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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頭。〃我們自己,關於這方面有許多的研究,也在做實驗,但再怎麼實驗,哪裡比得了日本這—次。這是天地間的大實驗場,我們的實驗,一次幾個樣本算是了不起了,可在這裡,從海洋到陸地甚至天空〃梁應物用手畫了一個大圏,言盡於此,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傳達的很明確了——成

    千上萬的生物種類,數以億計的生物,都在這個大實驗場中。

    這幢樓在短時間內進行了一些內部改造。現在三樓是各國研究人員的住所,二樓是各團隊的研究室,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帶了自己的設備來,比如離心機、DMA測序儀等,可以進行一些基本的分析研究。一樓則是一些由日方提供的實驗設備,包括比較大型的無菌室、淨化工作檯、培養箱等。我在照片中看到的最初存放那一具零號的實驗室,就在一樓西側。此夕卜,日方還提供了一台超級計算機的部分運算份額,各團隊每天可以進行申請,按需分配。

    我本該是非常期待此行的,然而此刻卻心事重重。因為一些原因,我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梁應物和陳果。他們領我參觀了一遍,走馬觀花,看在眼裡,卻沒進心裡。

    在二樓,我們在海勒國際的研究室里待了一會兒,和桂勇及他團隊的其他人打了招呼。我的注意力在這時總算集中了一點,問他昨天帶回去的血液檢測結果是什麼。  

    "兩份樣本都很有價值。〃桂勇說,〃無甲龜的體液分析,基本可以確認,該生物和你給我們的兩副龜甲中的一副有密切關聯,其中較小的龜甲,曾經是無甲龜的外殼。它的體液細胞有了神奇的變化,簡直難以想像。這讓我不禁懷疑,人類是否真的有可能窮盡生命的奧妙、。它的細胞活力強大,甚至在離體那麼長時間之後,依然存活,並且相互吞噬。它們還在變化中,這種突變並沒有穩定下來。這個無甲龜很快就會發生新的改變,或者死亡。可惜的是樣本太少了,如果活體在就好了。"

    〃另一份呢?那個偷走無甲龜的傢伙留下的血液呢?"我問。"SP是一種我們從沒見過的血型。與其說發現了一種罕見的人類新血型,我倒更傾向於相信那並不屬於人類。〃桂勇說。〃傾向於相信?那是你沒看見醫院的監控錄像,看見錄像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認為那是個人類。""從血液樣本看,這兩個生物有一個共同點。""什麼?"我意外桂勇竟然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它們都不穩定。"

    "你是說,偷走無甲龜的無面人,它的細胞結構也不穩定?"梁應物也忍不住問道。

    "嗯,歸根結底是基因層面的不穩定,隨時會崩潰。甚至後一份樣本的不穩定程度,要比無甲龜更高。」  

    我和梁應物面面相覷,難道無臉人竟也是一種突變生物,這怎麼可能?

    當然,這麼一點點血液樣本,還是有不確定性,桂勇也不敢把話說得很死。

    我只在〃長海醫院〃的研究室里待了一小會兒,比在海勒國際那裡更短。因為那裡一個人都沒有。

    "怎麼都沒有人?"我看著梁應物開鎖進門,裡面是一台台叫不出名字的儀器,卻不見一個人影。

    "都待在這裡有什麼用,撒出去了。〃梁應物說。

    我一想也對,X機構派出研究小組來這裡,紅蝦之類的生物突變,倒並不是說看不上眼,但卻難以對他們有足夠的吸引力。而且研究紅蝦的人多了,如果能捕獲活的零號或者說無甲龜,甚至無臉人,對他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這次來日本的X機構成員怕都不是純粹的書齋式實驗員,而是梁應物一般的行動派。曰本輻射區現在有越來越多類似河童的奇異傳聞,其中總有幾分是真的,如果能抓到一個,那就是重大的進展突破,沒准梁應物還能再升一升呢。上一次零號是在日本海域被日本漁民先發現的,X機構怎麼都捂不住,必須得照規矩和日方共享,如果梁應物撒出去的人有什麼發現,我才不相信他會共享出去呢。肯定能捂就捂,不能捂就偷運回國繼續捂。  

    這空空的房間也說明了梁應物的地位,所有人都撒出去了,但日本行動的最高負責人肯定不會也出去,梁應物還在這裡,無疑他是全權負責的人。

    梁應物在房間裡打開電腦査看了今天最新的共享信息,一樓水箱裡的五隻突變紅蝦已經死了兩隻,其他三隻再一次褪殼,體重都突破了一百克。負責紅蝦研究的一支美國團隊認為,這三隻紅蝦突變之路的盡頭只能是死亡,它們應該最多再褪兩次殼就會死去,原有的生物系統和暴增的體形之間有太多東西不可調和。

    "實驗室里的五隻紅蝦可能都會死去,但整個附近海域成群的突變紅蝦中,可能有存活下來的,那時將出現一個新的蝦類物種。"梁應物評價道。

    我同意他的看法,但對我來說紅蝦的命運並無意義,我心不在此。梁應物拿了幾張紙給我,說:

