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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看自己騎著的自行車,琢磨著要不要一溜煙逃走,再也不管這個魔王樣小丫頭。

    「哥,你要扶住哦,一定要扶住哦。」寇雲兩眼盯著前方,手臂僵硬,緊張地大叫。

    「放心騎吧。」我說,心裡默默念了句「扶住才怪」。

    要想快速學會自行車,不摔幾次怎麼行。這可不是我公報私仇。

    「身體放鬆,眼睛別死盯著一個地方,注意找到平衡的感覺。」我回憶著自己初學時我哥對我的教誨,依樣照葫蘆地對寇雲說。

    不得不說寇雲還是相當有天份的,沒多久就找到平衡點,興奮下回頭準備向我表功,卻駭然發現我居然像她想的那樣扶住車的后座。

    「啊……」她尖叫一聲,車身左一扭,右一扭,嘩啦啦倒在地上。

    我搶上前拉了她一把,所以她並不是摔得很重。

    她趴在車上,抬起頭來看我,鼻子一皺嘴一咧。

    「別哭。」我喝止她。

    「你騙我,說好要扶住的。」她倒是很聽話地把眼淚縮回去了。

    我一把把她拉起來,然後扶起車交到她手裡。

    「你已經找到平衡點了,回憶一下剛才的感覺,再試試,你很快就行了。一直扶著你學不會的,就是得摔幾次才行。你得快點學會,我們沒有太多時間。」

    (3)

    寇雲小嘴上下左右努動了幾下,擠出一聲:「哦。」

    她也怕惹惱了我真丟下她不管,果然不笨,挺識相的。

    又過了半小時,我看她已經稍微有點樣子,就正式起程,照著早已選定的路線,往廣州城外騎去。

    寇雲實在是好玩,剛剛學會,就蹬的飛快,臉漲得通通紅,顯然正熱血沸騰中。

    「慢點,慢點,會摔的。」我跟在後面喊。

    沒喊幾聲就真的出了事,她為了避讓一個穿馬路的大媽,車子歪歪扭扭往路邊衝去,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撞在一個擺了好幾個鈴羊角的地攤上,一個長長的羊角被她的前輪踩過又被她一腳蹬住,腳再抬起來的時候,角已經折了。

    作少數民族同胞打扮的攤主急了眼,一把拉住她。

    「賠,你得賠我的角。」

    「賠你啥角呀,快放開我,沒看見城管正追我哪!」

    我剛想上去幫她解圍,聽見她這句話立刻停住,左顧右盼,作不認識她狀。

    「什麼……什麼城管,在哪?」同胞嚇了一跳,立刻往她的來路張望起來。

    「看什麼哪,等被你看見了我哪還跑得了啊。」寇雲用力一掙,從同胞的手裡脫出來,扶起車一溜煙就跑了。

    我跟在寇雲後面飛快地拐過街角,回頭看了一眼,那同胞已經拎著地攤墊布的四角打成一個大包裹,慌慌張張地準備撤了。

    寇雲的車技奇蹟般地躍升了一大截,蹬得又快又穩,拐了好幾個彎,確認不可能被追上才停下來。

    她拍拍胸脯:「好險好險,城管保佑。」

    「我發現了,你是個小騙子。」我覺得自己要以全新的眼光去看她,在這樣危急的關頭居然能吹出這樣高水準的一個牛來,真是一流的判斷和反應。

    或許昨天我玩骰子遊戲吹牛完敗給她,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嘿嘿,急中生智,急中生智。」寇雲謙虛地說。

    這時定下神來環顧四周,不由得嚇了一跳。我們竟然停在了警局的門口。

    只是這時候卻不能「啊呀」一聲跳起來就跑,和寇雲打了個眼色,慢悠悠地推著車,作閒逛狀從警局門前走過。

    其實這時候跳上車逃跑,多半也沒有哪個警察會追上來,所以我們這樣的舉動,也是一種做賊心虛。

    這樣慢慢地走過大門口,卻看見旁邊一溜的宣傳板,上面貼滿了通緝令。

    心裡猶豫了一下,便對寇雲說:「你到前面等我,我看一下。」

    「一起看。」她說了這一句,就推著車走到通緝令前。

    越靠近警局的地方,通緝令紙張的新舊程度越新,我很快就發現了兔唇的通緝令,省公安廳發布的,日期是今天,看來是早上剛貼上去的。

    接著我又看見了國字臉和鷹鉤鼻的通緝令,這才知道他們原來是人販子。

    「沒我們也!」寇雲已經先我看完,跑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說。

    怎麼會沒有我?

    我來回數了一遍,昨天逃出看守所的二十三個人里,有九個人被通緝了,其中只有一個是殺人嫌犯,其它所有八個人的罪名,都比我的輕。他們都被通緝了,我怎麼沒有?

