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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的一聲,劉大少撥出劍來,橫在胸前,胸前自有一股英雄氣概。猛覺手上不對,馬上低下了豪傑頭,圓睜開英雄眼,這才發現此劍既短……且斷……斷!?

    劉大少急得頭皮一炸:「范婆婆唉,郎個是把斷的啊!」

    范婆婆聞言一看,也急得一拍大腿:「哎喲,走得急,拿錯啦,那把好的丟屋裡啦!」

    劉大少氣得剛要嚎,那楊老頭的斷腕已經直伸到面前,劉大少一看那劍雖短且斷,但還留著一截子劍刃,當下也沒多想,翻手就把斷劍插了下去,一碰上楊老頭的腕子,楊老頭慘叫一聲,猶如怪裊夜啼,聽得他牙一酸。只見楊老頭兩個空空的眼框中噴出兩道黑氣,直往後退,身影變得似乎有點透明。在那紙灰圈裡哀號不已。再一看自己那劍,已經斷得就剩一柄了。

    一擊得手,劉大少還來不及鬆口氣,那舌頭長得出奇的女鬼的牙齒就到了他臉邊。劉大少眼一黑,突然間全身沒了力氣,這時耳邊一聲悽厲的慘叫,只見那長舌頭女鬼渾身黑煙滾滾,腥臭味撲鼻而來。一陣黑煙散後,一張燃燒的符紙飄了下來。

    「婆婆啊,你總算找到符啦……」劉大少死裡逃生,大出一口氣。范婆婆身形邊晃,一會兒就連貼幾張,平地上黑煙滾滾,鬼叫聲不斷。馬三刀在一旁讚嘆道:「范婆婆,您老真是神仙啊!」

    話沒說完,范婆婆發話了:「大少啊,你那邊看著點,這六甲驅邪符我就帶了十張,用完啦就得靠你罩著了。」劉大少還沒聽明白過來,一個鬼影飄然而至,雙手向劉大少的脖子掐來。等等,這鬼怎麼看著這麼眼熟,這不是得腦血栓死的老趙頭嗎?只見他頭吊在脖子上,僅一絲皮肉粘著,十隻手指如匕首一般直插過來。劉大少情急之下大叫:「等等,等等,趙大爺,趙祖宗喂,我還和你打過牌哩!」

    誰知這下一喊似乎起了反應,那老趙頭吊在脖子上的頭歪了一下,似乎在打量著劉大少。這時候場子裡還剩三個鬼影,都和老趙頭一樣,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老趙頭鬆了一口氣,這下都認出是熟人了吧,開口就套近乎:「祖宗唉,咱們也算鄰居一場……那個……」

    話沒說完,劉大少看見范婆婆那邊用極恐懼的眼神望著自己。仿佛自己是天大的惡鬼一樣,正要發問。突覺得背上一冷。情知不妙,回頭一看:那花,那驢,那小媳婦……

    這下驚得劉大少像只受驚的蛤蟆一樣,雙腿一彈,原地跳起足有三尺來高。連跳兩下,徑直蹦到范婆婆旁邊。驚覺范婆婆全身像打擺子一樣,不由自己聲音也有點打顫:「婆婆,你怎麼怕成這樣啊……」范婆婆吞了一口口水,說:「這些玩意一見她,都嚇得不敢動彈,你說我怕不怕……」

    一聽這話,劉大少算是對對方的本事有點認識了,只聽身邊鬼叫聲聲,三個鬼影極力想逃散開去,卻始終跑不出那個紙灰圈,敢情不是和我套交情呀?這時,只聽得那驢上的女子陰陰一笑,聽得范婆婆和劉大少幾人全身冰涼:「這老婆子還有點本事。」話音剛落,她突然尖笑一聲,陰風一卷,地上的紙灰一下就吹了個乾乾淨淨。

