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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對韋林說出的理由再正常不過。整個上海的媒體圈我還沒聽說過有第二個姓那的,更不用說那個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那多」的工作情況竟然和我如此相似,而登在〈萌芽〉上的小說里,雖然沒有明說「那多」的工作單位就是晨星報,但字裡行間卻與晨星報有著諸多相似。這麼多的疑點,我完全有理由懷疑,這是一個認識我得人冒用了我的名字,著對我的工作生活產生了「很大的困擾」。
竟然會是這樣。」韋林有些驚訝:「想想也真是,如果和你這麼象,名字又一樣,任何認識你的朋友看到這樣的小說,一定會確信是你寫的好在這幾篇都是科幻小說,要是紀實性的對你的影響就大了。」
「就算是科幻也很麻煩啊,象我們這樣的職業,寫文章追求的是事實的精確無誤,要是報社領導看見這些署名『那多』的奇奇怪怪的小說,不知會有什麼想法呢,能告訴我這個『那多』的聯繫方式嗎,我想和他談談。「
韋林雙手一攤:「到現在我們都沒和他聯繫上。」
這並不是個令我特別驚訝的答案,但我相信一定可以叢韋林這裡獲得一些關鍵的信息。
「大概在2001年的三月份,我收到了著三分來稿,當時看下來,覺得可讀性非常強,就陸續用了,但來稿里沒附地址,我以為是作者忘了,但六月份登了第一篇以後,以為作者會主動和雜誌社聯繫,結果沒有。第二篇登了也沒來聯繫。後來我們在自己雜誌的網站上發聲明尋找作者,發第三篇的時候也附了希望作者主動和雜誌社聯繫的編輯附語,結果到現在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三篇?你是說《萌芽》上登過三篇小說,我以為只有兩篇,第三篇是什麼時候登的?」我想要的信息開始出現了。
「去年最後一期,叫《那多手記之烏蓬船》。」韋林回答。
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低級錯誤,為什麼《萌芽》雜誌登小說的順序一定要和我收到黑本子的順序一樣?
「啊,那一篇我看到了,我還看到一篇《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還有一篇是……」
「是《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發在2001年七月份那一期上。」
「你們這裡還找得到嗎,我挺想看看的。」
「你等等。」韋林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忽然又折回來,幫我倒了杯茶。
「真不好意思,說了這麼久連茶都忘記到,那本雜誌我要到庫里找一找,你可能要稍等一會兒。」
「太麻煩你了。」我向他致謝。
大約過了一刻鐘,韋林拿著一本雜誌走進來,找這本兩年前的舊雜誌費了他點工夫,額頭上已經沁出微汗。他翻到某一頁,然後遞給我。
「就是這篇。」他說。
《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這是一篇我從未見過的手記,第三篇手記!
我略略翻了翻,現在看顯然不是各好時機。
「你們這裡有複印機嗎?」我問。
「不用,這本就送給你了。」
「對了,既然這三篇手記都是同時寄到雜誌社的,為什麼第三篇隔了一年多才發?」
韋林笑了:「前兩篇發表以後,領導覺得這樣的小說太過……」他的聲音小了許多:「……覺得我們這裡又不是《科幻世界》,還是要多發一些文學性強的作品,不過到了去年,雜誌的辦刊方針有了調整,要向通俗化市場轉化,前兩篇的反響又不錯,所以第三篇又發出來了。」
我理解的點點頭,領導變來變去,確實讓下面很難做啊,自己報社裡這樣的事情可太多了,今天說這個報導沒有新聞點,不能大做,明天看到其他報紙做了一整版,馬上要求跟著做。
在萌芽雜誌社能得到的收穫大概僅限於此了,對萌芽雜誌來說怎麼把這三筆稿費發出去都毫無頭緒。我謝過韋林,把那本雜誌放進包里,起身告辭。
就在站起來的剎那,沒有任何徵兆的,我籠罩在突如其來的詭異感覺中。我很難把當時確切的情況形容出來,世界在瞬息變得不同起來,我陷入巨大的恐慌,我確定被一股力量牢牢抓住,而屋內其他人就連近在咫尺的韋林也一無所覺。
我的心跳的極慢,「通」「通」,仿佛自己的時間流逝和外界全然不同,自己站起的動作也慢下來,就象電影中的慢動作一樣,但心底里,我卻感到,極度的危險已經降臨到我的頭上。就是在恐怖的人洞中,我都沒有這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我感到自己正在從眼前的世界中抽離出來,我明明還站在這間萌芽雜誌的辦公室里,韋林正在站起來要和我告別握手,可我卻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窗口射進來的炙烈陽光正在暗下來整個世界都在褪色,我就像站在一張老照片裡的人!
