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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
趙躍沉默不語。
我有些感動,知道趙躍雖然把《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放進了那個柜子里,心地里恐怕一直在擔心,今天見到我忍不住終於詢問,見我並沒有出什麼事,才放下心來。在現在的社會能有這分心,已經算很不錯了。
「其實,我一直覺得,這件事不簡單,而且很可能會的我發生些關係。但到目前為止,我一點線索也沒有,就只好當縮頭烏龜,等哪一天事情找上我了。你今天這麼一說,事情更不尋常,那個給你送信的人,你知道他的聯繫方式麼?」沒有線索的時候就算了,現在有了線索,再不查一下,就有些說不過去。而且以我的好奇心,很想知道那個神秘到連工商銀行都不能透露身份得人,到底在打著什麼主意。
「那個人,我只知道是棉紡三廠的下崗職工,不過如果真要查的話,該還是能查到的……」趙躍頓了頓,仿佛下了某個決定:「老實說,自從我拿了這一百萬,到晨星報逛了一圈偷偷把黑本子放進柜子里,這心就沒塌實過,睡覺都睡不安穩。今天見到你,我忽然有了個想法,索性想辦法把這件事搞搞清楚,至少進過力了。所以,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幫你去查這封信和這本本子的來歷。」
見我有些猶豫,趙躍又說:「其實我是在幫自己,好歹得讓自己去了這塊心病啊。」
我終於點頭,因為有些心結必須自己去解開。但我提新他:「要是你查到了什麼覺得『不能碰』的,就別去碰,一有進展就告訴我。」
趙躍點頭。
回到報社,一邊把發布會的新聞稿輸入電腦里,一邊重新把「那多手記」事件從記憶里令出來理一遍。三心二意下,傳給編輯的稿子裡被挑出好幾個錯字,被不痛不癢說了一句,反正我皮厚得很,當耳邊風吹過去了。
從趙躍那裡得到的信息表明,那隻幕後黑手,不僅不方便直接接觸我,其實對我也不一定十分熟悉,因為他只知道我可能和晨星報有關,但並不肯定,也沒有告訴趙躍我在晨星報作了很長時間的實習生,否則為了便於尋我,這樣的訊系是一定要告訴趙躍的。那麼,他找趙躍來做這個「二傳手」,恐怕是因為趙躍在上海媒體圈內的活躍,他的交遊廣泛,幾乎上海的每張報紙里都認識一大幫記者。
對我既然不熟悉,卻有一定要把這本子給我,哪怕花一百萬的代價?
我的手指在電腦台上有節奏地「得」「得」敲擊著,那關鍵的一點,是什麼?
是內容!
不與我接觸,可能有其自己的苦衷,而花一百萬,則說明要傳答的訊息是多麼重要和緊迫,至於用我的名字來命名標題、命名主角,並且署名,只有一個目的——讓我重視這個《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不要把他當成一般的科幻故事!
這樣分析下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這篇手記的內容。
如果這不是科幻故事,那麼這是什麼,是真的麼?
我的大腦飛快的順著這條思路運轉,如果說的是真的,這篇手記里的主要內容在我收到手記的那一天,卻還沒有發生,那麼說,這就是預言。這篇手記要告訴我的,就是鎏金塔的秘密,還有,就是馮立德,不……徐先。
突破口,應該就在徐先身上。
索性,直接問徐先,大不了被當成一個八卦記者,反正現在這樣子的同行多的是。
主意打定,我就開始翻厚厚的名片盒。當然不是找徐先的名片,我沒和他打過交道,我找的是新聞晨報考古條線的記者徐海濱,和徐先同姓,跑考古跑了七八年大概算是現在上海媒體圈內最老資格的考古記者之一,他應該有徐先的聯繫方式。要知道我們晨星報的歷史可比徐海濱的考古歷史短的多,而且我們的考古記者只管上海市內考古,全國範圍的考古我們報紙基本上不太關心,要不就是轉載,碰上特別重大的事件,還得我這樣的機動記者出馬。
打通徐海濱的手機的時候,我想,要是他也沒有徐先的電話,就只好打電話到北京考協,一級一級問出來,再麻煩也得把徐先找到。
「那多啊,什麼事?」
「有點小事要你幫忙。」
「自己兄弟,什麼幫不幫忙的,說。」徐海濱這些年全國各地上山下鄉跑的多了,說話也象個江湖人,讓人聽的很慡氣。
「徐先的電話你有麼?」
出乎意料,徐海濱的口氣居然有些遲疑:「徐先……你也找他採訪麼?」
「採訪?」我不太明白。
「咦,你不是為了徐先宣布退出考古界要採訪他麼?昨天他的信寄到了考協,同時他在網上也進行了發布。我也正在找他,可是他人已經不在中國,信是從美國寄來的,中國的電話手機已經沒用了。」
「啊……」
掛了電話,我依然驚疑不定,上了「千古之門」網站,果然在首頁上看到許先的一則簡短申明,表示自己身體狀況不佳想徹底休息一下,所以決定退出考古界,不再主持及參與任何考古及其相關項目。
徐先的線索就這樣斷了,連徐海濱都找不到,我還能有什麼辦法?網上給徐先留言的熱心網友很多,卻沒有一個得到回應。
那篇那多手記以這種方式得到應證,讓我渾身掠過一陣涼意。
我狠狠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鎏金塔,那個那多手記里留下的最後指引!
