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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星期,這至少說明軍部三個星期前就知道了這串密碼。那就奇了怪了,你們想,這事完全說不通啊。」王思髦馬上接口,「這是德國人的盒子,按照道理,密碼只有德國人才知道,咱們的長官是怎麼知道的?」「美國人告訴他們的?」「不可能是美國人,你想想我們進來這裡執行任務的經過。」王思髦在地上畫圈兒,「我們原來的任務,只是接應那支美國傘兵,幹掉了那支鬼子的殘兵之後,我們才發現了那隻地圖盒,之後上頭才讓我們去查美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對不對?」趙半括點頭,感覺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但是王思髦接著說下去,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太淺薄了,王思耄的話讓他毛骨悚然。「這裡面有個巨大的邏輯問題。」王思髦眼睛發光,面色慘白,「密碼如果是德國人的,為什麼要設置密碼人?密碼人是為了防止密碼泄露而設的,但是,如果德國人知道密碼,那麼日本方面肯定也知道密碼,設置密碼人有什麼意義?」「對啊。」長毛吸了口冷氣,「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時間大家都蒙了,大家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按照常理來說,軍部不可能是想錯了,設置密碼人,就是因為密碼不能讓敵人知道,但如果這運輸機是飛到日本去的,那麼日本人沒有理由不知道密碼。」王思髦拍著自己的腦袋,忽然就道,「不會吧,軍部不可能錯,那麼,就是我們理解錯了?這密碼日本人是不知道的?也就說是,那不是德國人的密碼?那自然就不能用在這隻德國盒子上?媽的,難道……」話沒說完,邊上的軍醫突然驚呼了一聲,一下把那隻盒子拋了出去。盒子打著滾兒摔到趙半括面前,在那一剎那的寂靜里,趙半括聽到,盒子裡發出了一連串奇怪的電子音,頻率很快但是聲音非常低。趙半括立刻警惕地退後了幾步,大聲問軍醫,你幹了什麼。軍醫剛想說話,忽然,叢林的遠處,傳來了無數的鳥類被驚飛的聲音,同時地面傳來了很奇怪的響動,似乎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被驚動了。第一章 異聲引子1942年4月,中國赴緬遠征軍和英印聯合部隊在侵緬日軍主力的正面壓迫下,全面潰敗。杜聿明第五軍五萬餘人繞道人跡罕至的胡康河谷,俗稱野人山。孫立人新三十八師和廖耀湘的新編第二十二師抗命西撤,堅決不肯進入野人山,以全建制退入印度。1942年8月,杜聿明第五軍在胡康河谷非戰爭死亡四萬多人,殘部八千人退回大理。至此,中國遠征軍第一次緬北之戰,以失敗告終!我們的故事,還在繼續。第一章異聲大家不由自主抬頭往遠處看去,時間已經是晚上,天上沒有一顆星星,只有月亮妖異地掛著,發出一種詭異陰冷的光。聲音從兩三里外的地方響起,足足幾百隻野鳥瘋了一樣,從林子裡撲騰出來,沒命地衝上天空,好像下頭正有什麼在瘋狂追趕。趙半括心裡一凜,下意識看向廖國仁,發現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稍微看遠一點,叢林模糊了,盒子在地上發出滴滴滴的聲音,大家的視線一下都定在了那裡。