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現場指認(二更)
理刑館中,老童將抓回來的人吊在木樁上,抽了封口。
「叫什麼名字?」老童問道。
男子回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梁田。」
梁田雖只有五尺八寸,但因為為人清瘦,所以看上去個子更高一些。
他眼睛不大,鷹鉤鼻唇薄牙黃,就是一副賊眉鼠眼的猥瑣感。
「梁田,昨天晚上你在哪裡,幹什麼了?」老童問道。
宋寧一眾人都端了長凳出來,一字排開五把長凳坐著人。
像極了戲院裡盯著看台的觀眾。
梁田白眼直翻,進衙門這麼多次,還是頭一回見識這樣的理刑館。
「我、我說了我在家睡覺。」梁田喊道,「我不知道你們什麼意思,還要一遍遍的問。你們不會是打算栽贓給我什麼罪名吧?」
老童罵道:「放屁!你要是在家好好睡覺,你老大為什麼把你綁著丟給我們?」
「我可告訴你梁田,我們既然能將你吊在這裡問,就表示我們什麼都知道了,你老實交代咱們就把這個流程走了,你不老實不想說,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新添的器具,一樣一樣給你來一遍。」
楊長更啐道:「就他這樣的身板,半個時辰就要哭爹喊娘求著說。」
梁田呸了一口,喝道:「你們還真別嚇唬老子,老子十二歲在道上混,二十年了,什麼樣的衙門沒有見過?」
「說我老大將我綁來?老大綁我又怎麼樣,老大又不知道我晚上幹什麼去了。」
老童捏著他的下頜,道:「看來你是不老實了?」
「我沒有做的事,想讓我認沒門!」梁田啐道。
底下坐的一排人,王慶同道:「大人,要不要用刑?」
「有什麼刑?」趙熠問道。
「想要快的,就鐵簽扎指甲縫。」王慶同道。
梁田變了臉色,喊道:「你、你們這是用私刑,我要告你們。」
「鐵簽太血腥了,溫和一些的。」趙熠想了想,「用紙,一層層糊他的臉。」
一院子的人齊齊轉過看趙熠。
說鐵簽太血腥了,紙糊臉確實不血腥,可窒息啊……面對死亡的感覺一定比疼痛還要讓人絕望。
蒲漢生抖了抖不敢說話。
「聽王爺的,糊臉試一試。」
梁田驚呆了,嘶吼著:「你們不能這樣,我要去京城告你們。」
「我要告你們所有人。」
楊長更取了紙來,濕透一張糊梁田的臉。
梁田呼呼喘著,想甩頭,但頭被人固定著。
兩張上去他呼吸就弱了。
「願意招的時候,手就比個棒。」宋寧道。
蒲漢生問道:「什麼是棒?」
宋寧給他豎個大拇指。
蒲漢生笑到打滾,對她道:「你們審就審了,居然還搞笑。」
十幾個人坐著看梁田被審問,就連別的廊屋裡的同事都聚在遊廊上對他們這裡指指點點,有人道:「怎麼在院子裡審?」
「才抓回來就用刑了嗎?」
「可能是犯人太油了,好好問他根本不會說。節省時間,直接上刑。」有人道。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理刑館審問的。」
他們議論著,理刑館內傳來一陣喧譁聲,梁田受不住了,掙扎著比了個棒的手勢。
老童將他臉上四張紙拿下來。
梁田面色蒼白,呼呼喘氣,喊道:「我、我說,我說!」
「我什麼都說。」
老童道:「從頭說,前天晚上你幹什麼了?」
「我、我在三條巷偷了一戶人家,大概是子時不到一點,因為我離開那家以後,外面在敲三更鼓。」梁田道。
「偷了哪些東西?」
梁田回憶著:「一根銀簪子、戒子耳釘還有手鐲,我不記得了。」
「說清楚,具體偷的是誰家,他家有什麼人?」老童問道。
梁田想了想回道:「他家就住了個婦人。就三平巷第三家,門很好開,我撬了門栓就進去了。」
「用什麼敲的?」
「柴刀。」梁田道,「就、就放在我家門後。」
老童又問道:「偷完他們家以後呢,你還幹什麼了?」
「我、我……」梁田目光閃爍,老童抖了抖手裡的濕紙,梁田道,「我、我去了四平巷,進了巷口第二家。我本來沒想去他家,那個姓高的窮的很。」
「但就在前幾天,大概五六天以前吧,我在街上偷東西被他看到了,他居然長了狗膽,當街呵斥我。」
「我當時就跑了,但沒跑遠,跟著他朝鳳街那邊的巷子裡,摁著他抽了他幾個大嘴巴。」
老童愣了愣看向宋寧,宋寧問道:「當時是什麼時辰,具體哪個巷子?」
「王家巷,對,就是王家巷。朝鳳街上的王家巷。當時就宵禁左右。」
宋寧很意外,沈聞余道:「當時我們看到高歡時,就是那個巷子。」
他們記得。
和科院街相隔了三條巷子。
當時高歡蹲在暗處捂著臉在哭,聽到沈聞余問他,他驚慌失措地跑走了。
是因為被人打的緣故?
