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衙堂之上(一更)
蔡三太太蔡徐氏喊了娘家四個弟兄進府,幫著自己兩個兒子,打老大一家子。
蔡俊已經成親了,早就能獨當門戶。
一見蔡徐氏將娘家人喊來,頓時怒不可遏,立刻讓吳勇招呼一家子小廝,打了起來。。
人多對人少,徐家打輸了,又回家去喊人了。
平時依附於蔡家生存的小門小戶,居然一下子找了一百多號人。
一下子衝進府內,兩家打的不可開交。
一邊打就一邊搶,一天的時間,連大門都被人薅走了半扇。
昔日輝煌闊達的蔡氏,仿佛一下子大廈傾倒,日薄西山。
蔡大太太蔡王氏使勁哭著,一會兒罵徐家人,一會兒又罵自己的夫君,一會兒又罵蔡孟氏:「騷狐狸,自己男人不行,就吃窩邊草,一點臉都不要。」
「咒你死在牢里。」
「死不要臉的東西,你死了我也把你挫骨揚灰。」
「呸!」
他兩個兒子一個兒媳扶著她起來,一家人去點算家產,庫房的門被人砸開了,裡面能搬走的東西都搬走了。
如蝗蟲過境。
一家人傻眼了,就連蔡徐氏都沒有想到,來給自己出氣的娘家人,把她的家搬空了。
在庫房門口前又是一頓打。
幾個年紀小的孩子躲在教室里,崔初給他們在上課,無奈地道:「那都是大人的事,你們首要的就是好好讀書。」
「大人們也並不想讓你們參與其中。」
三個孩子應是。
吳勇從外面進來,站在門口喊了一聲:「崔先生。」
崔初出來,行禮問道:「吳管事,有什麼吩咐?」
「家裡如今這個樣子,兩位夫人和大少爺說,可能不用西席了,您早些收拾東西走吧。」吳勇道。
崔初愣怔了一下,驚愕地看著他:「何以如此,我在這裡也不影響什麼,幾個孩子我還能照顧。」
「不用了。」吳勇遞了一個錢袋子給他,「你走吧。」
三個孩子見要趕先生走,頓時哭著跑出來抱著他,不讓崔初走。
崔初直嘆氣,回去收拾了包袱,離府走了。
崔初走了,蔡王氏幾個人才反應過來,妯娌兩個人喊了吳勇來,質問道:「好端端的為什麼讓崔初走?家裡雖說事情多,可也不至於讓他走啊。」
「他一年這麼點束脩,我們難道都給不起了嗎?」
吳勇望著兩位夫人,叉手回道:「蔡家是多事之秋,家裡少一點人也少一些麻煩,稍後小人還要將下人都遣散了。」
「人少嘴也乾淨,外面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謠言了。」
兩位夫人驚愕地看著她。
蔡徐氏喝問道:「吳勇,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吧?」
「是,輪不到小人做主。」
蔡徐氏怒道:「那你憑什麼遣散下人?」
吳勇抱拳正要說話,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王驍帶著一干捕快出現在院子裡。
「王驍,你現在來什麼意思,是衙門要升堂了嗎?」蔡王氏問道,「到底是什麼說法?」
蔡俊也匆匆趕過來,站在院子裡,面色極沉地看著王驍。
王驍目光掃過院子裡的所有人,道:「今日不升堂,大人讓我來傳訊吳勇。」
蔡家人一愣,驚訝地看著吳勇,又問王驍:「帶吳勇?為什麼?」
「想知道為什麼,明天公堂見吧。」說著,對吳勇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走吧。」
吳勇森冷地望著王驍,拂袖走在前面,和他先前蠻橫打人鬧事的樣子,大相逕庭。
吳勇和王驍都走了,蔡家一家人才後知後覺地看出來一點問題,蔡俊問道:「難道兇手不是我爹,是吳勇?」
「他、他剛才還很蠻狠的說要把家裡下人遣送,還讓崔先生走了。」蔡王氏道。
蔡俊眉頭緊鎖:「這個狗東西,不會……會真的背著我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吧?」
「不著急,明天升堂的時候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城內忽然湧進來許多的外地人,街上的人覺得奇怪,攔著一個人問道:「你們哪裡的,急匆匆的進城幹什麼?」
「我們章玉的啊,來看宋大人斷案。」來人說著一頓道,「你們不知道宋大人來你們這裡了嗎?」
「可真是孤陋寡聞。」
章玉在陽信和濟南城的中間,驢車趕路早一點出門,辰時到陽信剛好。
「宋大人,哪個宋大人?」
有人不知道。
另一人回道:「還能是哪個宋大人,濟南府的宋大人,宋推官啊。」
「啊?」大家終於反應過來,「原來前兩天查案的大人就是宋大人?」
