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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金牙說:「嗯……別說您了,這會兒我也開始糊塗了。咱們在這座古墓中轉了一大圈,瞧這墓室地宮的構造,還有那些肥胖宮女的壁畫,除了唐代的大墓,哪還有這般排場,這等工藝,不過……話說回來了,這石槨的的確確不是唐代的東西。」胖子對我們說道:「行了,不可能記錯了,要記錯也不可能三個人都記錯了。我看這石……什麼的槨,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我在這冥殿裡待得渾身不舒服,咱們趕快想辦法找條道離開這得了,它愛是哪朝的是哪朝的,跟咱沒關係。」我說:「不對,我看這石槨的石料,同封住盜洞入口的大石板極為相似,而且它們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出現,要是想找路出去,就必須得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大金牙說:「胡爺啊,我也覺得還是不看為妙,咱們不能從盜洞的入口回去,不是還可以走中間溶洞那邊嗎?我想先前進來的那位摸金校尉,便是從溶洞迷窟那邊離開的,雖然傳說那裡是個大迷宮,可咱們這不是有指南針嗎,也不用太擔心迷路。」我點頭道:「我知道,除了指南針,還有糯米和長繩,這些都可以用來做路標,不過那片溶洞未知深淺,恐怕想出去也不太容易。我最擔心的是那條路也冒出這些石牆石槨之類的古怪東西,他娘的,這些西周的東西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呢?」我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一件事,在盤蛇坡旁的小村莊裡,留我們過夜的那老兩口曾經說過,這山里沒有唐陵,而是相傳有座西周的古墓,這具人面石槨又確實是西周的物件,難道說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唐陵,而是西周的古墓。既然是這樣,那些唐代壁畫和唐代陵寢的布局又怎樣解釋?想得頭都疼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些事即使有再多的倒斗經驗,也無法解釋,我們所面對的,完全是一種無法理解的現象,唐代棄陵中怎麼會冒出西周的人面石槨……大金牙仍然是提心弔膽的,他是金錢至上,是個徹頭徹尾的拜金主義者,不算太迷信,從來都不太相信鬼神之說,倘若讓他在金錢和神佛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就算讓他選一百次,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金錢。畢竟干古玩行,尤其是倒騰明器,不能太迷信,大金牙在脖子上掛金佛玉觀音,也只是為了尋求一點心理上的安慰。然而此刻,面對這些匪夷所思的情況,大金牙也含糊了,忍不住問我:「那盜洞之中突然出現的石牆,會不會是……鬼打牆?」我剛想到了一點頭緒,還沒有理清楚,被大金牙的話打斷了,便對他說道:「鬼打牆?鬼打牆咱可沒遇到過,不過聽說都是鬼迷心竅一般,在原地兜圈子。那盜洞中雖然憑空冒出一堵石牆,應該和鬼打牆是兩碼事。」胖子在旁催促道:「老胡,快點行不行,你要說咱現在就撤,那就別在這站著了;你要是覺得有必要看看這人面石箱子是什麼東西,那咱倆就想辦法把它給撬開。」我沒回答胖子的問話,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了推人面石槨,石槨裡面楔了石榫,蓋得嚴絲合fèng,就算拿鐵條也不太容易撬開,再說萬一裡面有隻粽子,放出來也不好對付。我又看了看石槨上那張怪異的人面,覺得還是不動為妙。本來我們只是想進來撿點便宜,便宜沒撿著也就罷了,儘量不要多生事端,只要能有條路出去便好,權衡利弊,我覺得還是對這古怪的人面石槨視而不見比較好。我打定主意,對胖子和大金牙說別管這人面石槨了,咱們還是按原路返回,大不了從龍嶺迷窟中轉出去,再待下去,沒準這裡再出現什麼變化。大金牙早有此意,巴不得離這石槨遠遠的,當下三人轉身便走,大金牙牽著兩隻大鵝,當先跳進冥殿中央的盜洞中,胖子隨後也跳了下去,我回頭望了一眼冥殿東南角的蠟燭,雙手撐著盜洞的兩邊,跳下盜洞。這一段盜洞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探得明白,盜洞的走勢角度是四十五度傾斜面,直通冥殿正中。我們在盜洞中向斜下方爬行,爬著爬著,都覺得不對勁兒,原本傾斜的盜洞怎麼變成了平地?我們用手電四處一掃,都是目瞪口呆,我們竟然爬在一處墓室的地面上,四周都是古怪奇異的人臉岩畫,根本就不是先前的那條盜洞。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忍不住想問:「這裡究竟是他媽的什麼鬼地方?」望著身處的古怪墓室四周,就連一向什麼都不在乎的胖子也開始害怕了,胖子問我:「老胡,這是什麼地方?」我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記得清清楚楚,咱們從古墓冥殿正中的盜洞跳下來,應該是一個不太高的豎井,連接著下面傾斜的盜洞,怎麼跑到這來了?」大金牙嘬著牙花子說道:「那還有錯嗎,冥殿地面上就這麼一個盜洞,就在正中的虛位上,旁邊應該是墓主的棺槨。咱們在冥殿裡整整轉了三圈,除了盜洞之外,地面上又哪裡還有其他的通道。這可……真是撞上鬼打牆了。」我對他們二人擺了擺手,現在疑神疑鬼的沒有用,而且這絕不是鬼砌牆那麼簡單。唐代古墓的冥殿裡出現了西周的石槨,難道我們現在所在的這間墓室,也是西周的?看那墓牆上的岩畫,儘是一些表情怪異的人臉,這間狹窄的墓室,或者說是墓道什麼的,肯定同冥殿中的人面石槨有一定的聯繫。