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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他們無從判斷這個人是不是那個美國毛子,因為頭皮是完全看不到的,能吃得那麼乾淨,肯定不只是野豬光顧過,恐怕老鼠什麼的也貢獻了力量。而從常理來推斷,想來應該這就是戒指的主人。並且,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是,這一次比上次更徹底,上次是衣服里什麼都沒有,這次索性連肉也沒有了。看著發黃髮黑的骨頭和肉渣,趙半括立即響起了剛才他們吃掉的野豬,人的屍體和豬的肉重疊在一起,一股難以遏制的噁心馬上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還好剛才都吐光了,否則一定又是一地。他忍住噁心不再去看,對於死亡的麻木終究會被更加殘酷的景象擊破,他不怕死,不過說實話,他有點怕會變成毛子這樣。一行人不約而同甩掉了身上的野豬肉,這東西是不可能再去吃它了,大牛表現出覺得有點可惜的樣子,直接說他們當年打狼,哪只狼沒吃過人?吃回去才是男人。但是沒人理他,沒人比他神經大條。一下子大家情緒低落,剛才的美味變成了噩夢,廖國仁很快就招手,讓所有人上路。他們弄了點樹葉蓋住屍骨,繞開它嘆氣而去。才走了幾步,長毛卻做了個等等的手勢,低頭看向自己的腳。「怎麼了?」廖國仁問。「葉子,」長毛蹲下來,「這兒的葉子踩起來感覺不對。」「踩起來?」軍醫就笑,「你他娘的雞巴長在腳底,這你都能踩出來?」「老子的腳是用來蹚雷的,看上去是什麼樣的地踩上去就應該是什麼感覺,這裡踩上去不對。」長毛道。廖國仁看了看地面,用手摸了一下,面色立刻一變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軍醫罵了一聲娘,所有人立即開始扒地上的落葉。叢林中的落葉非常厚,趙半括扒了兩下,也發現手感不對,而且,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散發了出來。三分鐘後,就聽到軍醫一聲驚叫,一下子摔倒在地。大家圍過去,猛地就看到一隻高度腐爛的人手出現在樹葉下。廖國仁上去踢開軍醫,用槍托繼續挖了幾下,爛得不像樣的遠征軍軍服暴露了出來。所有人互相看了看,廖國仁深吸了口氣,叫道:「放掉背包,繼續挖!」二十分鐘之後,垂藤樹下的整個地面全部被翻了起來,大家面色開始發青,直愣愣地看著樹葉下的景象。眼前的林地底下,古樹盤根,樹根之間應該是腐葉黑土的地方卻被一大堆氣味熏人的死屍占據著。更詭異的是,所有的屍體都呈現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綠色,已經爛的看見了組織,骨露肉翻。更讓所有人都難受的是,那些屍體一眼看去,都穿著遠征軍的軍服,面對這幫曾經跟他們一樣的血脈同胞,一時間大家沉默了,只有大牛跑上去踢了一腳泥土,罵道:「這樹林,真他媽是個害人窩。」軍醫停了停,說道:「別管那麼多了,都把防毒面具戴上,別再碰他們。」大家也都意識到死屍會傳染瘟疫,趕忙把防毒面具扣到臉上,但看著這麼多遠征軍曝屍野林,卻還是於心不忍。趙半括就試探著說道:「這些都是兄弟,不管他們怎麼行?」軍醫一陣擺手:「不是我不讓你們弄,是這樹林太潮,瘟疫……」廖國仁又皺起了眉頭:「都別說了,還是小心點,把防毒面具扣緊,看看再說。」大家小心地圍了過去,趙半括看到,亂屍下面,肢體交疊,顯然這裡曾經挖了個大坑,坑下交疊的屍體,不知道有多少。