    范婆婆牙齒打著架:「會說話,還會笑?」

    馬三刀接道:「是會說話,昨晚還找我討了個杏吃哩!」第六十三章 鬼嬰!(4)  范婆婆卻想起老道公生前上課時和自己說的一段話:邪力能驅死物,不懼禁符。心有意而能言,意有的而能行。掩面哭則牲畜夜驚,開口笑能人獸難寧。戾氣難平,陰狠無消。可謂凶靈也。無結丹而心境通明者,遇之,當退而遠之。

    「能笑,這,這是凶靈啊……」范婆婆顫聲道:「快退!退!」

    這時,場中幾個鬼影尖聲而鳴,向四周散去,那小媳婦厲聲長嘯,只見小山窪子中,忽的狂風大作,一大片烏雲遮住頭頂月亮。幾個黑影像被看不見的手捉著,直向那小媳婦而去。數聲慘叫後,化作黑煙幾股。

    看到她這等威勢,劉大少早就嚇得綠了臉,馬三刀卻又慡慡的尿了一褲子……「咄,六甲六丁聽我令,梅山七郎借我神……」范婆婆腳下踏起二十八宿罡步,咬破食指,在揀來的一根樹枝上寫了個劾鬼印決。身形一定,左手掐決,右手握著樹枝直刺那凶靈。

    「爾等妖邪,速退!」劉大少看得分明,范婆婆那樹枝上的印決突然燃起紅色火苗,射出三尺開外。那凶靈大驚,噴出一口黑氣,座下驢子向後倒退不己。

    那小媳婦恨恨的怪叫一聲:「死老婆子,今晚可是你傳消息說要收我?」

    范婆婆心裡後悔啊,這好生生的整治個鬼胎就好了,真不該去惹這號人物。劉大少心裡更是罵娘了,這老娘們沒個本事還說大話,惹來了正角,這下害死人了!只聽得喋喋聲不休,那小媳婦向後退了幾步,臉上青綠之氣大盛。

    范婆婆忙道:「這位……咳咳,何出此言,這怕是搞錯了吧,我是叫他去給您燒點紙錢,您看這誤會鬧的……」

    那小媳婦哼了一聲:「這當兒才說搞錯了,我看遲了吧!」說完臉上青氣一收,突然從身後伸出數隻胳膊來,都為青紫之色,有長有短。直朝那范婆婆抓來,只聽哧哧聲數響,一隻只胳膊被斬落下來,被范婆婆樹枝上的赤紅色火苗化為一堆灰燼。但是,那火苗也就慢慢暗淡下來。小媳婦把頭髮一甩,那頭髮迎風就長,如同黑色的水糙一樣漫天向范婆婆捲去。

    范婆婆見機的快,向左一躍,躲開頭髮的橫掃,誰知胳膊上被幾根髮絲掃到,一下就見了血。范婆婆本來有了點告饒的心,這下看到這個樣子,不由大怒:「你這凶靈,這多年來不知拖了多少人下水,害了多少性命,竟然拿別人肢體做這等事,也不怕天譴嗎?我范希斗今日就算不敵,那也要拼了我的老命收了你!」原來那些胳膊都是這些日子來,小媳婦所害之人身上的,死而不得全屍,死者之魂魄極難超度,很可能飄零各處,漸漸消散。對死者來說,這是極苦的一件事。

    那小媳婦冷笑一聲:「我才死了月余,哪裡有幾年的道理。」

    「月余!」范婆婆瞳孔一縮,佝僂的老身子骨明顯的哆嗦了一下,他妹妹的,這也太邪乎了吧?一個月,短短一個月,眼前這東西竟害死了這許多人?想到這,范婆婆目光一凜,中氣不足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哼哼,你且看我是誰!」小媳婦用手往那白板臉上一抹,頓時,顯露出五官模樣來。范婆婆老眼昏花,一時還沒打量出個因為所以然來。劉大少卻是大叫一聲:「阿蘭,她是阿蘭!我滴神哩!」

