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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給梁應物留了言,要他一收到就聯繫我。

    我用食指輕輕敲擊著電腦台,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現在,我能做什麼?事件進展到目前的程度,我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坐著等待,我一定得做些什麼。

    「那多,今天有什麼稿子?」編輯陸川走到我旁邊問。

    「啊,沒,現在還沒有。」對於寫稿我現在一點心情也沒有。

    「靠,看你的樣子還以為你再寫稿呢,唉,那待會兒的小編前會我就慘了,一個選題都報不出,一起吃飯嗎?」

    「不用了,我叫飯上來。」

    把陸川打發走,我重新掃視眼前的《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

    營銷部經理王亮……

    第一篇《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中的徐先已經移居國外,第二篇《那多手記之烏篷船》中的小張雖然沒有聯繫過,但如按手記中所述,他在某個人的幫助下踏上了鬼船,那自然已經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個人當然不是我,因為我沒被小張「盯上」,也沒有參與那次新聞採訪。

    那麼這篇手記中的王亮呢?

    我拿起電話,先撥哈爾濱的區號0451,再撥114電話號碼問訊台。

    「請問查什麼電話號碼?」

    「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

    「請稍等。」

    究竟是「對不起該單位沒有登記」還是……

    幾秒鐘後,聽筒里傳來與剛才不同的標準語音,我聽到「請記錄」的「請」字時嘴角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請記錄,6******3。」

    我記下號碼,抬腕看看時間,已過十二點,現在打過去可能沒人。

    「那位叫的飯?」等了許久的外賣終於來了。

    「這裡這裡。」我把外賣招呼過來,付了錢。這家做的回鍋肉蓋澆飯還是很不錯的。

    今天起得太早,吃完飯血液又往胃裡去,很自然就困了起來。我往台子上一趴,調整好舒服的姿勢,呼呼睡去。

    斷斷續續醒了幾次,像這樣的睡法只能是淺睡,最後一次醒的感覺差不多了,一看表下午一點四十。我狠狠伸了個懶腰,撥通了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的電話。

    撥零轉到了總機小姐處:「請轉王亮。」

    「王亮?對不起,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這我已經想到了,有把徐先寫成馮立德的例子,這次的王亮可能也是用了化名。

    「哦,可能我記錯了,請問你們營銷部經理是……」

    「是王響,我給您轉過去。」

    「你好,我是王響。」是個大嗓門的東北漢子。

    「你好,我是上海晨星報的記者那多。有件事想向您了解一下。」

    我停頓了一下,這樣子直接問很冒昧,如果他根本就不是那個王亮,從來沒買過那個像大腦的怪物,就一定會覺得我這個記者腦子有問題。好在記者做到現在,冒昧的事情做得多了,臉皮操練得頗厚,微微停頓,就繼續開口問:

    「請問您兩年前是否買過一件奇怪的東西。」

    「你是指……」王響沒有一口否認,他的口氣,倒像是收藏有許多奇怪物品,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件似的。

    我心裡已經有數,看來那篇手記中的相關記載八九不離十:「是一件像大腦的不明物,原本在一個叫王傑的人手裡。」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件東西還在你手上嗎?我可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沒有回答王響的問題,因為我還沒有想還該扯一個怎樣的謊。

    「怎麼可能,我已經找過許多機構鑑定都沒結果。」王響的語氣十分驚訝,但聲音卻壓低了,在公司里談這樣的事不太合時宜。

    「如果方便的話,過兩天我來一次哈爾濱。」這樣說,心裡實在有些肉痛,儘管當記者的收入不能算是菲薄,可是我總是會為了這樣那樣的事情走東跑西,還沒法報銷,到現在還沒存多少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以後如果什麼事情有X機構來參一腳,得想辦法向他們敲一筆當工作經費。到現在我已經幫他們幹了好幾回白工了。

    「……」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如果王響真如那篇手記所說,是一個好奇心很強又慡氣的人,那麼我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神秘那多對他來說該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我後天要到江浙一帶出差,這樣,我可以抽空來一次上海。」好奇心重的人總是容易相信別人。

    這是我最想要的結果,不僅是省下了差旅費不用和報社請假,更重要的是,那塊至今為止仍遠未清理乾淨的東海苯乙烯泄漏區。這是驗證歐姆巴的重要一環,要是跑到哈爾濱去試驗,歐姆巴是沒法回到東海苯乙烯泄漏區的,甚至,這對固化歐姆巴要是真有智慧,碰到水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反應。至於歐姆巴最後會變成怎樣的怪物,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這點和那位寫《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的「那多」不同,我覺得這世上怪物本來就很多,在大海中又多了一種強大的智慧生物後,原本的海洋霸主海底人會有怎樣的反應。

