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 很大場面(二更)
說滿朝文武收到請帖一點不過分,就臉翰林院都收到了一張,邀請全體的曾經的同僚去蒞臨指導,歡迎指證。
宋世安狀元後是在翰林院任職的。
有人嗤之以鼻,將請帖摔在地上,呵斥道:「這就是譁眾取寵!」
「就是譁眾取寵,升堂又不是演戲,還請人去觀看,簡直豈有此理。」
不但翰林院,六部衙門的幾位大人,有四個部分收到了,另外工部卓慶忠和戶部池廣伯二位大人就沒有收到,但卻被魯苗苗以口頭邀約的方式傳達了。
其他人則是正正經經的請帖。
不但他們,內閣六位閣老,出去宋延徐外其他六位都是口頭邀約,只有宋延徐大紅請帖由宋寧親自題寫的邀請函,就差放鞭炮了。
唐太文這邊自是不用說,魯苗苗站在公房外面吼:「茲邀請唐大人明天來公堂觀摩學習!」
裡面的人氣到發抖,我們去學習?
沒有人理會魯苗苗,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魯苗苗在外面接著吼:「人還活著嗎?我的話傳達了,沒聽見是你們的損失,再會嘍。」
說著扭頭擺尾唱著曲兒要走,就有差役氣的不行,出來吼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在這裡胡言亂語,弟兄們將他叉出去!」
「你是不是傻啊,我來傳話的。」魯苗苗和對方道,「還有,我很傻,你要和我計較嗎?」
人自己承認自己傻,你要和他計較你也傻,這就典型的撒潑打滾無賴吵架,你要和他認真你就沒品了,可……你要不理,又實在氣人。
「小氣!」魯苗苗哼了一聲走了。
大理寺里,唐太文和左堯幾個生氣,但如柴思廷幾位則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宋元時送的請帖,恭恭敬敬還附送了一籃子蘋果。
一個下午,滿朝全是罵宋寧的聲音。
但更多的人暗喜,沒罵。
人的心理很奇怪,一開始不屑某個你看不上的人給你的尊敬,完全不想同流合污,可如果你發現,這個人不是尊敬所有人,甚至逮誰欺誰的時候,你所得到的這一份尊敬,就立刻變的珍貴且有意義,甚至能讓你獲得微妙的驕傲和滿足。
瞧,我到底是不一樣的,就連人人都怕的小宋都會敬我幾分。
有了這樣的心理後,宋寧廣邀同僚同事親朋好友鄰居街坊來看升堂斷案如同鬧劇的事情,就變成了一場奇怪的炫耀。
「就這玩意,還把我們分成了三六九等?」有人氣拍桌子。
什麼東西!
「他小宋算個什麼東西,居然不給我們請柬。」有人脫口說了,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聽的人面色古怪,但又沒有人去反駁他。
這些事宋寧不用去了解,反正效果比她想的還要好。
晚上,宋延徐在她吃飯的時候來看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的宋寧瘦了一點,因為疲勞和熬夜臉色也不大好,她看著他指了指對面:「啊,父親大人您吃飯了嗎?快請坐!」
宋延徐已經不想和她計較這種虛頭巴腦毫無誠意的稱呼和尊敬了,他問道:「馬大人今天問我,為什麼不給他送請柬。」
「哪位馬大人?」宋寧不認識。
宋延徐嘆氣:「左通政。」
「不記得,我最近十天太忙了,連正正經經的飯都沒有吃好。」宋寧去問宋元時,「你處理的?」
宋元時頷首,回道:「你說通政使沒什麼競爭力,也沒有明星官員號召力很弱,所以不用主動示好。」
「我想起來了,」宋寧對宋延徐道,「父親,這樣的小衙門不用特別示好。」
宋延徐一口氣堵在嗓子眼:「通政使是小衙門?」他問宋元時,「你沒有給她解釋過?」
「我就是因為知道這個衙門的責權,所以才這樣辦的。我的標準是,做一件事是不是能繞過這個衙門,如果能,那就不用特意經營。」
這叫什麼標準?你要辦事難道不是全朝堂都能繞過?再狠一點,連聖上都能繞了。
「算了,不說馬大人,總之你送請柬這件事,看似胡鬧,實則還是有效果的。」宋延徐道,「這段時間時間也辛苦你了,早點休息。」
宋寧笑眯眯應是:「父親明天早點去搶個好位置啊,以免孩兒走後門給您留座位讓人說我們作弊。」
「嗯。」宋延徐唾棄,這還怕人說作弊?但他不敢說宋寧,一個字都不敢。
純粹是不敢得罪。
「去洗漱睡覺吧,」宋元時對宋寧道,「面色都不太好。」
楊氏和白嬌嬌也心疼的不得了。楊氏道:「明天給你燉湯喝,你辦完事早點回來。說要看夫人留下來的寶貝,卻是一直沒時間。」