    我走到國字臉通緝令的旁邊,盯著那裡的宣傳板。

    國字臉通緝令的右邊是另一個我不認識人的通緝令,可是這兩張通緝令並不和其它所有通緝令一樣,是緊貼在一起的,而是隔了一個挺大的空位。照這空檔的大小看,正好夠再貼上一張通緝令。

    我仔細觀察,發現這裡原本的確貼過一張通緝令,但被撕掉了。由於貼的時候膠水粘力足,撕去的時候,有些地方還留著一層薄薄的白色底紙殘痕。

    其中有一小塊地方,粘著的紙比較厚,還能隱約看出通緝令原本的字跡,不過能看清楚的只有一個字「楊」。在「楊」字後面的字只能看出一個邊旁,是「木」。

    對照旁邊的通緝令格式,「楊」字所在的地方,應該是在敘述通緝嫌犯所犯案子的內容裡面。想想自己,如果有通緝令那內容里肯定會有楊宏民的楊字,看來這張被撕去的通緝令十有八九就是通緝自己的,有「木」字旁的應該是個「某」字。

    不敢多留,招呼寇雲上路,一下下地蹬著自行車的踏板,我心裡卻琢磨著這張被撕去的通緝令。

    誰把通緝令撕了這點很好推測,通緝令從貼出來到現在沒幾小時,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在警局門口撕毀通緝令?當然只有警察自己。這張由省公安廳發出的通緝令是被緊急召回的。

    「通」,寇雲用力一提車把,前輪騰空跳過一個小坑。

    竟然才學會騎車就玩這樣的花樣,我還來不及罵她,初學者的後輪就在小坑邊別了一下,「啊呀」一聲,重心頓時不穩。

    我正期待看到她跌得四腳朝天,沒想到她急扭龍頭、剎車、單腳撐地,居然險險的停住了。

    我以為她會滿臉羞愧低著頭等挨訓,可她卻抬起頭,一臉掩不住的笑。

    「哥,沒有通緝我們呀,那我們是不是就沒事了?」

    她剛才在警察局門口不敢放肆,現在騎出了這麼遠,滿心的歡喜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這其中固然有對她自己不在其中的釋然,恐怕更多的還是為了我吧。

    我有些感動,不過對她的話,卻只能抱以默然的搖頭,重新往前方騎去。

    寇雲連忙也騎起來,幾下趕上我。

    「怎麼了哥?沒通緝令你還不高興?」

    我迎著風嘆了口氣:「如果有通緝令那才是正常的,我剛才看過了,被撕掉的那張應該就是通緝我的。現在的情形,反而是很不正常的,是禍不是福啊。」

    其實昨天梁應物所說的話,已經說明了問題,現在和警方通緝相對照,更說明了這宗發生在公海上的兇殺案,有著非同一般的內情,讓警方不能以一般的兇殺案來對待了。

    (4)

    通緝令是省公安廳發出的,那麼解除對我通緝的命令是哪裡發出的?

    怎麼想都覺得那個專案組不可能放任我自流,撤消通緝令是為了不讓地方警力或普通警力介入,換而言之,對我的追捕是秘密進行的。一旦我被再次抓住,肯定就難以和外界接觸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悚然而驚。

    這一刻我有些懷疑,我去北京,算不算自投羅網?

    我略略和寇雲說了,她知道我的前因後果,所以也有些沉默。不過很快她就打起精神來,鼓勵我說她一定會幫上我,讓我得以昭雪。我不由莞爾,她不給我添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路上又經過一個派出所,再次停下看通緝欄,確認自己真的沒有上通緝榜。這至少代表,一般的住宿交通,都不會有問題。

    兩個人照著買來的地圖在太陽下騎了近十小時,從城市到鄉鎮到農田,延著京廣線向北去。寇雲說說笑笑,還時常出些小差子,其間終於又摔了一跤,擦破了手肘。她是有意開解我,我的心情因此變得輕鬆許多。管它前面有什麼在等著,都要闖他一闖,要是被人這麼輕鬆就誣陷成功,那我也真是太遜了吧。

    等到夜色完全驅走日光,我們騎到了距廣州一百多公里的沙口,這是京廣線上的一個小站。

    寇雲對自行車的新鮮勁頭早已經過去,從玩耍變成純體力活,近幾個小時都無精打采的,所以我決定在這裡搭火車去北京。我們不在通緝之列,這又是個小站,想來應該沒有危險。

    騎車去北京的話,別說寇雲絕對吃不消,一路經過些窮鄉僻壤,還可能有不必要的危險。用自行車當交通工具的確比較難追查,但我這麼個沒學過反追蹤的半吊子,相信用盡全副手段,也沒辦法在真正行家的眼前循形。所以還是坐火車早幾天到北京,用有限的風險換有限的時間,按自己的思路進行調查,爭取在被警方逮到之前將自己洗刷清白。

    在小站的售票處買了票,離火車到站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們在小站附近找了個旅館,付五十塊錢開了個鐘點房,洗去了一身的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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