我肏,這事要是被老白知道了,豈不是要氣死?可從張大仙還有白眼翁的判斷來看,這地方的確是古滇王的水下陵寢無誤,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內幕,被刻意隱瞞了?當年瘋狗村里發生的慘劇,還有後續?我正在苦思冥想,忽然有一陣悶裂聲從遠傳徐徐而至,不斷地有「咔嚓咔嚓」地聲響從我們腳下發出來,我來不及多想,只覺得整個洞穴忽然猛烈地搖晃起來。「不好!石洞要塌了!」胖子一聲驚呼將我拉回到現實中。我們三人突兀地站在岩道中間,前後沒有遮掩,只好捂住了腦袋就地一滾,縮到了牆邊貼緊了牆壁。「肏他媽的,該不是老白已經動手了吧?」胖子被震地左搖右晃。他摔倒在水中,死死地扣住了鐵鏈。我和四眼連忙學著他的樣子,將全身的重量都固定在了鐵鏈之上。我先前也以為是白眼翁引爆了炸藥,可這洞中四周都是積水,又沒有地方可以固定炸藥,他想引火勢必要花費一段時間,何況震動是從岩窟內部傳來,也沒見半點爆炸的痕跡,看來這場震動並非人為,很有可能是湖浪長期侵襲,岩體自身發生了斷裂,從而引發的局部塌方。果然,這場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停止了,我們剛從碎石灰沬中站起身尋來,還沒來得及喘氣,就聽不遠處傳來兩聲槍響。我吃了一驚,更加確定洞中有其他人存在。三人立馬屏住了呼吸,卻聽槍響過後,一陣撕心裂肺地獸吼衝破了漆黑的岩道,響徹了整個墓室。我們一時間無法判斷前頭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加緊了腳步,在鐵索橫臥的窄道內狂奔起來。胖子邊跑邊問:「什麼鬼東西,叫這麼慘?」我搖搖頭:「這洞裡一共就我們幾個人,肯定出事了。」「沒聽說人能號出這麼瘮的音兒,太他娘嚇人了。」「你可別亂說,這裡除了我們,只剩滇王他老人家……」「詐屍啊?沒聽說殭屍還會叫喚啊!」「那就更危險了,殭屍咱們不是沒見過。可裡頭那東西你我都沒接觸過,打起交道來只怕沒那麼容易。」「都怨老白,好不容易繳了一筐武器,也不知道帶兩桿下來。空手套白狼的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說話的工夫,我們已經來到了洞窟的盡頭,這裡四壁皆被砌得平整無比,是我們一路走來,少見的人工痕跡。四眼觀察得比較仔細,他指著南邊的牆體說牆角有洞。我爬過去一瞅,洞口筆直向下,切口成半圓形,一看就是手藝老道的盜墓人打出來的盜洞。胖子見此,搓了搓手笑道:「盼什麼來什麼,我就說滇王墓哪能就這樣到頭,快快快,下邊到正主兒了。」我指著洞口不斷下滲的水跡說:「這洞剛打沒多久,能在半淹水的石壁上打洞,此人的手藝不一般,跟在美國鑽透博物館的那伙人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來咱們這次是找對地方了。那位張大仙並沒有因為棺材的事放棄滇王墓,而是鋌而走險挖進去了。」「那還等什麼,趕緊下去要他好看!」胖子一馬當先,叼著手電就要往盜洞裡鑽。我攔住他道:「你這腰板,萬一卡在裡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大家都尷尬。打頭陣這種工作還是交給我。」說著我接過了手電,先選了一顆石子丟進了洞中,落地聲隨即而來,看來這是一段直上直下的盜洞,距離也不長。我與他們約定,下去之後,閃三下手電做信號,說明一切安全。交代完之後,我就順著盜洞的口慢慢地滑了下去。方才那一粒石子因為個頭小,所以落得十分輕鬆,等到我自己來爬的時候才發現要爬下去十分不易。這石壁的厚度十分驚人,也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打出這麼一方筆直的盜洞。我不斷被洞中的碎石劃破手腳,行動十分不方便。等到終於要見著洞口的時候,卻聽見下邊有聲響出來。我急忙閉了手電,兩手兩腳並行將身體撐在盜洞之中不敢動彈。不一會兒工夫,下邊隱約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其中一個比較低沉,另一個則較嘶啞。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兩個天殺的王八蛋,果真追到滇王墓裡頭來了!「老師,不是我們要找的東西,這瞎子怎麼處理?」我一聽竹竿子提到了「瞎子」就知道白眼翁落入了這兩個渾蛋的手中,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救人,可對方顯然是有槍在手的,我貿然暴露自己,只會壞了白老頭的生機。「呵呵呵呵,」嘶啞的聲音長笑了一聲,而後饒有興致道,「這小子為了報仇,居然空等了這麼許多年,勇氣可嘉。倒不如留在此處叫他與那個半死不活的怪物做伴。」我聽他稱白眼翁為「小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此人正是當日的張大仙,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這老妖怪當年已經是年近百歲的身體,怎麼在印加神廟中竟絲毫不顯老態?總不會真是修煉成精了吧?」我沒有聽見白眼翁的聲音,估摸著多半是受人所制被敲暈過去了。我附耳繼續偷聽他們的對話,只聽竹竿子惋惜道:「這老鬼實在狡猾,居然敢欺瞞師尊,將滇王墓的秘密藏了這麼多年。」「哼,自以為是,愚不可及。我們走。」老妖怪哼唧了幾聲,以示自己不凡,而後就傳來了竹竿子噁心的恭維聲與離去的腳步聲。我在盜洞裡憋了好一陣子,一直怕他們去而復返。等了大概十來分鐘,這才從洞中跳了下去。一落地我就叫明晃晃的萬油燈晃了一下眼睛。這是一處五六平開外的正方形建築,我仰頭去看自己落下來的地方,發現上頭是圓弧行的天頂,正符合古代人天圓地方的說法,四下卻不見有棺槨的蹤跡。四周都是粗磚壘起來的牆壁,其中一面牆上有銅鐵封門,似乎要把什麼東西封在對面一般。三盞銅燈高掛壁沿,裡頭的燈油一看就是新添的。白眼翁頹坐在墓室一角,我看了看墓室的入口處,居然有一道水簾高掛,也不知道通往何處。如此看來白眼翁果真是知曉墓室里的機關,並沒有與我們走同一條道。而竹竿子與那個老妖怪則是使用最原始的方式,直接打了一處盜洞下來。我檢查了一下白眼翁,頸脖後邊有一處淤青,看來是被人用硬物砸暈了。好在身上沒有看見傷口,估計那幾槍並不是對他開的。我拍拍老頭的臉頰,將他抬到通氣的地方。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而後猛地一把握住了我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