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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後,我一直等待著,既然這件事複雜詭異到如此程度,並且最終指向我,就如同一張龐大的網已經把我罩住,而我卻似乎對這一切無能為力。我等待著,等待收網。

    但,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次後的日子裡,我對周圍越發留心,我懷疑一切的態度讓我遭遇越來越多的奇異事件,「那多手記」也一篇接著一篇寫了出來。有時候,我試圖把遇見的奇異事件和這件事聯繫起來,然而一切都是徒勞。這個只有開頭沒有繼續的《失落的一夜》手記事件,和我後來遭遇的「凶心人」「鐵牛重臨」等事件毫無關聯。

    我想起一個故事:有個老頭,每天晚上睡覺前有個壞習慣,脫鞋的時候,一甩腳,把兩隻鞋高高甩起,再重重摔在地板上。有一天,樓下的鄰居跑來提意見,說每天晚上來這麼一下子,嚴重影響睡眠。第二天晚上,老頭舊習難改,一甩腳把左腳的鞋子甩了出去,卻忽然想起鄰居的話,忙把另一隻鞋輕輕放下。第二天,鄰居赤紅著眼來找他,說昨天晚上一直在等另一隻鞋甩在地板上,結果居然沒等到,一晚上沒敢睡。

    我就象那個鄰居,一直在等待,另一隻鞋子甩下來。

    直到……三、第二篇手記  2003年8月,我父親打電話給我,要我抽時間到老宅去一次。那是九龍路上一處老式石庫門建築的二樓,在一片彎彎曲曲四通八達的海派弄堂里,四處是上個世紀初上海的痕跡。那些滄桑的老房子有著上百年的歷史,不久之後則有可能被拆去。那裡臨著黃浦江,是所謂的「北外灘」地區,上海市政府有一項龐大的北外灘改造計劃,要把原本上海的標誌——外灘向北延伸,對北外灘地區進行全面性改造。那裡的房子說拆就拆了。

    13歲之前,我和父母都住在那裡,直到後來住房條件改善,搬到了新居,工作後我又自己租出來住。老宅和那些有著童年記憶的老家具,則伴隨著厚厚的灰塵逐漸遠離我的生活。現在,我的任務是徹底的整理一次老宅,除了家具,把一切能搬的動的有價值物品搬到父母那兒去。

    我在報社晃了一圈,確定沒什麼事,下午翹班去了老宅。晨星報報社就在外灘,我沒叫車,沿著外灘一直走,享受難得的閒散時光。

    半小時後,我上了老宅的木樓梯,樓下的鄰居已經換了兩撥,彼此並不相熟,只點頭打了個招呼。

    司別靈鎖竟然打不開,鑰匙插進去的時候就很勉強,然後怎麼轉都不動,我狠狠敲了木製房門一拳,卻忽然想起幾個月前老房子被偷過,門鎖已經換了,老媽給我鑰匙的時候,我往包里一扔,沒把鑰匙圈上的老鑰匙換下來。

    我在包里摸索半天,差點要把所有東西倒出來的時候,終於摸到那把銅鑰匙。

    門「吱」地打開了,裡面撲來一陣灰塵,那麼多年沒人住了。我掩著鼻子,快步把窗打開。屋裡的陳設和記憶一點點重合起來,幾個月前小偷的光臨似乎沒有造成什麼破壞,可能是這屋子裡沒什麼東西可拿,看了幾眼就走了,以至於我父親對這警察的時候,一件失竊物都講不出來。那么九不住,就算被拿走什麼,也回憶不起來。最誇張的是,小偷連翻箱倒櫃這樣的基本動作都沒做。估計是被灰塵嗆的沒了工作熱情。

    我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地拉開來,那些古舊的物件:擀麵棒、秤、毛主席語錄、三斤糧票——有紀念意義卻無甚價值。

    整理了兩個多小時,卻只檢查了小半地方,我坐在棕堋床上,腰酸的不行,抹了把汗,打算休息一下。忽然想起什麼,探頭到床下,然後伸手拖出一個木箱子。沒記錯的話,那裡面放了該全都是我的東西。

    打開箱蓋之前,我開始回憶那裡面可能有什麼,日記?作文本?成績單?還是玩具?

    我真的沒想到回看見這件東西,說實在的,我的心抽了一下。

    滿滿的一箱雜物,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黑色的硬面本。

    或許我小時侯用過這樣的本子,但這時,我心裡冒出來的就只有四個字:那多手記。

    我盯著這本本子看了很久,本子有八成新,和寫著《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那本很象,而且,上面的灰塵很少。

    我轉頭向四周掃視,確定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心裡稍稍安定些,伸手拿起本子,翻開。

