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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曄啦啦玻璃碎裂的聲音中,假桂勇回躥過來,右臂暴長半尺,觸手般在地上一掃而過,一把撈起了在地上亂蹦的紅蝦。這巨大紅蝦兩隻鉗子一陣舌廣,奮力去夾假桂勇的大手,卻根本無可奈何。
假桂勇幾乎是貼著地向前沖,捲起一陣風,速度絕對超過了百米世界紀錄,在這個相對狹小的空間裡,更是顯得如閃電般迅疾,所有人都無法做出及時有效的應對。梁應物這時剛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他這個動作和假桂勇一比,顯得如此緩慢,仿佛是個電影裡的慢鏡頭。他試著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他竟是又沖回了樓里!我緊跟著他,眼看他速度比我快得多,大叫一聲:"美季子!"我是用中文喊的,我並不知道他是否真是美季子,更不知道他會不會中文,但這時我哪裡還想得起用半吊子的日文喊她名字。他明顯身體抖了一下,腳下微微一頓,讓我稍拉近了些。果然是美季子沒錯。我現下已經沒空去想她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先想法截住再說。梁應物跟在我後面,用日語大喊:"攔住這傢伙!"這聲一喊,前面又加速了。"別跑,想知道全奉誠在哪裡嗎?"我情急之下開始胡扯。他猛地回頭,那臉就在我眼前變形,恢復了照片上美季子的面目。那本是一張清秀的臉,但經過了肌肉骨骼的這一陣挪動,再看就顯得極其詭異。她盯著我,腳下速度已經放慢,好像在猶豫著要不要停下來。
她這一回頭的工夫,旁邊殺出另一個自衛隊員,手裡拿了根警棍,狼狼一棍敲在她頭上。她的頭本就扭著,被這一棍敲得一歪,分明是頸骨斷了的模樣。她嘴裡濺血,卻硬是不倒,歪著頭,—巴掌把那一米七的男人拍得翻跌出去。我看得分明,她的手已經變得十分粗大,有普通人兩個大,活像個蒲扇,而且表面發黑,扇在那士兵的臉上,發出的聲響,像是硬物碰擊。
這一下阻攔,讓我追近了許多,離她只有五六米遠了。但我心裡卻不禁發慌,這美季子現在可不是什麼弱女子了,我就算追上去,也就是一巴掌的事啊。
怕歸怕,腳下不停。美季子被敲了一棍後,再次加速,沿走廊向後門跑。現在一樓的人本來就不少,被梁應物那麼一嗓子,很多人都想幫忙攔下美季子,但她的模樣在奔跑中已經變得相當恐怖,臉是變回去了,但臉上的肌肉卻起起伏伏,像隨時都會掉塊肉下來似的。一隻手變得烏黑粗大,大腿處的肌肉鼓裂了褲子,兩隻腳掌也大了一半,左腳的鞋甩脫了,右腳的鞋撐破了,露出的腳祉如獸爪。如此一個似人非人的傢伙飛快跑來,能鼓起勇氣出手的人,少之又少。
不過總還是有盡忠職守的人。一個穿著便衣但多半是自衛隊員的人,身上的肌肉橫著長,像塊方方的麻將牌,雙腳微屈分幵,擺了個空手道的姿勢。在他旁邊是個黑人研究員,也不知是哪國的,足有一米九高,一看就是個爰去健身房的,身上的腱子肉把連帽衫撐得滿滿的。兩個人迎著美季子,並排在走廊里一攔,就把去路完全堵死了。
美季子衝到他們身前三米的地方,突地一個急停,人半蹲下去,然後猛跳起來。那樣子,就像一隻大蝦。