那些殘屍裸骨里還散落著許多武器,步槍,機槍,滿坑都是,甚至還有一門小山炮陷在裡面。這些死人都大張著嘴,空洞地對著天空,爛的不像樣的軍服上,一些胸條和紐扣閃閃發亮。小刀子面無表情,蹲著在屍體裡用匕首挑起一根胸條,對廖國仁說道:「隊長,四十二師的人,大潰敗的殿後部隊。」廖國仁看看胸條,又看看那些屍體,慢慢說道:「怎麼會死的這麼密集?是不是日本人幹的?」「屍體沒有被捆綁,沒有明顯的槍傷,可能是病死的。」軍醫檢查了一陣子,說道,「這個坑肯定是人為挖出來的。」「不知道是日本人還是土著,這些屍體應該是從林子的其他地方拖過來的,集中在這裡掩埋。也許是鬼子打掃戰場。」小刀子的聲音很冷。「鬼子哪有這麼好心。」一個聲音淡淡道,趙半括回頭一看,是曹國舅。一幫隊員陷入了沉默,廖國仁圍著屍坑轉了兩圈,開始把枯葉堆回去。其他人默默幫忙,直到巨大的屍坑全部蓋住,然後拔出砍刀,收集乾枯的灌木和樹枝,堆積在屍坑的上方。這裡應該是紅圈的邊緣,這些屍體,不知道和這個紅圈是不是有關係。大家低頭動身,雖然這幫老兵油子沒有吭聲,但趙半括能感覺出來,疑惑和厭倦的情緒已經慢慢在隊伍中間蔓延開來。第十九章 要命連最嘮叨的軍醫也沒有了開口的興趣。原先小刀子的警告帶給他們的警惕感,已經被剛才的場面衝擊得無影無蹤。戰爭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活動,剛才的那些屍體,讓他們都一下清醒過來。死亡,其實離他們很近。不知情帶來的苦悶,行動的危險性,一路的詭異感,都讓人壓抑並且無奈。未知的東西最能衝擊人的意志,這次任務明擺著的死亡感,卻要比這種未知還要厲害很多。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發生,沒有野豬,沒有那種扭扭樹的痕跡,一切趨於平靜,除了這裡的樹木開始越來越密集外,四周安靜得猶如死地。這種安靜讓趙半括他們渾渾噩噩,美國毛子的叢林戰訓練里有一則條例:緊張時你的朋友,安靜時你的敵人。在高強度的緊張行進之後,只有經驗最豐富的人才能夠保持一如既往的警惕。又深入了至少三公里,終於,有人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小刀子停了下來。小刀子的忽然停下來讓一幫人意識到了什麼,大牛立即緊張地問道:「怎麼了,矬子?」小刀子看著四周,皺著眉頭,然後吸了一口氣:「不太對。」「什麼情況?」廖國仁說著還是要走,小刀子擺手讓他不要動,然後對大家道:「你們仔細聽,四周有什麼聲音?」所有人立即凝神靜氣,開始聽四周的動靜,不過,聽了幾分鐘,卻什麼都沒聽到。還是死地。大牛不死心,甚至貼地聽了一會,但還是一無所獲,他站起身,罵道:「死矬子瘋了吧!這不屁也沒有嘛?你他娘的耳朵里進蟲了?」趙半括鬆了松肩膀,想站直身子,卻看到另外幾個人的臉色一前一後突然都變了。隨後長毛探察附近,回來道:「確實有點邪門,這地方太安靜了,好像什麼活物都沒有。」「這不奇怪吧,第五軍在林子裡困了那麼長時間,還不得什麼野獸都打完了。」軍醫不以為然。第五軍被困野人山的這幾個月里,糧食吃光了沒走出去,最後只能打野獸吃。那麼多漢子,林子裡的野獸的下場可想而知,但即使那樣,最後還餓死了不少人,這件事情,只要是在印度集訓都知道。小刀子卻不認同,搖頭道:「這是森林,森林裡不可能連鳥都沒有。」廖國仁有些明白過來了,立即追問道:「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軍醫搖頭道:「不知道,但是這種雨林中多有瘴氣,也許是瘴氣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有什麼大型野獸在附近,把那些東西嚇跑了,我們還是把防毒面具戴上,子彈上膛,快點穿過去再說。」