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5 第十六章 康衢煙月亂九州(第七節)
早七點二十五分,禁宮。
「此處便是丹房了?」梅嫻詩被引進華麗大殿中心一室精緻的房間。樑柱雕龍畫鳳,窗欞九雲騰祥,任何一片瓦礫拿出去都可以賣個驚人的價錢。
雖是倉促中新起的宮殿,但一磚一瓦皆是上乘的藝術品。至少在這核心區域是如此的。畢竟此處的許多材料,還都是從舊宮遺址中拆出來的。
房間的四周是整整立滿三面牆的復古書架和一面牆的藥櫃。梅嫻詩大致掃了一眼,藥櫃裡中藥品種齊全,連一些極其稀珍的靈物都有。但終究是一些局限於此方天地的靈氣限制的東西,並未見到真正的天材地寶。
而書架裡面則包括古今中外的各種醫書。有桑海帝國最新發表的論文集,也有一些還帶著靈氣的古卷殘本。
在房間正中,是一座比梅嫻詩還高出一頭的丹爐。外表看似是鏽跡斑斑的青銅器,內里卻散發出印合著此方世界的道韻。
丹爐品級很高,至少是通冥上品的東西,拿去砸人都能發揮出強過飛彈的效果。可以見得,表世界的修行界也曾有過興盛的年代。
她繞爐步行了一周,手指輕敲爐壁,發出鐘鳴般低沉而共鳴充沛的金屬聲。一縷神識探入爐中,感受著裡面古樸的道韻:「爐上佳,但藥材有缺。」
「是了。陛下在隔壁休息,所以還請儘量安靜。差哪些藥材,我去域裡購來。」李宗佇立門旁,觀看著梅嫻詩暗合道韻的步伐明眸中透露出欣賞的神色。
「無妨,藥我有,且域裡也買不到,」梅嫻詩聞言乖巧地停止了敲打,仿佛隨便一提般淡漠地問道:「陛下也喜醫術?」
「不,」李宗嘆了口氣,拉上丹房的門,將隨行的侍衛關在門外:「這事兒其實你們應該多少也知道一些。陛下一開始是裝病的,因為長公主殿下天性厭棄爭鬥,雖然有著卓絕的王道天賦但硬是不願接下這江山。
然後就出了大災變那事兒。我家殿下與陛下詳談後,覺得這事真要舉國之力全力一戰討個公道,日趨臨近的【清算】就會變得局勢相當糟糕。
但這事兒又沒法和百姓明說,所以弄個合理的藉口以嘴上高調手頭低調的態度暫時應付過去是最好的辦法。至於大災變之後,若是九州與大精靈庭都還在,那該算的帳肯定還是要算的。
於是趁此機會,又為了讓長公主那出走的不肖女能常回宮看看,陛下就『龍體欠安』,一步也不再踏出寢宮了。
陛下有恙,自然不便舉國征伐,這新燕都城才得以順利興建起來。只是長公主卻不吃這一套,以她的智略自然看穿了我家殿下與陛下導演了怎樣一齣戲碼,並未因此回宮。
按我家殿下的話說這事兒是弄巧成拙了。如果沒有多餘的政治意圖,只是純粹裝個病騙長公主回來,沒準她就上鉤了。
結果長公主開著她的咖啡店一直不回來,陛下也一直『久病未愈』。時間久了,誰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陛下就真的病了。
陛下這病至今持續也有兩年了。起初我們還是如先前那樣把公務送進寢宮,後來陛下真的再無力理事,就由臧王,我,左右相四人一併代勞。再後陛下徹底陷入昏迷,到了現在已經月余了。
宮裡的太醫束手無策,這也怪大災變中本領最高的兩位大師雙雙遇難了。這以後我們遍請大庸內外所有信得過的醫者,結果到現在居然連病因都沒診出來。
只是考慮到陛下病倒的時間和病情惡化的態勢,我們懷疑很可能是人為導致……」
在這超人橫行,遊戲系統中蘊藏著無盡手段的世界,想要害一個人絕對要比護他周全難上一萬倍。龍女可以做到沒有任何可疑的人能接觸到陛下,但在表世界這樣的環境下這種保護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即便弄來什麼上古靈符開光佛寶來護佑,如果不能對症下藥也未必能防得了別人詭異的手段。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當今庸皇只是個普通人類。若是能進化成如今曲芸這種四維的存在,大多數背地裡的黑手就不攻自破徒勞無功了。
「臧王府吧?」梅嫻詩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替李宗把不好說的部分講完:「想必龍女姐姐並不會准臧王見陛下,甚至還會布下但是陛下病情惡化的速度恐怕與臧王府近日來日趨囂張的速度相當。
這也就是說,隨著臧王那邊台面之下的準備日趨成熟,帝王的性命也就逐步走到將被他們收割的盡頭了。
李道友,若不儘早準備,九州怕是會措手不及了。就算嫻詩今天藥到病除直接把陛下救醒,恐怕也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這話要放到凡人口中講出絕對是大逆不道的,但超人身份超然,不跪天地不跪先祖不跪帝王,縱然以李宗的立場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過分之處。
「深藏不露!沒想到雲裳仙府還藏著你這般人物,」李宗面色慎重起來:「道友請放心,應對的方案我們會考慮,你只需將陛下救醒。如果可能的話,還請查明病因。
若是此事能成,九州……不,大庸帝國必有重謝。」
雖然龍女早已決心將雲裳仙府綁上己方戰車,但本心傳統認真的李宗其實對雲裳多數成員都很不感冒。也就是對性子與自己相合的梅嫻詩會說出這些隱秘。
當然李宗統領一國諸多大小事務也肯定不是個大嘴巴,之所以主動全說清楚,還是因為清楚梅嫻詩為了診病肯定要問的。
只是沒想到,僅僅是提了一些事情的邊邊角角,竟被她瞬間看破本質!
誰知梅嫻詩卻是擺擺手道:「非也,這些都是芸芸的推測。臧王府一直是我們的敵人,她全看在眼裡的。至於嫻詩,其實是和長公主一樣的。」
對於曲芸而言,甚至不需要邊邊角角的情報。她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聽,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