    和王響互留了聯繫方式,接下來的幾天,我在等待中度過。

    梁應物還是沒聯繫上,葉瞳找了我幾次,我也不瞞她,於是等待的人又多了一個。

    家裡新裝了衛星,是私裝的,一下子多了一大堆台灣節目,讓我這個原本不太看電視節目的人一下子熱愛起方匣子,台灣的綜藝節目千奇百怪,就是新聞也比我們這裡好看得多。台灣靈異學研究比內地開放得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都能請到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專家,放在檯面上大肆討論。每個星期六晚上十一點,我有個幾乎必看的節目,就是東森綜合台的《鬼話連篇》,製作方精心挑選一些據說有靈異現象的場所,比如說凶宅等,安排一些大膽的觀眾在晚上去親歷,然後用攝像機拍下各種異像。此外還有撞鬼人上台講述自己親身經歷,配上音樂,讓我這個經歷過更兇險詭異境地的人,都泛起涼意。這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

    這個星期六我照樣一個人在家看《鬼話連篇》,節目結束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今天冒險隊員們去的是一所多年前失火燒死多人的舞廳,和以往一樣,冒險隊員紛紛在一人獨處數分鐘後尖聲驚叫,安置無人紅外線攝像機拍到的影像也出現一閃而過的模糊影像。看這樣的節目對接下來的睡眠絕對不利,一個人躺在床上關了燈會有無數的念頭冒出來。好在明天王響就會到上海,思考著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剛才看的節目很快就被拋到腦後。

    這些天我總是不斷地將整個事件在腦中重演,從看見第一本那多手記開始到現在,這樣的重演能幫助我更好地把握到事件的中心。整件事拖得時間太長,我把它在腦中濃縮快進,原本各條似乎毫不相干的線索,在這麼多次反覆地「重放」後,好似隱約開始相互伸出枝蔓,搭到一起。這樣說並不十分準確,因為我至今還無法清晰地把脈絡理出來,但我已經可以感覺到各條線索之間的確纏繞著透明的蛛絲。

    真是見鬼,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梁應物居然玩失蹤。真是很想藉助他的分析能力。

    再次回想的時候,我又想到了一點。在三篇手記中,王響和徐先都用了化名,可是梁應物卻用了本名,還抖出X機構,這是什麼道理?這樣明白無誤不避諱,是想特別指出什麼嗎?因為如果說避諱的話,最該隱藏的是X機構,而不是王響和徐先!

    明天王響把歐姆巴帶來,如果說,那玩意真的會化為清水消息在下水道中,進而開始吞噬東海的苯乙烯污染區,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只是證實了三篇手記的真實性,這樣不可思議的預見說明了什麼?似乎,我還缺少一項推動整個時間前進的動力。

    那動力是什麼,是真的缺少,還是……不願去面對?

    那天在作協大院裡遇見的,險些將我吞噬的力量,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種警告嗎?是我發現了什麼,而對我的警告嗎?

    這樣無聲無息,無跡可查,讓我陷入深淵而近在咫尺的旁人一無所覺的黑巫術般的力量,我從未遇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

    那天的經歷給我的印象太深刻,幾乎滅頂的感覺糟透了,以至於這些天來我下意識地避免去面對它。現在我躺在床上閉起眼睛,開始重溫當時的情形。

    那是一種整個世界的不真實感,所有鮮艷的顏色在瞬間凋謝,自己的一切感官逐漸失效……

    記憶太過深刻,我現在回想起來,甚至有著再次身臨其境的感覺,四周的空氣壓得我無法呼吸。

    喘不過氣來。

    喘不過氣來。

    整個世界抖寂靜下來,連空調的低鳴聲都要聽不見了。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我的第六感強烈地向我傳遞危險的訊息。

    可是我卻動不了,任憑我再如何掙扎,也指揮不了自己的四肢。

    這不是夢魘,而是……那力量再次突襲了我。

    不是在作協大院,而是在我自己家裡,再次要把我拖向無底深淵。

    逐漸遠離這個世界的感覺,再次籠罩我。可是,我卻沒有任何辦法。我一切的抵抗和掙扎都是徒勞的,我完全不知道那天在作協大院裡,我是如何逃脫的,我的神智開始一點點淡下去。

    「叮鈴鈴鈴鈴……」

    電話鈴忽然響起來。那鈴聲像利刃,穿過重重阻礙傳進我的耳朵。我明顯感到,那莫名的力量一下子虛弱下去。我的掙扎開始在四肢上反應出來,我的手和腳能動了,儘管還有著阻力,但我拼命地划動著,試圖抓住些什麼,又試圖驅趕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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