這時王思耄就笑:「野獸?咱們這麼多人,有槍有刀的,真來看咱們就吃了它。」小刀子回頭冷冷說道:「你懂個屁。」王思耄有些生氣:「你他媽懂!屁都看不到,裝什麼神仙,嚇唬鬼啊!」眼看兩人要戧起來,廖國仁皺著眉頭,回頭罵道:「閉嘴。」趙半括並不相信這裡還可能有什麼自然界的危險,即使有猛獸也不敢襲擊他們這幫武裝到牙齒的軍人,但四周的情形確實讓他覺得不對。大牛就提醒道:「大夥都把刀拔出來放到能握到的位置上,如果真有野獸,刀絕對比槍管用。廖國仁對了對太陽,道:」時間不早了,天黑前必須走出這裡,咬咬牙。「短暫的休整後,又開始趕路。趙半括暗嘆一聲命苦,心說如果他媽的這地方很大,難不成走到天亮也不休息?那豈不是要命。正想著,忽然就看到身後的王思耄腳一軟,一下翻到在地。趙半括心中苦笑,真是事不由人想,一想就來,這四眼竟然會是第一個撐不住的人。他一直覺得這傢伙是個內狠型的人物,卻沒想到居然這麼不經用。因為離得近,他走過去想扶他,還沒動手,另一邊曹國舅也倒了下去。」怎麼回事?「廖國仁發現了不對,發怒道:」誰他媽的讓你們休息的。「王思耄被趙半括扶了起來,但是沒站穩一下就掛在了趙半括肩上,又勉強站起來,有氣無力道:」見鬼了,剛才走著還好,不知道怎麼了一陣頭暈。有勞先扶著我,讓我抽根煙,興許就好了。「趙半括心說這傢伙菸癮挺大,轉念一想,心裡又咯噔了一聲,媽的,這四眼別是在剛才的屍坑裡染上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了吧,真是要命。軍醫過來摸了摸王思耄的額頭,又讓他伸出舌頭,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後搖頭沒沒事,可能是中暑了,吃點藥就行。長毛罵道:」沒事個屁,你個糙包再仔細看看,這人的臉都跟白紙一樣了,剛才又碰了那些東西,要是屍瘟我弄死你!「軍醫搖頭:」不是屍瘟,是的話不可能這麼快發作。「說著掏出一貼藥,在王思耄腦袋上擦著。大牛心急想走出去,一停下來立刻冒火,就罵:」我靠,你個倒霉學生當什麼兵啊,身體不好,回家讓你老婆養著,別他媽的耽誤爺們的事。「王思耄雖然有些虛弱,但是聽到大牛這麼說,眼睛一下就暴了出來,恨聲道:」你個鬍子,嘴巴乾淨點,驢日的別栽在我手上!「廖國仁拍了一下大牛的腦袋,讓他閉嘴,又對其他人道:」原地休息十分鐘。「趙半括聽了心裡一松,其他人也紛紛甩掉背包,嘆聲一片,都感覺其實是借了王思耄的光。但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坐下,對於他們意味著什麼。第二十章 中招天色逐漸昏暗,這幾天一直高強度行軍,又是打仗又是逃跑,幾乎沒有好好睡過一覺,在無言的氣氛里,大家昏昏欲睡,軍醫在這時終於表現出了一個醫生的素養,一直在為王思耄按摩,一旁的曹國舅也有點不舒服,但比王思耄好得多,抽了幾根煙看樣子緩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問題,趙半括感到自己也有些頭暈。他是窮苦人家出身,小時候苦慣了,以前行軍雖然疲倦,但是只要有一個囫圇覺他就能緩過來,也不知道多少時間沒犯頭疼腦熱了。這種頭暈讓他很有些心驚,他知道他這種人如果生病,很可能就會一病不起。十分鐘之後,似乎是軍醫的藥起了作用,王思耄好了一些,能夠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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