這一跳直接觸到了三米高的天花板,她那隻烏黑的手在天花板上一撐,又向斜下反彈回去,正好落在一高一矮兩人的身後。這就是一眨眼的事情,兩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臉上一片茫然。
緊跟著美季子的我,卻不得不稍放慢速度,用手在兩人之間一撥一推,擠了過去。
可眼前竟沒了美季子的蹤跡!正在我發愣的時候,有驚呼。驚呼是從左前方發出來的,SP兒是廁所。我急沖至廁所門前,在男女廁所之間選擇了女廁所。因為剛才那聲驚呼是女人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悶響,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從裡面逃出來。我叫了一聲梁應物,他回答明白,然後我就沖了進去。這一聲是讓他看著點逃出來的這女人,別是美季子改扮的,雖然這麼點時間換全身的衣服不太可能,但還是得防著點兒。衝進女廁所,$專過洗臉台的彎角,正對面有兩扇移窗。移窗很窄,原本未必能鈷出人去,而現在這兩扇窗已經全都不見,被整個撞碎了。從這扇窗出去,離後門就只有三十米遠了。
眼睛掃見窗外美季子的身影一閃,我急忙跟上,喊了一聲:"跳窗跑了要走後門。"從窗洞裡一S天而出,這動作平時讓我做絕對懸,落到地上我打了個滾,手上flf上一陣痛,想必是被碎玻璃扎了。這時我哪顧得上看傷口,眼睛盯著前方飛奔的背影,拔腿就追。梁應物緊跟著也從窗口跳了出來。
在這種平地上,我們兩個完全跑不過美季子,但她居然跑偏了,並沒向著後門去,那個方向只有院牆啊。
我下意識要跟上去,梁應物在這種時刻腦袋依然清楚,讓我出後門包抄。
"我們分幵,這種院牆我們追到牆根她一翻就過我們只能幹瞪眼。我來跟著她。"
我和梁應物分幵,直奔後門去。跑出了後門,正要往美季子剛才的方向包抄,就聽見轟鳴聲響起來,幾秒鐘後,一輛摩托從醫院內飛馳而出,上面的騎手正是美季子。她沒戴頭盔雙手握把,那隻大紅蝦竟被她銜在口中,一頭不知什麼時候長出來的長髮如八爪魚般在撲面的風中飛舞,看起來真如惡鬼。
她見到怔住的我,竟調轉車頭,直奔我而來。她要幹什麼?我嚇了一跳,卻見一隻烏黑的大巴掌衝著我就來了。我想起那被一巴掌扇倒的自衛隊員,急忙低頭閃過。不防那手反手一撈,楸住我背心。這力量奇大,我被她一把就抓起來,連連掙扎?擊打在她身上?卻覺得她身上柔軟之極。這柔軟可不是女性身體的柔軟,而是軟體動物的軟,拳頭上去吃不住力。天知道這衣服底下?是一副怎樣的軀體!
兩拳擂上去我就知道沒用,這時已經出去了快十米。美季子原本一手握把一手抓著我,忽一俯身?用前胸暫時壓住車頭方向,握把的手鬆開,一拳向我猛擊而來。我用力一掙,摩托搖擺起來,這一拳也落了空。我知道此時危急,一把扯開自己的夾克,身體一縮,終於掙脫出來,摔在地上。
但美季子卻不準備放過我,我還在地上打著滾?她就扔掉手裡的夾克,掉轉車頭向我而來。我心裡知道f她這樣盯著我,恐怕是我之前那句關於全奉誠的瞎話惹的事。她終還是關心全奉誠的,想要抓住我好好審問。這追逃之勢,—時竟完全逆轉。
我已無日段後悔,眼看著車輪飛速接近,卻完全來不及站起來,所能做的只是在地上多打幾個滾,這又有什麼用處?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一輛黑色轎車斜次里躥出,猛地側撞在摩托車上。摩托車被撞得凌空飛起,車尾在路燈柱上掛了一下,打著旋兒摔在人行道上,連人帶車飛出去十幾米遠。
