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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rley 楊無奈地說:「算了我不聽你說了,你就吹吧你,我還是自己上去看看好了。」說罷將自己濕漉漉的長髮擰了幾擰,隨手盤住,也同樣讓兩個民兵搭了手梯,把她托上缸頂。怪缸中還在發出聲響,民兵們又開始變得緊張起來,懼怕缸中突然鑽出什麼怪物,我告誡他們,千萬別隨便開槍,接著在下面將手電筒給Shirley 楊扔了上去,告訴她那口怪缸里有個死人的骨頭架子,讓她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別跟我似的從上邊掉下來。Shirley 楊在上面看了半天,伸手拿了樣東西,便從怪缸上跳了下來,舉起一個玉鐲讓我們看,我和民兵排長接過玉鐲看了看,更是迷惑不解。我在潘家園做了一段時間生意,眼力長了不少,我一眼就能看出這隻玉鐲是假的,兩塊錢一個的地攤貨,根本不值錢。難道那口怪缸中的白骨是個女子?而且還是沒死多久,那她究竟是怎麼給裝進這口怪缸的?是死後被裝進去的,還是活著裝進去淹死的?以「缸棺」安葬這一點可以排除,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絕不會把死者泡在水裡,眼前這一團亂麻般複雜的情況,果然是一點頭緒都沒有。Shirley 楊對我說:「老胡,你猜猜那口缸里是什麼東西發出的響聲?」我說:「莫非是骨頭架子成精?中國古代倒是有白骨精這麼一說,不過那白骨精在很多年前已被孫悟空消滅了呀,難道這裡又有個新出道的?想讓咱老百姓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兒罪?」Shirley 楊笑道:「你真會聯想,不是什麼白骨精,剛才我看得清楚,缸中共有三具人骨,都是成年人,底下還有二十多條圓形怪魚,雖只有兩三尺長,但是這種魚力氣大得超乎尋常。缸中的潭水被放光了,那些怪魚就在裡面撲騰個不停,所以才有響聲傳來。沒把這口怪缸吊起來之前,咱們看見鐵鏈在水潭中抖動,可能也是這些魚在缸中打架遊動造成的。」我對Shirley 楊說:「這就怪了,那些魚是什麼魚?它們是怎麼跑進封閉的缸里的?它 們吃死人嗎?」Shirley 楊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怪魚,我想這種魚不是事先裝進去的,有可能……有可能這些魚本身就生長在這地下洞穴的水潭裡,有人故意把死屍裝進全是細孔的缸中,沉入水潭,沒長成的小魚,可以從缸身的細孔游進去……」我聽了Shirley 楊的話,吃驚不小:「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說這是用人肉養魚?等人肉被啃光了,魚也養肥了,大魚不可能再從缸壁的孔洞中游出去。不過這樣養魚有什麼用呢?這也太……太他媽噁心了。」民兵排長突然插口道:「一號二號兩位首長,我看了半天,這隻鐲鐲,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頗像是村裡的一個女子戴的,她嫁出去好多年了,也從不同家裡來往,前幾個月才第一次回娘家。當時她戴著這隻鐲讓我們看,還跟我們說這是她在廣東買的,值個上千塊,村裡的婆姨們個個看著眼紅,回去都抱怨自家的漢子沒本事,買不起上千塊的首飾。」我一聽這裡可就蹊蹺了,忙問民兵排長後來怎麼樣。民兵排長說:「後來就沒後來了,那女子就不聲不響地走了,村里人還以為她又和家裡鬧了彆扭,跑回外地去了。現在看這隻鐲鐲,莫不是那女子被歹人給弄死了。」我們商議著,忽聽地穴的坡道上腳步聲響起,我以為是外邊守候的兩個民兵見我們半天也沒回去,不太放心,就下來找我們,誰想到回頭一看,下來的幾個人中,為首的正是孫教授。我又驚又喜,忙走過去對孫教授說:「教授,您可把我嚇壞了,我為了一件大事千里迢迢來找您,還以為您讓食人魚給啃了,您去哪玩了?怎麼突然從後邊冒出來?」孫教授看見我也是一愣,沒想到我又來找他,而且會在此相見,聽我把前因後果簡略地說了一遍,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孫教授仔細看了看這洞穴中的情景,對我們說道:「這缸是害人的邪術啊,我以前在雲南見到過。看來這件事已經不屬於考古工作的範疇了,得找公安局了。此地非是講話之所,大夥不要破壞現場了,咱們有什麼話都上去再詳細地說。」於是一眾人等,都按原路返回,村長等人看所有的人都安然無恙自是十分歡喜,我把事先許給民兵們的勞務費付了。民兵們雖然沒吃到仙丹,但是得了酬勞,也是個個高興。孫教授請村委會的人通知警察,然後帶著我與Shirley 楊到村長家吃晚飯,我心中很多疑問,便問孫教授這地穴究竟是怎麼回事。孫教授對我和Shirley 楊講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他先前帶著助手下到地穴里,也看到了沉入潭中的鐵鏈,當時他們沒有動絞盤,上來的時候,在第一層地道的盡頭,又發現了一條暗道,裡面有不少石碑。地道的構造是╠╡形,一共有兩條道,一條明道配一條暗道,高低落差為兩米,雙線是明道,單線是暗道,中間有一條橫向的明道相聯,石碑都在暗道中。所謂的暗道就是比明道低一截,有個落差,不走到跟前看,不太容易發現,明道與暗道的盡頭各有一間石屋。