「知道了。」宋寧打了個哈欠滾床上睡覺去了。
夜裡趙熠翻牆進房,坐著看她睡覺看了一個多時辰才回家去,他出門走了宋元時房中的燈才熄了,各自睡下。
平元三年二月初十。
宋寧藉口春暖花開天氣好,讓人把桌案抬到六道街的丁字路口,她背後是大理寺圍牆。
明鏡高懸的牌匾被魯青青摘下來,掛在在圍牆上。
宋寧個就坐在這個匾下面。
天氣確實不錯,一早太陽就暖烘烘打透在圍牆上,將她的臉照的白淨英氣,與身後閃閃發光的鎏金牌匾互相輝映。
趙熠自帶椅子在主審的桌案前面坐下來,過了一刻趙弢來了,隨即宋延徐和羅子章以及呂孝仁、柴思廷都自帶了椅子,一人一把占據了有力的位置。
再來官員,譬如來遲了的仲陽就不得不靠後。
還有官員來椅子就放不下,有人礙於面子不想和百姓擠在一起,就讓自己的家丁盯著,不斷去回稟,有的則來看了一眼,人山人海的景象讓他們覺得厭棄,拂袖就走了。
太后沒去,原因起身遲了聽說最佳的位置沒有了,索性不去了。
宋元時提筆伏案記錄。
現場鬧哄哄的一言我一句的談論案情,所有都好奇等著宋寧,想知道她預備怎麼審這個案子。
「肅靜!」宋寧拍了驚堂木,四周安靜下來,「帶嫌犯!」
隨即,全信生和韋通達以及他的七位手下被帶上來。
在外圍還有羽林衛一干侍衛陪同,如果定罪和羽林衛有關,那麼當時所有在新煤山做守衛的侍衛,都有連帶的責任。
不是從犯也是失職。
全信生站在最前面,並不行禮,虛虛抱拳。
他很自信,這個自信到也不是因為自己和外力,而是來自於這個案子確實不好查辦。
如果所有人都支持,大家一直認為輔佐的證據有效,那麼就定案結案,可他認為宋寧不具備所有人都附和和認同的能力。
這個案子的難度就更高了。
「全信生,關了十天瞧著氣色還不錯啊。」宋寧問道。
「貧道是方外人,這世上的事貧道都看的開,不往心中去,自然就氣色好了。」全信生說完,就聽到人群中有人接話道,「放屁!」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吹牛的本事從不是一般凡人。」
全信生巋然不動。
宋寧敲了敲桌子,問他:「這麼說,這十天你並沒有反省,今兒也不準備認罪嘍?」
「大人,還是那句話,別的罪責便也罷了,可這殺人之罪豈能兒戲,貧道縱然有悲憫之心也不能擔此責任。」
宋寧頷首,從桌案後走出來。
微微頷首看著他:「行,那就接著說案子。」
「十天前,本官升堂審理此案。當日,全道長承認了他認識呂止、李春茹以及最後失蹤的蘇老五。」
「是不是這樣呢?」
全信生點頭:「並不否認。」
「也承認了你和蘇老五熟悉,為他畫了兩張黃符。蘇老五那天也上山去找過你,是不是這樣?」
「此事,有羽林衛的侍衛可以作證,你當時在山洞,並且,他們也看到了蘇老五進山洞,此一點你可承認?」
全信生點頭:「並不否認。只要是貧道做的事,貧道不會否認的。」
「呂止和李春茹的失蹤的當日,你也在山中,你見到他們了嗎?」宋寧問道。
「並沒有。」全信生回道,「時間太久了,貧道不記得那天的細節,但肯定沒有見過呂止。」
宋寧微微頷首,道:「認的事也不少了。」她說著一頓,接著道,「關於蘇老五死亡,一共有幾項輔證。」
「第一,他無處可去,如若不是出事他不會不回來。第二,當日他和朋友相約吃飯,但他沒有回去,第三,他一路撿柴山腳也有柴堆來證明他打算回來,而這幾天我們也在山中找到了這些。」
宋元時將聊天找到的一雙布鞋拿出來給眾人觀看。
「經過核對,這雙鞋的大小、鞋底摩擦面、左右腳著力點摩擦比對,這雙布鞋就是蘇老五。」
「由此可以斷定,蘇老五肯定是出了意外。那麼在他進山去找全信生後徹底失蹤,全信生就是唯一的最大嫌疑人。」
因為蘇老五是白丁,他進新煤山中,羽林衛莫說殺他,就是把它殺了吊城樓都關明正大,根本不用遮遮掩掩毀屍滅跡。
「這話,你認同嗎?」宋寧說著,又問其他官員,「各位大人認同嗎?」
眾人都微微點頭,柴思廷道:「如果有人行兇殺蘇老五,也不可能在新煤山,你這推斷不會錯。」
送你個頷首。
「認同又怎麼樣呢?」全信生問宋寧,「您今天你也打算和十天一樣,準備一張嘴把貧道和羽林衛說死嗎?」
宋寧頷首,道:「不,這一次本官不但有證據,還有證人!」
「拿上來。」
湯興業和喬四抬著一個搭著黑布柜子擺在了正中,魯苗苗和魯青青則推著一車的泥。
這泥,在過去的十天大家已經很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