    第一頁,第一行,寫著「那多手記之烏蓬船」。

    這是第二篇,不是我寫的那多手記,署名同樣是「那多」。

    既然我已經把第一篇手記全文抄錄在本「那多手記之過年」里,那麼這第二篇手記,當然也要照辦。同樣的,這篇手記也有著相當的可讀性。

    那多手記之烏篷船

    「千年佳釀」隨精美「酒壺」出土

    據新華社重慶9月7日電一尊封存著液體的精美青銅器最近在三峽庫區出土。考古學家稱,器皿中可能裝有兩千年前當地土著居民釀製的美酒。

    2001.9.8青年報

    花木地區河道大整治清除垃圾污染

    只見垃圾不見水,「三無」盲流船長期滯留,美麗的花木地區長期以來的「難言之隱」終於「治癒」了。經過不到1個月的大規模突擊整治,日前咸塘浜、黃家浜、龍溝梢等11條重點污染河道徹底「清腸」,清除垃圾7866噸,整治取締「三無」船舶及打撈沉船43艘,周邊居民無不拍手稱快。

    在整治行動中發現,在原先只見垃圾不見水的河道上長期滯留的「三無」船舶都已失去航運功能,成了外來人員雜居點,其中還不乏廢品回收點、「老軍醫」藥品倉庫,不僅嚴重污染水域環境,更是地方治安的一大隱患,由水域署、花木鎮會同公安水警、城管監察大隊等有關部門的兩次「重拳」出擊,不留「死角」,有力地改善了周邊居民群眾的生活環境。

    2001.6.9新民晚報

    這兩則新聞,從時間到內容,原本風馬牛不相及。新聞的內容兩相比較,相信大多數的人對於千年古酒更感興趣。

    一瓶當地土著用密法釀就,在悠悠時光中陳了千年之久的酒,喝下去會是什麼滋味,喝完以後又會怎麼樣?還有,這樣的酒,就算心動,真有人能喝到嗎?

    有的,那個人就是我。確實來說,我近似於喝到了。這樣的話很難理解,不過,在這次我想說的詭異事件里,這瓶酒並不是主角,所以,我想先從第二則新聞開始談起,把事實的前因後果說清楚。

    這則報導里所提到的「花木」地區,是指位於上海浦東,靠近陸家嘴的一大片區域。這片區域,今後將成為浦東的行政和文化中心,浦東新區政府大樓及上海最大的公園——世紀公園就在那裡,而位於世紀公園旁邊的科技館,則是APEC上海會議的主會場。

    APEC會議在上海開是一件很長臉的事,放在浦東開,則浦東也覺得有光彩,那麼把開會的地方搞搞乾淨,以光鮮亮麗的姿態迎接外賓,是最最正常不過的事情。花木地區的那次行動,就是由此而生。

    可是,這世上大多數的詭異事件,一開始都是由很普通、很正常的事引發的。

    那次行動我是隨同採訪的,當時寫出來的文章要比《新民晚報》的這塊豆腐乾多得多,也生動得多,這就是親歷和非親歷的區別。算來到現在也過去了好幾個月,之所以我現在才把這件事背後的隱密寫入我的手記里,是因為我剛剛才知曉這幾個月前的隱密。

    這絕不是我後知後覺,如果不是碰巧……我可能永遠都被蒙在鼓裡,永遠。

    我現在把整件事按照時間順序寫下來,一開始是很平淡的,也許已經有了一些令人疑惑的細節,但作為當事人,在當時,或者事後很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發現的。

    那天中午時分,我趕到花木的一座小橋旁,橋下是白蓮涇,浦東千百條小河中的一條。

    水上巡邏艇已經準備就緒,我再晚一點到,船就不管我開走了。

    我跳上巡邏艇,和艇上的人微微打了個招呼(其實他們我都不熟),船就發動了。

    站在我旁邊的是浦東城管監察大隊水上分隊的人,制服畢挺,年紀很輕。看來他對記者這個行業很好奇,主動跑過來和我說話,還叫我「那老師」,讓我心中很舒服。

    他姓張,從他的口中,我得知了此次行動的一些背景。

    時光要回溯到半個世紀之前。那個時候,中國的鋼鐵工業還很不發達,沒有那麼多鋼鐵來造船,而上海,特別是浦東,河道密布,船運是必不可少的運輸方式。於是,水泥船就應運而生。

    這種用水泥打造的船,雖然有著諸多缺陷,比如靈活性、堅固性等問題,但只要能在水面上浮起來,在那個時代就足以被接受了。那時,浦東的各公社照保守估計,也有5000~6000條水泥船。

    半個世紀之後,這些水泥船已經沒有一條能再靠自己的力量在水面上移動,也沒有一條出過浦東,不是在風雨中沉在了河道里,就是失去動力在水上漂來漂去。日久天長,很多在岸上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處可去的人,就以此為家。

    這次聯合行動,就是把這些人趕下船,再把船徹底銷毀。

    接下來的內容,就一般新聞報導而言,還是很精彩的。巡邏艇看到目標就靠上去,登船,明知故問船上的人有無行駛證等一系列證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然後就開始趕人。有乖乖上岸的,有堅持不走的,還有跳下水大喊大叫以示抗議的,百態紛呈。

    查到第四條船的時候,船上住著操江蘇口音的一家人,看樣子是收廢銅爛鐵的。那漢子大吵大鬧,河岸邊頓時圍起了一群看熱鬧的。

    等到巡邏艇上十幾個穿制服戴大蓋帽的人都從艙里出來的時候,那漢子終於知道這次是沒法子了,聲音也小了下去,但猶自在那裡不知嘟囔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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