孫教授帶著助手進了下面一層暗道,查看裡面的古代石碑,沒想到由於這裡地勢更低,滲水比上面還要嚴重許多,連接兩條地道中間的部分,突然出現了塌方,孫教授二人被困在了裡面。下去救援的人們,沒發現這兩條平行的地道,好在塌方的面積不大,孫教授二人費了不少力氣才搬開塌落封住通道的石頭出來,一出來便剛好遇到留守的民兵,知道有人下到石屋地穴里去救他們,半天沒回來,便跟著兩個留守的民兵一起下去查看。經過勘察,石碑店地下的地道屬於秦代的遺址,這種地方在附近還有幾處,都是秦始皇當年派方士煉藥引的地方,後來廢棄了,除了還殘存著一些石碑外,再沒有其餘的收穫了,不過這些石碑還是有很重大的研究價值的。我問孫教授:「那個石匣中的六尊玉獸,以及地穴水潭中懸吊的怪缸,又是用來做什麼的?難道也是秦代的遺物?」孫教授搖頭道:「不是,石匣玉獸,還有石屋下的地洞,包括鐵鏈吊缸,與先秦的地道遺蹟是兩回事,都是後來的人放進去的。我在古藍縣就聽說,這些年隔三差五就有人口失蹤,很可能與這件事就有關係,我不是做刑偵的,但是我可以根據我看到的現場這些東西,作出推斷給你們講講。當然這不是什麼國家機密了,所以對你們說說也沒關係。」孫教授是這麼分析的:這套石匣玉獸價值連城,極有可能是出自雲南古滇國。古滇國是一個神秘的王國,史學家稱之為失落的國度,史書上的記載不多,據傳國中人多會邪術,《橐① 歑② 引異考》有過對獻王六妖玉獸的記載,這是一種古代祭祀儀式用的器物。石碑店村棺材鋪的老掌柜祖上是村中少數的外來戶之一,是從哪一代搬來的已經查不出來了,他現在已經去世了,所以這套寶貝他是如何得到的,人們也無法得知了。第三十五章 線索滇國亡於西漢,中期的時候,國內發生了很大的內亂,有一部分人從滇國中分裂了出來。這些人進入崇山峻岭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從那以後,這些人就慢慢在歷史上消失了,後世對他們的了解也僅僅是來自《橐歑引異考》中零星的記載。這批從古滇國中分離出來的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部落集團,他們有一種很古怪的儀式,就用那種懸掉在水中的怪缸,將活人淹死在裡面,以死人養魚。天天吃人肉的魚,力氣比普通的魚要大數倍。等魚長成後,要在正好是圓月的那天晚上,把缸從水中取出,將裡面的人骨焚毀,用來祭祀六尊玉獸,然後再把缸中的魚燒湯吃掉。據說吃這種魚,可以延年益壽。石碑店棺材鋪的老掌柜,不知怎麼得到這些東西,是祖傳的,還是自己尋來的,暫時還都不知道。很可能他掌握著這套邪惡的儀式,又在棺材鋪地下發現了先秦的遺址,這就等於找到了一個非常隱蔽的場所,為了更好地隱藏而不暴露,便利用一拍棺就死人的傳說,使附近的村民對他的店鋪產生一種畏懼感,輕易不敢接近,直到他死後,這些秘密才得以浮現出來。不過這位棺材鋪的老掌柜,究竟是不是殺人魔王,這些還要等公安局的人來了之後,再做詳細的調查取證。聽了孫教授的話,剛好菜中也有一尾紅燒魚,我噁心得連飯都快吃不下去了,越想越噁心,乾脆就不吃了。我對孫教授道:「您簡直就是東方的福爾摩斯,我在下邊研究了半天,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高啊,您實在是高。」孫教授這次的態度比上次好了許多,當下對我說道:「其實我以前在雲南親眼看到過有人收藏了一口這樣的怪缸,是多年前從南洋那邊買回來的,想不到這種邪術流毒至今。你還記得我上次說過,老陳救過我的命,那也是在雲南的事。」這種噁心兇殘的邪術雖然古怪,但是畢竟與我們沒有直接關係,我們能找到孫教授就已經達成目的了,所以剛才孫教授說的那些話,我們也就是隨便聽聽。我與Shirley 楊正要為了陳教授的事有求與他,一時還沒想到該如何開口,這時聽孫教授提到陳教授,便請他細說。孫教授嘆道:「唉,有什麼可說的,說起來慚愧啊,不過反正也過去這麼多年了。當時我和老陳我們倆,被發到雲南接受改造,老陳比我大個十幾歲,對我很照顧。我那時候出了點作風問題,和當地的一個寡婦相好了,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知道,這件事在當時影響有多壞。」我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地聽著,心中暗笑:「孫老頭長得跟在地里幹活的農民似的,一點都不像個教授,想不到過去還有這種風流段子。連這段羅曼史都交代出來了,從這點上可以看出來,他是個心裡裝不住事的人,想套他的話並不太難,關鍵是找好突破口。」只聽孫教授繼續說:「當時我頂不住壓力,在牛棚里上了吊,把腳下的凳子踢開才覺得難受,又不想死了,特別後悔,對生活又開始特別留戀,但是後悔也晚了,舌頭都伸出來一半了,眼看就要完了,這時候老陳趕了過來,把我給救了。要是沒有老陳,哪裡還會有現在的我。」我知道機會來了,孫教授回憶起當年的事,觸著心懷,話多了起來,趁此機會我趕緊把陳教授現在的病情說得加重了十倍,並讓Shirley 楊取出異文龍骨的拓片,給孫教授觀看,對他說了我們為什麼來求他,就算看在陳教授的面子上,給我們破例泄點密。孫教授臉色立刻變了,咬了咬嘴唇,躊躇了半天,終於對我們說:「這塊拓片我可以拿回去幫你看看,分析一下這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麼內容,不過這件事你們千萬別對任何人吐露,在這裡不方便多說,等咱們明天回到古藍縣招待所之後,你們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