    "這是一些資料的收集整理。"我接過來一看,都是各種各樣的奇怪生物目擊,或者是無法解釋的怪異事件。一眼掃過去,比如海邊的巨大聲響啊,蟑螂集體死亡肢體殘缺啊,屋內出現的微小飛鳥幻影啊。

    "照例是只能在這裡看,不能帶出去的。但要我說,這上面的東西沒什麼意義,地震後人人都驚魂甫定,許多人出現了心理問題,這種情況下,誤報概率大大上升。〃  

    我掃了一眼,上面果然多有語焉不詳之處,照著這上面去査找,十撲九空。這大概就是梁應物撒出去的人正在做的事情,如果真如他所說,一有什麼消息就會通知我的話,那我就只要等著就行。

    陳果笑著說:"其實今天這麼看一圏,也是開誠布公,這下你心裡踏實了吧,你又不是真的研究人員,現在的情況,來這裡也沒什麼實際意義的。""我們正在努力地尋找新的突變生物,曰方和其他一些團隊也在做相同的事。以這些天各種消息的增長趨勢,"梁應物指了指那份小道消息整理資料,說,

    "我估計很快會有確認的線索的。"

    "本來都已經讓我逮到一隻了,結果還這麼詭異的被偷掉了,真他媽的。""我接到的消息,這案子已經從日本警方手上轉出去了,今天他們臨時召集了各個領域的人作分析。呵呵,一個看片會。"梁應物說。"這些人里甚至還有寫本格推理和科幻小說的小說家呢。陳果聳聳肩說。她似乎有些看不上這些小說家在這裡面的作用。但我也只是個記者啊。

    想到她一貫表現出的對我過往事跡的嚮往崇敬,嘿。梁應物沒說〃他們"到底是日本的什麼部門,但我心領神會。X機構連"他們〃召集了什麼樣的人看監控錄像分析無甲龜和無臉人都知道,觸角夠長的啊。"說到無臉人,我一直疑惑,他怎麼這麼快就能知道我抓到了無甲龜。我想來想去,要麼我的電話有人監聽,要麼我住的地方有人監聽,再就是桂勇這裡泄了密。但我也不方便細問桂勇。"  

    梁應物點點頭說:"桂勇這裡,我去了解一下。不過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無臉人能以某種方式確定無甲龜的位置。生物訊號之類,比如氣味、腦電波。〃

    我打了個冷戰:"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無臉人活動的區域就在友和附近了。"

    "甚至有可能就在醫院。陳果說。我咧了一下嘴。"至少我可以幫助你排除一項可能。"陳果轉過臉問梁應物,"主任,記得我們有帶探測竊聽裝置的設備吧。〃梁應物點頭:"你去三樓拿一下,-會兒給測一測。但說實話我覺得這可能性並不高。"陳果送我回友和,仔仔細細拿儀器測了一遍,很肯定地告訴我,沒有任何監聽設備。我目送她離幵,真想i±她把車給我留下。我必須再跑一次二本松市,難道還騎電動自行車嗎,單程至少也要兩個多小時呢。

    陳果前腳剛走,林賢民後腳就來拜訪。我想他是要和我聊無甲龜的事情,昨天我對警察說的時候,他驚訝得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我本以為昨晚上他就會找我問個清楚,也許是被無臉人嚇蒙了,一時緩不過氣來。

    但他竟根本沒提什麼無甲龜無臉人,反而一臉興奮地捧著一疊列印件給我。  

    "從昨晚寫到今天,那老師你給看看,評價評價。這一次是有很多故事情節的。"他說。

    我現在真是沒有心思看這東西,但林賢民一臉渴求傾訴表揚的模樣,我要真讓他放下小說回去,肯定會讓他非常掃興的。

    我把列印件接過來,順便問他如果乘坐公共運輸,從這裡到二本松市需要多長時間。

    小時多一點兒吧。怎麼您要出去呀,那我就不打擾了。〃"哦,沒事。〃我看了看表,〃一小時的話,我吃了晚飯六點半出去就行。

    一會兒麻煩您具體告訴我怎麼乘車。""沒問題,我給您先寫下來。"林賢民密密麻麻寫了一張紙,其實換乘並不麻煩,但他寫得極細緻周到。

    我謝過,然後按下焦急的心思,聽他講新寫的故事。令我意外的是,這些故事竟出奇的好,聽著聽著,還真聽進去了。

    〃在一個地方,就似地球上的南極。居住在那兒的蝌蚪人,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一場比賽,他們要穿越極艱難的路途,一直到達南極的中心。在那兒,有一團翻滾的水霧,在水霧的中心,有一顆永不會融化的冰珠。取到這顆冰珠並帶回來的蝌蚪人,就可以與最美麗的蝌蚪公主有一夕之歡,在那一夕間,他們也許會誕下最有活力的後代。

    "有一次比賽,照例是公主所有的爰慕者都參與其中,結果也在意料之中,最勇敢最強壯的一個,取回了美麗的冰珠。可是回來的人中,少了一個。但這也並不出奇,路途艱難,常有遇難者。死亡,對於蝌蚪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就這樣很多年過去,一代又一代的蝌蚪公主,—次又一次的取珠比賽。故事幵始時的那一個,已經到了最綻放光芒的年紀——也就是說,隨時可能死去了。在那一夕之後,她有過許多個伴侶,也有了許多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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