我失控的手碰到了桌上的筆筒,這個別致的金屬筆筒在我剛進來的時候還吸引過我的目光,現在卻被我的手帶的掉下桌子,我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筆筒翻滾著摔下去,裡面的筆飛散出來,慢慢地,慢慢地,一隻鋼筆觸碰到地面,彈開,然後是一隻自來水筆,緊接著是一隻鉛筆然後是整個筆筒,還留在筆筒里的筆一下子從筒里撞飛出去……
是的,那些筆一下子撞飛出去我的知覺在這一刻恢復正常,世界的色彩回來了,我站起來的腿恰好伸直,速度的不協調感消失了,筆筒撞在地上讓人嚇一跳的「當」的大響,也傳到我的耳朵里。
我渾身虛軟,剛站起的腿一陣無力,又坐回座位上。
對韋林來說,我只是站起來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了筆筒。而對我來說,已經在生死間走了一遭?
此前,我在面對死亡最近的時刻,都沒有過這樣糟糕的感覺,剛才我要面對的,是死亡,還是其他未知的境遇?
冷汗從我的臉上流下來,我想對韋林說些什麼,但我發現我的嘴在發抖。我知道要是現在勉強再站起來,一定回出醜,只好坐在椅子上,彎下腰去收拾筆筒。不過從韋林的角度看來,我現在的樣子應該已經有些奇怪了。
「對不起對不起,太不小心了。」我很快把筆揀起來,好在它們都散得不太遠。
「沒關係,不過,你的臉色不太好,有什麼問題嗎?」韋林好心的問。
「沒什麼,我該走了。」我恢復的很快,經歷過一些事的我,很快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剛才的感覺,仍讓我心悸的盤在胸口。
我摸著扶手走下樓,走到上海夏天猛烈的陽光中,看了一眼背後矗立的大洋樓,快步走出作協大院。
叫了輛計程車直接回報社。看著車窗外喧囂的城市,我想自己暫時是安全了。但適才的變故讓我完全摸不著頭腦,我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力量,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我下手。所以,以後會怎樣,我有些無措。
不,應該還是有線索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快要接近事情的核心了呢,這樣的異相,和這三篇那多手記,是有關聯的吧。
從打開晨星報的柜子,看見第一篇那多手記,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年,這個讓我一直摸不著頭腦的懸案,就要露出它猙獰的真容了!
我全力打開,努力回想兩年來的這個事情相關的點點滴滴。
「事情開始了,不努力的話,我一定會被那股力量吞噬。」我對自己說。我的直覺對壞事總是有相當準確性的。同時,我慶幸自己沒把葉瞳拖進來是明智的選擇。
韋林是同時收到三份手記的,而我只收到兩份,並且時間有先後,方式也不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別。如果是從同一點發現的,至少,時間應該是一致的,沒道理寄給雜誌社是三份一起,而寄給我卻陸陸續續間隔好長的時間。
如果基於自己的推論,即所有的那多手記都是同時寄出的,那為什麼最終送達我手上,卻相隔這麼久。而且,那一份《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我為什麼沒有收到?還是說,更本就只寄出兩本給我?
無解。不管我正推反推,最後的結果都是悖論,自相矛盾的悖論。
還有關鍵,還有我沒掌握到的關鍵!
坐在報社自己的位子上,我拿出那本2001年7月出版的《萌芽》,開始仔細地閱讀《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這是一個很精彩的故事,在精彩程度上,猶勝過了我看到的前兩篇手記。五、第三篇手記 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那多
挖菜窖挖出一「怪物」外有薄膜狀如動物大腦
本報訊日前,平房區居民王傑向記者展示了一塊白色的像動物大腦一樣的物體。它的質感和硬度有些像橡膠,外面覆蓋著一層有彈性的薄膜。
據王傑介紹,此物是幾天前他的朋友在雙城農村挖菜窖時發現的。物體外面有一層有彈性的透明薄膜,物體的下方有兩根像根須一樣的東西。這個物體的硬度就像橡膠一樣,上面的物質像動物的大腦一樣排列著。此物長約17厘米,高10餘厘米,寬度約10厘米。
2001年6月15日哈爾濱日報
那天我到報社的時候,大約是上午十一點鐘。新聞部里空空蕩蕩,就我一個人。我知道自己來得太早了,一般大家都會在下午到新聞部,三四點鐘的時候是最熱鬧的。只是我待在家裡也沒事,又沒採訪安排,就晃到單位來。
我正在專心玩敲磚塊的時候,電話鈴響了。
我拿起聽筒,總機告訴我有個人要找記者,誰都行,是哈爾濱長途。就接到我這裡來了。
我說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很年輕的男人聲音,外地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