「沒錯,就是那條巷子那個時間段。」宋寧道。
老童接著問:「然後呢,你知道這個宅子裡住著的是高歡,你撬門進去了?」
「嗯,進去了。」梁田道,「我在他門後看到了一個罐子,一打開居然是半罐子的銅錢,我就想帶走。」
「沒想到他突然醒了,我、我就跑走了。」
老童喝道:「胡說,你沒有殺他?」
「我、我沒有。」梁田小聲說。
宋寧道:「接著糊臉,不然就換個刑吧,烙鐵怎麼樣?」
「烙鐵也可以,我們還沒有見識過。」
老童真的去提了一個爐子過來。
理刑館的院子裡,別的部門的同事都跑過來看,真是很久沒有見過用刑了。
更何況還是宋大人用刑。
烙鐵燒的紅通通的,提起來問梁田:「燙哪裡?」
魯苗苗喊道:「燙小雞!」
所有人都嫌棄地看著魯苗苗。
「我說、我說!」梁田嚇到失禁,喊道,「我招,我招!」
「我偷他罐子的時候,他醒了,他攔住了我,還打了我一拳,罐子摔在了地上。」梁田道,「我逃到門邊上,抓著繩子套住了他的脖子,把、把他勒死了。」
「後來我怕被人看出來是我,我就把他吊在橫樑上了。」
「怎麼吊的?」宋寧問他。
梁田回道:「就、就抱著他人站在凳子上套上繩子,您、您沒看出來嗎,那繩子很矮,我實在是掛不上去特意弄短的。」
「一直折騰到快寅時才弄好,我就大概收拾了一下,走了。」
「你偷了哪些東西?」宋寧問道。
梁田回道:「就半罐子銅錢,估計也就五六兩。」
「別的吧,就沒有東西了。」
宋寧問道:「他書房裡的筆和一隻竹篾編織的筐子,你沒有拿嗎?」
「那又不值錢,我拿那東西幹什麼!」
「你偷的所有東西都在哪裡?」
「都、都在我床底的坑了,我準備過幾天風聲松一點,拿出來賣了。」
「楊叔,你們去他家找。」宋寧道。
楊長更和麻六兩個人去梁田家搜找髒物。
宋寧起身在院子裡走了兩個來回,又停下來望著梁田:「你和他沒有多大的仇恨,大可以打他一頓出氣,為什麼要殺他?」
「我也不想啊,我當時就是慌了唄,下手沒個輕重,就把他勒死了。」
宋寧盯著梁田,微微頷首,道:「行。」又對沈聞余道,「人綁好,帶去指認現場。」
沈聞余應是,將梁田捆好了:「走!」
「要去指認殺人現場嗎?」蒲漢生問道,「我能不能去?」
宋寧頷首:「一起去。」
大家就魚貫出去,梁田走在最前面,一上街就引起了轟動,好些人湧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著關於高歡案的始末。
「大人,梁田招供了嗎?」
宋寧頷首:「招了,這就帶他去指認現場。」
「大人真是太厲害了。」眾人夸著宋寧,跟著一起往三平巷去。
崔馬氏早就聽到風聲了,站在巷子口等,看到了梁田過來,頓時罵道:「你這個殺千刀的賊,打死你,打死你。」
說著,把自己鞋子丟過來。
「嬸子不急,先帶著他指認兩個現場。」
大家進去,梁田大概說了他在什麼匣子裡拿了什麼東西。
恰好楊長更和麻六回來。
打開包袱,崔馬氏將自己丟掉的東西都認了,連著兒媳房裡的東西也都認了。
宋寧讓她稍後去理刑館辦手續領回家。
崔馬氏跟在後面一個勁兒的道謝。
一行人又去到高歡家裡,梁田指著門口道:「當時繩子就掛在這裡。」
「我在房門後發現了陶罐。」
「他房裡也沒別的東西,我還翻了他的柜子,柜子就幾件衣服,沒什麼值錢的。」
「我把繩子甩到樑上,在下面打了個結,把他掛上去了。」
宋寧問道:「結怎麼打的?」
兩天一愣:「就、就打了個結,結還有不同的嗎?」
宋寧將門後另外一根繩子遞給他,梁田當著她的面打了個結。
和昨天掛在橫樑上的繩子上的結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