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梁田死了(一更)
宋寧翻了個白眼給他:「你哪裡看出來我關心你了?」
她靠在椅子上,將半睜的眼睛又合上。
趙熠在她對面坐下來。
悶悶地道:「我把她怎麼樣了,她也不會死心的。」
「再說,我也不敢啊,就躲著了。」
這話的語調多奇怪,還有一絲委屈無辜,宋寧睜眼看他:「你這語調我品了品覺得不對,你莫不是想要求我出面幫你解決感情糾紛?」
「你要是願意那當然好了。」趙熠翻著手裡的卷宗,也不看,「你出面效果好。」
簡直是委屈又無助。
宋寧不睡了,翻過桌子探著身子盯著他的臉,趙熠側目看向她揚眉道:「發現我更好看了?」
「不是,為什麼我出面效果好?」
趙熠揚眉一笑:「因為你們都是女子,有話說。」
卷宗房內,光線並不亮,他側轉臉來衝著她一笑,笑容明亮清澈,這麼近距離,如此神顏重擊,宋寧目眩神迷,恍惚回到自己座位上,閉上眼睛道:「你、你不要說話了,我得睡覺,沒睡好頭暈。」
趙熠轉過臉上,眼中都是得意的笑容,又側轉過去,靠在椅子上,道:「那我也歇會兒。」
說著,靠著打盹。
宋寧睜眼睛,望著他的側顏,想到了他們剛認識時,他讓她畫的駿馬圖,此刻,她所有畫過的馬在她心裡奔騰,地動山搖。
……
鄭紅申將高歡案的卷宗看過一遍,和小馬道:「證據都齊全嗎?」
「都齊,小人瞧著沒問題。」
鄭紅申頷首:「那蓋了章移交給單大人。」
小馬應是,將理刑館交上來的兇案卷宗收拾妥當,出了衙門往提刑司去。
半道上,遇見了程之。
程之笑著打招呼:「馬兄去哪裡?」
「高歡案,大人蓋章了,我這就送去提刑司衙門。」小馬道,「判的斬立決,估計這個月就能砍了,畢竟證據充足。」
程之冷笑著,道:「宋大人可真是神速,一個兇殺案,兩天就破案三天就過堂審了。」
「他向來如此。」小馬道,「我去做事了。」
程之目送小馬走了,他晃悠著走到科院街,在科院街的巷子裡,看到一對姐弟模樣的人正在吵架。
姐姐脖子紅紅的,像是被人掐過,捏著帕子在哭,弟弟吼著道:「你哪一次不被他羞辱?你清醒一點,他根本不喜歡你,無論你怎麼努力,他都不會動心的。」
「更不會對你憐香惜玉。」
「那他喜歡誰,他不是石頭,他有心,他總有一個喜歡的人。」姐姐道,「讓我知道了,我……我也能死心。」
弟弟吼道:「好,我就讓你死心,他喜歡子慕!」
姐姐猛然抬頭,驚恐地看著弟弟:「他喜歡子慕?」
「對!」弟弟顯然也不是很確定,目光有些閃爍,但依舊要把這件事說的足夠真實,「他為什麼在衙門捕頭,他為什麼對別人都不耐煩,唯獨子慕能頂著他說話。放眼朝堂,就是聖上也不敢指揮他做這事做那事,他什麼性子,他要是放一把火燒了乾清宮,你會意外?」
姐姐搖頭,確實不意外。
「可他願意和子慕一起,做他的捕頭,他那麼嬌氣挑剔怕髒的,他願意風吹日曬又髒又累的做捕頭嗎?我才不會相信!」
姐姐臉色煞白,撫著脖子,搖搖欲墜地靠在牆上。
「姐,你那麼驕傲的人,他羞辱你的時候,你就不丟臉嗎?」蒲漢生抽著自己的臉,「就是我這個做弟弟的,都恨不得鑽進路邊的老鼠洞裡。」
蒲惠安望著蒲漢生:「所以,這麼多年他不喜歡我,並不是因為我不夠好,而是因為他不喜女人?」
蒲漢生忽然覺得這樣的結果也很好,說不定用這種說法,能徹底讓蒲惠安清醒。
也沒有那麼殘忍。
他點頭:「對,你很優秀,只是他不喜歡你而已。」
「呵!」蒲惠安看著弟弟。「我的十年就這樣錯付了嗎?」
是你自己要付出的十年,十年前他就拒絕你了。這話蒲漢生不敢這麼直白的說,他柔聲道:「回頭吧,以你的條件,爹娘會給你找一個良配的,雖不一定有王爺那樣的氣質和俊美,可卻一定是適合你的。」
蒲惠安揮著手,道:「你不要說了,我去牡丹園住,你讓我自己想一想。」
「姐!」蒲漢生想跟著去。
蒲惠安用帕子遮了脖子,帶著兩個丫鬟,直接出城去了牡丹園。
白嬌嬌正在書院忙,看見她來了就嘆了口氣,柔聲勸著道:「要不……你和我在牡丹園住幾日可好?」
雖說沒什麼姐妹情誼了,可……
白嬌嬌嘆氣。
「好。」蒲惠安道,「你先忙著,我去待會兒。」
白嬌嬌應是,讓連翹去伺候著。
蒲惠安和白嬌嬌晚上都沒有回郡主府住,蒲漢生心虛,趁著宋寧沒有回家,早早洗漱躲自己房裡不敢出來。
