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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她的腦海里閃過了一個念頭,隨即脫口而出:「黃金理論!」

    黃金理論,就是人體完美比例的一種計算方式。一個人的身高體重所產生的比例,還有頭部、身體和四肢的骸骨長度比例,如果符合傳說中的「黃金理論」的話,那麼,這個人就被稱為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同時也擁有一副完美無缺的骸骨!

    章桐打開電腦,找出自己剛剛完成的屍檢報告,仔細察看了起來。由於內臟完全丟失,死者的頭顱和手、腳掌也不存在,所以往常至少五頁以上的屍檢報告,這一次竟然被無奈地壓縮到了只有短短的一頁半。

    「體重……大致身高……」章桐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紙上推算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章桐憂心忡忡地看著紙上最終出現的三個數字——2:2:3,果真如此!死者死亡的原因難道真的簡單到只是因為她長了一副「完美無缺」的骸骨?

    正在這時,潘建推門走了進來,伸手遞給章桐一份屍檢報告:「王隊叫人送來的。」

    屍檢報告是傳真件,上面標註的年份是五年前,也就是2006年,報告撰寫人一欄填寫的主任法醫師名字是陳海市的法醫黎淼。

    王亞楠在報告上附了一張簡短的字條,上面寫著——查詢了資料庫,只找到這個類似的案件。

    章桐一邊翻看,一邊詢問道,「那王隊還說了別的什麼沒有?」

    「別的她倒沒說什麼,只是叫你看後馬上給她打電話!」

    章桐點點頭,隨即把屍檢報告攤在面前的辦公桌上,仔細研讀起來。

    「編號陳2006A45,送檢日期2006年4月5日。屍檢對象,女性,年齡在三十歲左右,未生育,身份無法確認。遺骸缺失頭部和四肢,只存留部分於軀幹上。骨架和缺失,內臟被完全掏空,只留下完整。無明顯性侵害跡象。已經進行毒物檢驗,被證明死前服用了大量鎮靜劑。死者喉嚨處發現一處劃破口,深度四厘米,前後有拖痕,顯示傷口不是一刀造成的。死者被一刀從斷裂的頸部直接劃到腹腔底部所在的位置,長達八十七點四厘米。……」

    看到這兒,章桐緊鎖起眉頭。她一把抓過右手邊的電話機,直接就撥通了陳海市公安局法醫室的電話,經過一番解釋,終於找到了正在解剖台前工作的原屍檢報告的作者黎淼法醫。

    「黎法醫,我是天長市公安局的法醫章桐,找你想問個問題,就是關於你剛才傳真給我們的這份屍檢報告的。」

    「你說!」

    「死者頸部的刀痕和貫穿全身的刀痕,據你觀察是否是同一個人所為?」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後,隨即就傳來肯定的回答。「我想應該是兩個人,因為頸部的刀痕顯得很猶豫,而且深度不是很深,前後有拖痕,而另一道傷痕卻非常用力,一點猶豫的跡象都沒有,貫穿全身,而且非常準確!刀痕沒有發生偏移!」

    一連幾個「非常」讓章桐的心跳得厲害。她簡短地道謝並且要求儘快看到原始屍檢報告後,就掛斷了電話,轉而打電話將王亞楠叫了過來。

    「亞楠,我想我們面對的是連環殺人兇手!而且人數可能不止一個人!」王亞楠剛一到,章桐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了解到的告訴了她。

    「那為何中間偏偏要隔開五年這段並不短的時間呢?」王亞楠的心中還是充滿了疑慮。

    「這我沒有辦法回答你,但是同樣一把刀,我們每個人使用起來卻有各自習慣上的明顯不同。」說著,章桐從解剖台旁邊的工具盤上拿起了一把二號解剖刀,「你仔細看,刀是一樣的,但是只要使用的人不一樣,根據力度與方向的不同,那麼,在受力物體上所產生的刀痕就像我們每個人的簽名一樣,仔細觀察也會有細微的不同。或許你不太能看出來,但是這在我們經過專業訓練的法醫的眼中看起來,就有很明顯的不一樣了。我剛才已經詢問過陳海市公安局的當班法醫黎淼,他肯定了我的意見。第一道刀痕,也就是死者頸部的刀痕,淺顯而且不是一氣呵成,中間有拖拉的痕跡,顯示出握刀的人當時猶豫的心情;而第二道,也就是貫穿全身的這道刀痕,從上至下,乾脆利落。如果這屍體是一次性處理完成的話,那麼,從用刀的方式前後迥異來看,當時現場就應該有兩個人。」

    王亞楠點點頭:「真沒有想到,短短的五年之內,這個人的手法就變得這麼熟練了!」她轉念一想,繼續問道,「小桐,那麼你對兇器有什麼看法嗎?能確定具體範圍嗎?」

    「陳海那邊我也已經安排他們儘快把原始的屍檢檔案調送過來,我要進一步比對兩次屍體上的傷痕。就目前狀況來看,我只能說是由一把非常鋒利的刀造成的,而且是特殊的刀具,不是一般家用的那種。我沒有辦法確定它的具體長度,只能說它是專業用的,因為刀口很薄,非常鋒利,刀頭呈現典型的錐體形狀。這種刀一般在醫用或者廚師所使用的特殊領域中被比較廣泛地使用。」