軍醫慌慌張張地說道:「隊、隊長,不、不是我的錯,它、它自己響的。」廖國仁沒答理他,直接說道:「上樹。」軍醫頓時就蔫了,低著頭耷拉著肩膀,撿起盒子往一邊走。長毛罵了聲龜兒子,轉身找樹躥了上去。其他人也找好了落腳處,探出頭往遠處看。趙半括緊跟著在樹上站穩,低頭看見軍醫夾著盒子用力爬樹,沒蹭兩步就往下滑,折騰了幾分鐘到底沒能上去。這時候也沒時間幫忙,遠處的叢林裡,一眼望過去雖然看不清,但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行進。樹冠奇怪地成片晃著,想到這裡的樹都跟酒桶一樣粗,趙半括忍不住心裡犯起嘀咕。他娘的,到底什麼東西這麼能禍害?這邊就聽長毛罵了一句,喊道:「四眼,望遠鏡。」王思耄沒說話,望遠鏡拿是拿出來了,卻根本沒理長毛,直接扔給了廖國仁。長毛一隻手頓時晾在了那裡,也沒發火,又坐回樹幹,掏出根煙塞進嘴裡叼著。廖國仁蹲在趙半括身邊不遠的枝丫上,手裡不停地調整著望遠鏡的焦距,看了一陣,把望遠鏡扔回去,淡淡地說了句:「不是鬼子。」長毛立即直起身,一躍跳到王思耄那棵樹上,劈手搶過望遠鏡看了一會兒,也沒說話,直接下到了地上。等幾個人陸續都下了樹,軍醫馬上緊張地問道:「咋回事?你們都看到啥了?」沒有人回應,所有人都看向了廖國仁,顯然是希望他能說點什麼。趙半括看著廖國仁那張板著的臉,忽然覺得哪裡不對,愣了一下,心裡一動,說道:「怎麼滴滴聲沒了?」「沒了?」軍醫呆了一下,低頭看懷裡的盒子,馬上咦了一聲,「我的個娘,剛才還響呢。」急忙把盒子遞給廖國仁,「隊長,我可什麼都沒動,你可要給我做主啊。」「慌什麼!」廖國仁搖搖盒子,好像很不放在心上,又遞迴去,「先不管它,走,去看看那邊到底什麼玩意兒。」說完抓起槍,謹慎地往前走去。王思耄應了一聲帶著阮靈開路,軍醫揣著盒子喊著等等我也追了上去。趙半括跟著走了兩步,背後卻傳出一聲冷笑,回過頭看見長毛倚在樹邊,菸頭閃著紅光,也看不清表情,就沖他說了句:「走什麼走,走去送死吧!」王思耄一下回過頭,喝道:「長毛,說什麼屁話!」長毛哈哈一笑,走出來吐了個煙圈,說道:「四眼,你少他娘裝大,現在你連老子的臉都看不清,過去看什麼?知道那玩意兒是人是鬼嗎?」一幫人三前兩後地停住了,廖國仁沒有說話,沉著臉看向長毛,長毛夾著煙和他對視著。趙半括沒想到局面會演變成這樣,下意識想說點什麼,突然一陣滴滴聲又響了起來。幾乎是同時,本來已經平靜的叢林忽然炸了起來,黑黢黢的夜裡,感覺好像有非常多的東西非常快地涌了過來。大家立刻拉開了槍栓靠在了樹後,正在警惕,一個狍子大小的東西從趙半括身邊猛地躥出來,呼地一下往他胸口撲過去。趙半括心裡一急,身體馬上往邊上歪了一下,反手一槍擋過去,卻揮空了,那東西迅速竄到後面消失了。長毛馬上又叫了一聲小心,趙半括就看見四周的糙里,躥出了成千上百隻不知道是什麼的動物,形狀怪得要命,有些直接從幾個人腳上竄了過去。趙半括頓時心裡咯噔一下,這都是一幫什麼鬼東西,怎麼從來沒見過?隨著它們源源不斷地躥出來,他清楚地看見,這些東西的來向,是傳來躁動的方向。趙半括一下把槍口抬起來,對準了前邊,叫了一聲:「隊長,剛才的鳥和現在這些東西,怎麼感覺都是遠處那動靜鬧出來的?」廖國仁皺了皺眉,沒回答他,招了招手,讓隊員們圍過來。王思耄就往他身邊靠了靠,說道:「看這動靜,是個大傢伙。」長毛哼了一下:「廢話,不是大傢伙能弄出這動靜?」軍醫卻一下臉白了,抖著嘴說道:「長毛你快別瞎說,老漢我還想要這條老命。」