宋寧好幾天沒睡自己屋裡,高高興興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書院開業授課,宋寧去走了一遭。王夫人身體好了,由其他幾位夫人陪同也在那邊坐鎮。
第一年招夠六十名學生。課業很簡單,主要以寫字和識字為主。
所以分兩個班兩個先生。
以一年為一個周期,一年畢業,目標是讓她們能自主讀書,並在一年內,將先生列的十本書讀完,每一本交上一篇自己寫的讀後感。
第二年再新招學生。
這個想法是大家一起坐下來開了兩次會所得的最簡單直接的授課方式。
「平日上課時間,把院門鎖著,閒雜人等不許進出。」宋寧交代大家。
眾人應是。
宋寧逗留到下午回城,和王夫人在城門口分別,王夫人叮囑道:「……得空一定要去家裡坐一坐,我家老爺昨天晚上還提到你了。」
「是,改日一定去。」宋寧笑著道,「夫人您慢走。」
第二天,宋寧真的去王家做客,蹭吃中午飯,王福賢又將單凱請來,兩個人被宋寧勸酒,大中午的三個人喝醉了。
王夫人哭笑不得,陪著熬醒酒湯,哄著三個人喝,又鋪床讓三個人睡覺。
宋寧一覺到申時才醒,還是被王夫人用濕毛巾擦臉弄醒的。
「夫人,怎麼了?」宋寧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道,「出什麼事了?」
王夫人實在是喜歡宋寧,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己兒子,且比她兒子爭氣多了。她道:「方才理刑館你的屬下來了,說梁田、是叫梁田吧?」
「高歡案的兇手,是叫梁田。」宋寧道。
王夫人道:「梁田在牢里吞石頭自殺死了。」
宋寧一下子清醒了,驚訝地道:「死了?」
「是,還留了血書,你屬下讓你趕緊回去。」王夫人擔憂地道,「會不會出事?」
宋寧一骨碌爬起來,一邊穿外套一邊往外沖:「夫人我先回去了,過幾天再來看您。」
「幫我和二位大人說一聲。」
她飛一般地跑走了。
王福賢從隔壁房間出來,酒也醒的差不多了,王夫人過去扶著他,擔憂地問道:「老爺,子慕不會有事吧?」
案犯在牢里自殺還留血書……王夫人跟著丈夫官場沉浮這麼多年,什麼事大什麼事不值一提她已經很清楚了。
王福賢道:「就看她在不在乎,能不能糊弄過去了。」
辦錯案冤案不難見到,難的是,怎麼運作。
王夫人問道:「那要不要幫他?」
王福賢猶豫了一下,道:「讓我想想。」
幫了,大家的關係就真的確定了,他必須三思。
宋寧從王家出去,一跑上街,就被人看到了,有人道:「宋大人,您快回去吧,梁田在牢中吞石頭自殺了。」
「還寫了個大大的冤字。」
「你知道了?」宋寧忽然停下來看著和她說話的男子,男子道,「是啊,滿街的人都知道了。」
梁田才死半個時辰,濟南府所有人都知道了。
「還真快啊,比我都快。」宋寧理了理衣服,小跑著回衙門了。
大家看著宋寧衣衫不整,頭髮凌亂身上還散著酒氣的樣子,猜測道:「大人莫不是從哪個溫柔鄉里出來吧?」
「大人是男人有溫柔鄉也正常,現在是梁田死了,大人要判冤家錯案了,怎麼辦?」
「梁田家裡還有人嗎,會不會告大人?」
有人回道:「有人,梁田原先有個媳婦,雖說媳婦跟人跑了,但他和小舅子一直走動。他的小舅子在隆興達做事。」
「饒了一圈怎麼和隆興達扯上關係了?」有人驚呼一聲,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別管是不是和隆興達有關係,關鍵是大人抓錯人判錯案子了。大人會不會被撤職?」
大家聊著聊著神色就古怪起來。
「大人不是有後台嗎?應該不會被撤職吧?」
「你懂個屁,有後台這也是醜事,往後想要升職就難了。」
眾人神色唏噓。
那人正要再說話,忽聽到人群外有人喊道:「可別聊了,大人被梁田家裡人告了。」
「剛才不是說梁田沒有家人了嗎?」大家一邊說一邊往衙門口去,另外一個人道,「他不是有個小舅子嗎,隆興達那個。」
眾人恍然大悟:「難道是小舅子告的大人?」
「那、那不就是隆興達告的?」
來報信的人搖頭:「不是隆興達告的,是隆興達的苗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