    聯想到之前潘建的話,王亞楠脫口而出:「剔骨刀?」

    「有這個可能,我會安排他們痕跡鑑定組進行對比!有結果馬上通知你!」

    「還有,我記得你剛才說被害者的部位是唯一完整保留的,那麼,有沒有性侵害的跡象呢?」

    章桐搖搖頭:「目前為止沒有發現。陳海那邊的屍檢報告上也註明沒有發現這一方面的明顯跡象。」

    「那就先這樣吧!有問題我再找你!」王亞楠點點頭。剛要轉身走出解剖室,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站住身,回頭說道,「小桐,我過來你這邊時,聽門衛說門口有人找你,是一個老頭!」

    「老頭?」章桐皺了皺眉。

    「對,他已經來了有一段時間了,你快去看看吧,打你的電話總是占線。」

    「哦,我在跟陳海那邊通話。我這就過去。」說著,章桐站起身,跟著王亞楠走出了解剖室。

    只過了幾秒鐘——章桐猜想也就只有短短的幾秒鐘——她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長凳上這個年已花甲的老人的側影,仿佛時間已經倒流。她動也不動,就這麼站著,身邊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完全可以確定這一點;但是她心裡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平靜的表面之下,暗流在無聲地涌動。

    「陳伯伯!」章桐低低地招呼了一聲。

    老人回過頭,落日的餘暉在他的身後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剪影,章桐看不清楚他臉部的表情。他站了起來。

    「桐桐,好久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老人的聲音仿佛超越了時空的間隔,除了蒼老與沙啞以外,別的都沒有變。

    章桐的心裡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居然有些害怕他的接近。

    突然來訪的這個人正是章桐在苦苦尋找的陳伯伯,全名陳海軍,離休的神經外科手術專家,同時也是章桐父親生前的好友。

    「陳伯伯,你……你怎麼來了?」章桐遲疑著問。

    「正好經過你家附近,就順道上去看了看,你媽媽老了許多啊!」

    章桐點點頭,猶豫了會兒,選擇在距離老人不遠不近的長凳上坐了下來:「我父親死後,我媽一個人把我帶大,她勞了一輩子!」

    陳海軍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沒想到你父親會最終選擇走這麼一條路。咳……」

    目睹陳伯伯流露出的悲傷,章桐有些難過,不由得放下了心裡的戒備和不安,反過來安慰他:「沒事的,陳伯伯,你不用太難過,我父親的路是他自己選擇的,怪不了別人。再說,我和我媽也已經挺過來了,最難的日子都已經過去了。」

    「對了,聽你媽說你現在女承父業,也是一名法醫了。」老人的口氣變得欣慰了許多,「我想你父親的在天之靈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章桐微微一笑:「陳伯伯,你這次準備在天長停留多久?我想請你來家裡吃個飯!」

    「會停留一段時間,有些祖業要處理一下。我現在已經移民美國了。桐桐,伯伯忘了問你,你成家了嗎?你也老大不小了啊!」老人的目光中充滿了章桐記憶深處久違的神情。

    「做法醫的,比較難啊!」章桐下意識地嘆了口氣,「所以我現在暫時還不考慮這些個人的事情,先忙工作再說。陳伯伯,梅梅呢?她也在美國嗎?」

    老人的臉色微微一變,話語中透露著一股乾澀的味道:「車禍,已經不在了。」

    章桐的心不由得一緊。她知道梅梅是陳海軍唯一的女兒,小時候就經常跟著父親來章家玩,與她年齡相差無幾,兩個人就像親姐妹一樣:「她什麼時候去的?」

    老人長嘆一聲:「都走了八年了!」

    頓時,章桐的眼淚迅速滾落了下來,她緊咬著嘴唇,深吸了口氣:「陳伯伯,我很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

    「沒什麼,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也已經習慣了。我想梅梅在天堂也是快樂的。」

    章桐心裡一酸,「沒想到梅梅這麼早就走了,老天爺真不公平!陳伯伯,那你現在一個人,有沒有什麼打算?」

    老人的臉上划過一絲異樣的表情:「還好,我經常四處講課,也挺忙的,忙起來就不會想太多了,伯伯跟你一樣,還是工作好啊!」

    章桐點點頭,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問道:「陳伯伯,你來天長多久了,有沒有去看過我父親?」

    老人點點頭:「我去過,前幾天,他的祭日。」

    「什麼時間去的?」

    「很早,天剛亮,」老人一陣苦笑,「年紀大了,睡不著覺,所以早早就去了。多年的老朋友,就像親兄弟一樣啊!說來慚愧,你父親走了這麼多年,我這還是第一次去看他。」說到這兒,老人默默地搖搖頭,顯得很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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