我們進入唐墓冥殿之後為了節省能源,三支手電筒,只開著大金牙的一支,這時候大金牙把手電筒交給了我,我在原地點燃了一支蠟燭,打著手電觀察附近的環境。我們所在的應該是一條墓道,兩側繪滿紅色古岩畫。那些圖畫的筆劃顏色,殷紅似血,鮮艷如新,如果這條墓道是西周時期的,就算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有這種效果,這些岩畫看上去頂多只有一兩百年的歷史。不僅是岩畫,包括砌成墓道的岩石,沒有年代久遠的剝落痕跡,雖然不像是剛剛完工,卻也絕非幾千年以前就建成的樣子,有些地方還露著灰色的石茬兒。墓道寬約數米,其兩端都筆直地延伸下去,望不見盡頭,墓磚都是巨大的岩石,古樸凝重,不似唐墓的豪華精緻,卻另有一番厚重沉穩的王者之氣。大金牙知道我熟悉歷代古墓的配置布局,便出言問我這條墓道的詳情。我搖了搖頭,對大金牙說道:「我現在還不敢確定,如果咱們在冥殿中發現的那具石槨,確實如你所說,是西周的古物,那麼這條墓道也極有可能與那石槨是配套的,都是西周的東西,尤其是這墓牆上所繪的圖案,多有和那石槨相似之處。」胖子說道:「我敢打賭,絕對是一碼子事。他媽的,那張大臉,看一眼就能記一輩子,那似笑非笑、冷漠詭異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摳出來的。」我對胖子說:「小胖你說得有道理,不過你看得不仔細,咱們在冥殿中所見的石槨,上面共有五張石雕的人臉,表情都是一樣的,你再仔細瞧瞧這墓道中的岩畫,表情卻沒那麼單一。」墓牆岩畫上所表現的,是一張張略微扭曲的人臉,並不都是如冥殿中石槨上那樣。石槨上的五張人臉皆是面無表情,冷漠中透出一絲怪誕,而墓牆上的每一張人臉,都略有不同,有喜、有憂、有哀、有怒、有驚、有傷,但是無論是哪一種表情,都和正常人不同。胖子借著蠟燭的光亮,看了幾張墓牆上的人臉,對我和大金牙說道:「老胡,我仔細一看,覺得這些臉怎麼那麼不對勁兒呢,不管是什麼表情,都……怎麼說呢,我心裡明白哪不對勁,但是形容不出來,這些臉的表情都透著股那麼……那麼……」我也看出來了那些臉的異樣之處,見胖子憋不出來,便替他說了出來:「都那麼假,顯得不真誠,不管是喜是怒,都他娘的顯得假,像是裝出來的,而不是由心而生。」我這麼一說,大金牙和胖子都表示贊同,胖子說道:「沒錯,就是假!老胡還是你眼毒啊,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不過肚子裡詞兒太多,卡住了,一時沒想起來。」大金牙說:「確實是這麼回事,笑中透著jian邪,怒中透著嘲弄。咱們這些做生意的平時與客人講價,就得裝真誠,裝掏心窩子,我覺得咱當時那表情就夠假了,但是與這墓牆上所繪的人臉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這種表情中透露出來的假模假式的神態……根本……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大金牙的最後一句話,使我心中感到一陣寒意,望著那些壁畫上的人臉,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就想不出來,什麼人的表情會是這麼古怪?唱戲的戲子也沒有這樣的臉啊!我覺得咱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與這些臉有一定的關係,可是……這些臉象徵著什麼呢?」我雖然經常標榜自己是正宗的摸金校尉,卻只對看風水尋龍脈覓寶殿這方面的事情在行,其次是從《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所學,對歷朝歷代的墓穴布置十分熟悉。但是涉及到一些文化因素、歷史背景、文物鑑定,則都是一知半解,就算是一知半解,還多半都是憑自己推測亂猜,沒有半點根基。現在遇到的這些巨臉石槨,以及墓牆上這許多古怪表情的人臉岩畫,我除了有一些直觀的感受之外,一無所知,這方面我遠遠不如大金牙。雖然他不是專業的考古人員,至少還有著浸yín古玩界多年的經驗。我對大金牙和胖子說道:「小胖,金爺,我看這古墓中匪夷所思之事甚多,咱們這麼亂走亂轉的不是辦法,要是這麼亂闖,說不定還會遇到什麼異狀,現下咱們必須想點對策。」胖子問道:「老胡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要有就快說,別賣關子行不行,我也不瞞你,我他媽現在真有點害怕了。」我知道胖子不是輕言恐惶之人,他要說出害怕兩字,那是因為我們現在面臨的局面,無從著手,雖然生命沒受到威脅,但是神經已經快崩潰了。於是我對胖子說:「我眼下還沒想到什麼辦法。找出應對之策的前提,取決於咱們先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就好像在戰場上打仗,咱們遭了埋伏,我明敵暗,只有被動挨打的分,沒有還手的餘地。」胖子無奈地說道:「現在咱們三個,就像是三隻落在別人手中的小老鼠,被人擺布得暈頭轉向,卻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下回不帶武器炸藥,我絕不再進古墓了。」我苦笑道:「要是咱還能有下回再說吧。」我又問大金牙:「金爺,我看咱們現在雖然處在一個古怪的環境中,但是暫時還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只要理清頭緒,逃出去不是問題。你畢竟沒有白白倒騰這麼多年明器,能瞧出那人面石槨是西周的東西,你能具體地說一下嗎?咱們分析分析,說不定就能想出點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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