「宋大人和趙捕頭,兩個人親自查的蔡家兄弟被殺的案子。」
「走走,去衙門口聽一聽去,居然是宋大人,今天不去聽,下一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有這個機會呢。」
一時間,陽信城內人人奔走相告,以一傳十的速度蔓延著,所有人涌著到縣衙門口,觀看如迷霧一般蔡氏兄弟被殺案,迫切地想要知道,殺害兩個兄弟的蔡浩陽的是什麼動機。
登聞鼓咚咚響起,大家看到了穿著官官服的宋寧負手立在公堂之上,在公案之後坐著的依舊是本縣縣令張志峰。
俊朗的趙捕頭立在最前。
張志峰衝著兩位抱拳行禮,得了兩人首肯,他拍了驚堂木,道:「升堂,帶人犯蔡浩陽等。」
隨後,人犯蔡浩陽以及蔡孟氏被帶了上來。
在他們之後,還有吳勇。
有人小聲議論著:「怎麼吳勇也在,吳勇是幫手嗎?」
「肯定是幫手啊,不然一個人動手肯定不方便。」
就是不知道蔡孟氏在這個案子裡,起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作用。
「宋大人,請!」張志峰給宋寧行禮。
他是陽信的縣令,宋寧不能搶他的功勞和排頭,但這個案子張志峰沒有經手,他坐堂主審,當然不如她順利。
宋寧微微頷首,轉過頭來望著蔡浩陽。
蔡浩陽被關了三天,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畏縮著跪在地上,一張臉攏在亂糟糟的頭髮里。
門口有人問道:「這真的宋大人嗎?她是主審官嗎?」
「可不就是宋大人。宋大人老厲害了,無論多難的案子到她的手裡,都能查的明明白白。」
大家一臉的期待,有人不以為然:「蔡家的案子也沒怎麼難吧,證據都在這裡,明明白白是蔡浩陽啊。」
「噓噓,聽下去不就知道了。」
公堂上,宋寧問蔡浩陽:「蔡浩陽,在牢中關押了三日,你有什麼體會和要說的嗎?」
蔡浩陽想到潮濕陰冷、老鼠和蟲子亂跑地方,那簡直不是人住的,他哀求道:「求、求大人明辨,我、我真的沒有殺我兩個弟弟,我沒有啊。」
「吳勇呢?」宋寧問吳勇,「你這起案件有什麼想法?」
吳勇躬身回道:「我不過蔡家一個下人,主子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沒資格有想法。」
「好一句主子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宋寧微微頷首,「鋪墊都做好了。」
吳勇面無表情。
蔡浩陽倒是很驚訝,古怪地看了一眼吳勇。
宋寧又問蔡孟氏:「你呢,也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大人,民婦沒有要說的。」
宋寧點頭,道:「行吧。」她說著,問蔡浩陽,「今年你的兄弟一個金礦騙了你三百萬兩銀子嗎?」
「是!那個狗雜種,如果讓我看到他,我一定把他碎屍萬段。」
宋寧問道:「你細細說說經過,這位兄弟是什麼人,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找到你,你為什麼又相信了他?」
蔡浩陽很驚訝,道:「開明和我本是兒時的玩伴,後來一家人搬走了,我們有十年沒有聯繫。」
「今年年初,我們在一個朋友的酒局上碰見了,他先還不認識我,倒是我先認出他來。」
「一來二去我們就常出來一起喝酒說話。我才知道他家裡有一座金礦,還帶我去看了,我當時就心動了,問他能不能讓我也入股。」
宋寧挑眉問道:「是你主動提出來的?」
蔡浩陽點頭:「是。他不同意,說家裡的礦開的好好的,哪能同意讓我入股,我好說歹說,還將我們另外一朋友請進來做擔保。」
宋寧問道:「哪位朋友?」
「東城馬二爺,當年我們三個人一起上的私塾。」
宋寧頷首:「你繼續說。」
「由馬銳做說客,他終於答應了我的要求,本來是讓我入一分股,我瞧不上一分,就執意要入七分,爭爭吵吵半個月,我拿到了七分股。誰知道我沒高興兩天,他就死了。隔了四天他妻子來找我,問我要不要金礦,我一看這事太好了,就一次性給了他們三百萬兩。」
「只有三百萬兩嗎?」宋寧問他。
蔡浩陽支支吾吾,回道:「還、還有五十萬兩是我投七分股的。這種買賣我太清楚了,兩年半我就能掙回來的。」
「誰、誰知道他娘的是個騙局。」
門口聽著的人一片唏噓,覺得蔡浩陽這麼大的當家人,居然也能這麼蠢。
這麼多錢,想都不想就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