上網,搜!
半個小時後,我確定這座鎏金塔現在正在北京故宮博物院裡展出。當即我就通過協程網定了明天飛北京的機票。明天是星期六,我上午去晚上回,不用和單位打電話請假。只要沒緊急採訪任務,不會出什麼亂子。
第二天,我在故宮博物院呆呆站了一整個下午,身邊人來人往,許多遊客向我投來略帶驚訝的目光,畢竟真麼大個故宮,可看性比著個鎏金塔強的寶物多的是,而我卻在鎏金塔前五個多小時沒洛過窩。
晚上,我拖著酸脹的雙腿黯然飛返上海。盯著鎏金塔看了那麼長時間,眼睛一閉上都是那座金燦燦小塔的影子,但什麼都沒發生。
兩個多星期後,趙躍帶著一份名單來找我。偌大一張紙展開來,是一張圖表。人名和人名之間有箭頭指向,人名下面標著時間和該人的身份,我數了數,這條鏈子一共有九節。在最後一節人名之後,還有一個指向這個人的箭頭,但那個箭頭後面是空白的。
趙躍的臉明顯瘦了下去,把這張表畫出來,顯然很費精力。他開始向我解釋這張表。
儘管驚訝,但在趙躍開口之前,我已經大致猜到這張表的含義。列在箭頭最前端的,是我,那多;之後是趙躍;再後是那個棉紡三廠的下崗職工,他的名字叫呂學農。後面的六個人,有著各種各樣的身份,兩個是下崗職工,一個是外貿公司職員,一個是海關公務員,一個是醫院護工,最後那個,是友邦保險的保險代表,叫姚舒。
「這張表里,除了你和我,每個人都收到四部分的東西,第一樣是寫著那多手記的黑本子;第二樣是一些封好的信封,上面寫著人名和地址;第三樣是一封寫著他名字的信,內容是要求他把這些信和黑本子交給一個陌生人,就是那些信上寫著人名的某一個;第四樣是錢,錢已經打入了這個人的銀行卡。交到我手上的時候,只有三樣東西,除了給我的那封信,已經沒有其他的信要轉交。而到你手上的,就只有那本黑本子。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願意透露自己收了多少錢,但顯然數額不等,可以確定的是,數額足以讓那個人心動。這些人的收入不等,貧富不均,但有一點相同,接觸下來,這些人都比較老實守信,並且處事較小心。也就是說,整個事件背後的策劃者,並不在乎會花多少錢,而是要確保整個流程的通暢。」
我越聽越是心驚,這表示幕後的策劃者對這張表里的每個人都調查的很清楚,這樣的情報能力,決不是普通人或普通機構所能擁有的。我細細看這張表,從那個外貿公司職員開始,就已經不在上海,而是大連,趙躍說這個名叫李連的年輕人因為業務上原因,經常往返於上海和大連兩地。而到了姚舒這環,以近轉到了天津,他是大連人,每個月都會回大連一兩次。每個人名下的時間是這個人收到信的日期,由於除了給趙躍的那封,每封信里都明確寫著要求幾天內送達。最長的期限是姚舒和李連,因為要傳到外地,所以給了五天期限,其他都只給了兩天。所以從姚舒傳到趙躍,僅花了17天。
「姚舒之前的呢?」我問,隨後就後悔了,趙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查到這樣的程度,已經是非常好的成績,怎麼能要求這麼多?
「對不起,非常感謝,之後的工作就交給我吧。」我改口道。
趙躍苦笑著說:「沒有之前了,之前的查不到。」
「查不到?」
「姚舒說,之前把信交給他的,是個叫石磊的服裝公司會計,我找到了石磊,但石磊矢口否認,重要的是,這一天,」趙躍指著姚舒名字下的那個日期,2001年5月18日晚八時,只有這個日期精確到了小時:「這一天晚上,石磊在公司加班到了晚上十點,和他一起加班的有三個同事,石磊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但我把石磊的照片給姚舒看,姚舒和他五歲的女兒,堅持說就是這個人,時間也就是在晚上八點剛過。」
我的臉有些抽筋:「那,會不會是石磊的……」
「沒有,石磊是獨子,沒有兄弟。」趙躍顯然已經猜到我要問什麼。
「還有,我問過,那些被打入錢的銀行卡,分散在工商銀行、建設銀行、農業銀行和上海浦東發展銀行四家。」
天,我到底遇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