說完,哀求地看了廖國仁一眼:「隊長,咱們別看了,快跑吧,這裡真他娘瘮得慌。」王思耄就嗤笑了一聲,道:「老糙包你有點出息行嗎,現在還不知道那東西是不是沖咱們來的,就算是,大家這麼多槍,怕它個鳥。」說著話,感覺動靜離他們又近了些,趙半括忍不住後背一僵,說道:「長毛說得有道理,一般的老虎野豬肯定搞不出這麼多名堂,那鬼東西肯定不常見,不是幾桿槍就能對付的貨。」說完,幾個人都沉默了,只聽見巨大的聲響在耳邊迴蕩,軍醫的臉已經是土色。猛地一下,趙半括想到地雷陣上的乾屍,腦子過電一樣,頓時就拉住長毛問道:「長毛,地雷陣看到的那個乾屍,你還記不記得?」長毛端著槍對著前頭,問道:「什麼狗屁乾屍?」趙半括就重複了一遍,其他人一下都看住了他,廖國仁說道:「菜頭,你想說什麼?」定了定神,趙半括試著說清楚,解釋道:「隊長,當時那個地雷陣明顯被人設計好了,正中間才吊上了屍體,長毛說過那像是個餌,如果地雷陣真是為了捕捉什麼,這裡離那裡也不遠,會不會是要逮那個鬼東西?」大家猛地都沒有了動作,停在那裡,好像都回憶起了那個奇怪的地雷陣。趙半括心裡越想越對,補充了一句:「他娘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需要用地雷來獵?」廖國仁一把拉開了槍栓,說道:「這種時候不要多想。」跟著王思耄道:「菜頭,咱們離它這麼遠,應該不是衝著咱們來的。」軍醫一陣點頭,撫著胸口說道:「是啊是啊,別想了,咱們在野人山折騰了這麼多天,這裡來回走了兩三趟,要來早來了,不會才跑出來。」「走。」廖國仁說話了,眼睛在月光下現出種奇異的神色,「不管它是不是沖咱們來的,既然來了,就去見識一下。」第二章 搜尋大家謹慎地以樹為掩體慢慢移動,一路走走停停,搜索了快兩公里,還是什麼動靜也沒有。黑暗中的叢林一片死寂,就像之前的躁動只是幻覺而已。借著微弱的月光,趙半括看到不遠處的樹林要空曠些,廖國仁停了下來,蹲在一棵樹邊觀察著。他看了一陣,回身對長毛招了招手,又往前指了指。長毛馬上矮著身體摸了過去,蹲著慢慢往前挪,仔細看著地上。大家靜靜地看著,忽然,長毛摸索的腳步停了下來,往後擺擺手,緊跟著整個身子都俯到了地面上。但是等了一陣子,長毛卻沒有再給信號,也不知道在幹什麼。軍醫憋不住低低罵了一聲,趙半括也有點鬱悶,心說你長毛就算耍酷拆雷,也該說一聲吧,讓大家提心弔膽叫什麼事。過了一會兒,長毛終於直起身,拖著腳步倒提著衝鋒鎗,一顛一顛走了回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往長毛剛才趴著的地方走了過去,趙半括也立刻蹲在了地上仔細搜索。這片叢林也不知道存在了幾千幾萬年,長毛蹲的那片全是爛掉的樹枝樹葉,亂七八糟地堆著,最上面的部分被壓得像一層厚地毯,一種噁心沖鼻的氣味直接散了出來。更遠點的地方是幾棵乾死的樹,那裡的落葉明顯要比其他地方少很多,靠近樹的地面是黑黢黢的沉澱泥土。趙半括下意識把手電往那裡照去,發現那層鬆軟的泥土上印著幾道深深淺淺非常扭曲的壓痕,看上去非常狂野躁動,繞著幾棵樹周圍都是。趙半括心裡一動,迅速起身走過去,細看之下就覺得非常不對,感覺像是什麼巨型的蛇類在那片泥上劇烈翻騰過,之後留下詭異的凝結痕跡。長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趙半括身後,沉著聲音說道:「看見了吧,這地方真邪,好像是蛇把最底層的黑泥都翻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