我這時才停了翻滾,頭暈眼花,—時站不起身,只能撐坐起來。轎車車門打開,駕駛員正要出來,卻聽見遠遠一個聲音喊:〃別下車別熄火,她沒那麼容易掛。〃這是正奔出來的梁應物,看來這車就是他之前布置在附近的。
車門又關上了,與此同時,和摩托車摔作一堆的美季子動了,她本趴在地上,現在蠕動了一番,慢慢站起來,她的臉都歪斜了,卻只有嘴角有些許血絲。
美季子用力搖了搖頭,似乎剛才的碰撞只令她有些頭暈。她並不往我們這裡看,而是四下打量,然後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紅蝦,也不知道這蝦現在是死是活。
我見她彎腰,心裡一驚,這動作較她站起來時已經快了許多,她在飛速恢復過來。
"再撞她!"我大叫。美季子還沒直起腰,聽我說這話,側過臉盯著我。"撞!"梁應物在後面叫。轎車轟然加了油門,美季子猛地抬起頭,衝著向她而來的轎車張口咆哮。
她的嘴張得有半張臉大,露出森森白牙,卻沒有聲音發出來。但我卻一陣頭昏,那轎車的前擋風玻璃一下子碎裂開來。
這是次聲?她竟然還能發次聲?她雖不是沖我吼的,但餘波已經讓我溯臨昏迷,搖搖晃晃,再也撐坐不住,歪倒在地上,頭痛欲裂,左臉蹭在地上,勉力睜著眼,就看那黑車打偏了方向,衝上人行道擦著美季子撞進了一家原本閉著門的店鋪里。
奇怪的是,發出了這聲大吼的美季子,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她全身輕微顫動著,卻挪不幵步子。這情形,就好像遊戲裡怪物發了大絕招後,陷入了短暫的僵直狀態。
看來,她能有這麼多的能力,並不是沒有代價的,也許能力用得越多,她的基因就越陷入崩潰邊緣。
這是機會,我奮力想振作起來,可是身體還是軟軟的不聽話。我慢慢扭轉上身,去看梁應物,就見他單膝跪在地上,向我這邊望來,然後慢慢地站直。
他離得遠,受到的衝擊小!另一邊有動靜了,我轉回去看美季子,發現她已經恢復過來,動作遲緩地走到摩托車旁,把摩托車扶起來。該死的,這車竟還能發動。她跨上車,在梁應物跑來之前,歪歪扭扭地駛離了。梁應物一聲不吭地跑到我身邊,幾下拉幵略略變形的轎車車門。"你怎麼樣?"他一邊問一邊從駕駛座上拉出個滿臉是血的年輕男子。〃頭暈,沒力氣。〃SP人回答。梁應物把他拖到旁邊平地上,在對講機里呼叫救護車,又重新鈷進車裡。車發動了,也還能跑。梁應物飛快地把車倒出來,頭伸出來沖地上的傷員喊了聲:"等待救援。〃
然後在我身邊停下,把我扔上后座,再次上車順著美季子逃跑的方向追去。這時,摩托車的轟鳴才剛剛消散在空氣里。"沒事吧?"他一邊開車一邊問我。我的暈眩慢慢退去:"還行,你車幵穩一點。"話音剛落,梁應物急打方向盤,我剛爬起來,腦袋就撞到了車窗上。"要穩就追不上了。〃梁應物說。我總算坐直,估算這車已經幵到了一百二十邁以上,這可和高速公路上開一百二十邁完全不同。參照物很近,刷刷地被甩在車後,比高速幵到兩百公里還讓人提心弔膽。還好現在路上空空蕩蕩,沒車也沒人。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摩托的屁股,沒跟丟!"居然追上了,剛開車的時候,她不是已經跑沒影了嗎?""我猜她的目的地是沉沒之地。知道她^去哪裡,要是還趕不上,嘿……〃從南相馬市綜合醫院到沉沒之地,只有短短十公里左右,照這樣的追趕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