    「老泥匠家那姑娘?」范婆婆問。

    「就是他,那天村長燒她的時候,我在邊上看的清清楚楚,我還瞧見她吃雞鴨心肝呢!血淋淋的……」劉大少忙道。

    「荒謬,荒謬啊!」范婆婆直拍大腿。

    那邊小媳婦卻又說道了:「我死時尚無人理我,還要百般的侮辱我的身子,放火燒我,我又何必理會別人。你知道我有多疼嗎?」說完,身子騰空而起,四周頭髮飄飛,在四下如蛇信子般伸縮不定,眼中凶光大盛。劉大少一看,原來那小媳婦的臉蛋上全是被火燒灼的痕跡,黑乎乎的一片,就跟紅燒排骨似地。難怪抹了那麼多的脂粉,原來是為了遮醜。「我冤死後無人過問,胡亂的就埋了,又有誰來理我?埋了便埋了,還被陳瘸子這老混蛋挖出來抱回去蹂躪,又有誰來救我?我屍身吸了陽氣,得了煞氣,成了精,但我不願傷人,只除了這陳瘸子,其餘的便是吃些畜生,你們倒好,竟然放出大火來燒我,害我屍魂分作兩處,在這水壩遊蕩,又有誰來管我?」

    范婆婆見她聲音越說越大,知道她這下發作不好對付,忙叫道:「劉家大孩子,快,快!」

    劉大少早嚇得不知魂飛何處,聽到范婆婆大叫,急得直嚎:「快,快,快什麼啊?我們都快死了!哎喲,可憐我這命啊,我那沒見過門得媳婦啊!!」范婆婆見他這關鍵時候嚎起喪來,急得殺了他的心都有:「我剛才和你說的話,你他媽都忘了?」這一急,粗話都出來了。

    那阿蘭浮在空中,身上吱吱作響,臉上慘白一片,那個大肚子竟然一鼓一鼓起來,尖利的嬰兒哭聲從肚中傳來。劉大少嚇得手中木劍抖得像大姑娘插花一樣,「這他媽還帶了個小雜碎,我前些日子跟著汪半仙差點給那鬼上身的老娘們咬死,這一回動真格的怎麼又碰上這玩意啊?不帶這麼玩的!范婆婆,你倆不會都是數掃帚的吧?點子這麼背?」

    馬三刀那邊也不讓范婆婆安生。只見他抱著個頭,趴在地上。哭得驚天動地:「我……要回,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看媳婦,看媳婦……」范婆婆三屍神暴跳:「你他媽再哭,死在那裡不動,就真他媽回不了家啦!」她今晚對著這兩個活寶,大概是把一輩子的粗話都罵出來了。

    正當范婆婆七竅生煙之際。那阿蘭眼中隱隱有紅光冒出,身子飄在空中沒動,所有頭髮卻迅捷無比向范婆婆射來,范婆婆大驚之下,揮樹枝去擋,但聽啪的一聲,樹枝斷為兩截。阿蘭震的倒退在驢子身上,一口腥臭的黑血吐了出來。范婆婆只覺心悶不己,剛欲喘息,但見阿蘭一雙蒼白的手就在眼前。

    范婆婆情知不妙,雙手掐了個退魔決,擋在面前。只覺雙手劇痛,那阿蘭雙手已經抓住他手,一股巨力衝來,范婆婆手掐的退魔決被直抓到自己脖子下,只聽阿蘭手指骨節喀哧作響,聞之牙酸。不消一會,阿蘭那冰涼青黑的爪子已經伸長到環住了范婆婆的脖子。

    范婆婆臉色馬上發黑,吸不進半點氣息。直難受的兩眼淚滴如雨,臉上卻大有喜色:「劉家娃娃……快,這是個好……機會……快動手……」那阿蘭大驚之下去看劉大少,卻發現他仍趴在地上大哭,跟只嚇破膽的死狗一樣。本來欲抽出手來的,這下更用力掐著范婆婆脖子。

    「哎喲……我糙…………個劉大少的……哎喲,這把可……被你……這個怕死鬼害了!」范婆婆心一涼,這淚就下來了。

    這正僵持不下時,那阿蘭肚子忽得張開,一股黑水涌了出來。范婆婆只覺脖子上手一緊。低頭一看,只見一個未成形的小孩模樣的黑色肉-團從阿蘭肚子爬了出來。原來這小鬼感到母親有難,就自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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