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得罪的人(一更)
滿街都在討論在蘇炎和蘇毛氏的案子。
「大家說的對,成親事大,一定要三思而行。」有人道,「尤其是姑娘家家的,決不能不過腦子就把終身定了。」
「要是嫁的不好,這輩子就毀了。誰的一生不是短短几十年,可不能白白被人毀掉了。」
聽的人紛紛應是。
吳林氏夾著自己的小馬扎,和說話的婦人道:「大人的意思,是讓你們生了女兒的,女兒嫁人的時候要三思而行。」
「不要為了錢賣女兒!」
說完嗤了一聲。
她說完,旁邊立刻就有人婦人啐了一口,道:「嫁給別人家我們不用三思,嫁給你們家還真的要三思。」
「天天累死累活不提,還要被婆母罵,沒半點靠處。」
婦人說這話是叉著腰的,渾身無形的刺倒立起來,做好了吳林氏要和她同歸於盡她也會奉陪到底的架勢。
旁邊的人也是一副等看好戲的表情。
誰知道吳林氏根本沒生氣,一副理所應當地道:「你說的沒錯,嫁到我們家來的女人確實夠傻的,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好在她也沒錢,不至於讓我毒死她。」
她說完,四周的人目瞪口呆,叉腰等著和她打架的婦人也把手從腰上拿下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吳林氏。
「多聽大人的話。」吳林氏指著外圈圍著的小姑娘們,「找婆家睜大了眼睛,有錢沒錢當然重要,可最重要的絕不是這個。」
說著重複著宋寧先前說的那句婚前婚後要三思的話,走遠了。
「吳林氏還是原來的吳林氏嗎?」有人小聲問道。
有人搖頭,一臉的感嘆:「瞧著、脫胎換骨啊。」
「聽大人公堂聽多了,」有人一語道破天機,「聽多了她可不就懂事了。」
眾人面面相覷,又望著吳林氏遠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總之,大家都想清楚了,成親這種事不是開玩笑的,一定要好好想清楚。」眾人一邊說笑一邊散了,有人低聲一邊走一邊說著話,「你們說,大人會不會重整舊案?」
另一人問道:「你家又沒什麼事。」說完又想到道什麼,「你、你不會想給松山喊冤吧?」
「我們誰沒得松山的好處?」一個人道,「大家都說松山這樣的人,肯定會被斬首的。」
「唉!」
兩個男人聊著天,看見路邊的巷子裡有人在看熱鬧,有兩個男人正在打架,一人被打暈了,另外一個人被圍觀的人攔住了。
「你打了人不許走。」
打人的紅衣男子喝道:「他先動手的,憑什麼不讓我走?」
「不管你們誰對誰錯誰先動手,現在他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而我們親眼看到是你造成的,你就不能走。」攔著他的男子道。
「打人就是違法,大人說扣住人後再討論對錯。」
他說完,四周看熱鬧的人都點頭,一人附和:「就是,你把人打了就不能走。」
「誰有空,去報官。」
打人的紅衣服男子罵道:「滾滾滾!你們算個東西,憑什麼拉著我?」
「我想走就走。」
他說著推開攔著他的男人,那人往前強勢一站,道:「你不許走,等官府的人來了,有了定奪你才可以走。」
「就是,不許走。」說著話,又有好幾位男子半圍著他。
另外一個人道:「我去報隆興達,」有人攔著他,「報什麼隆興達,當然是報理刑館找大人啊。」
「哦哦,對,我這個豬腦子。」
那人說著跑去理刑館。
紅衣服打人的男子,跳起來想罵人:「你、你們管的也太他娘的寬了吧。」
「寬不寬是另一回事,可是你打人就不對,就必須要報官。」
這是大人那天普法的時候說的。
遇著占理的事不要衝動,把有理變成沒理了。來官府,占著理名正言順正大光明的討回公道。
不一會兒,麻六和楊長更來將人帶走了。
人群後,周河看了一眼,無聲地走了,他隨行的鏢師跟著追上他,低聲道:「二爺,真的什麼都不做嗎?」
現在的隆興達雖還有生意,可在大家的心中,名聲大不如從前了。
「嗯,什麼都不做。」周河道,「他越能幹就越好,我們只要忍一忍就行了。」
一個有能耐的推官,能在這裡屈才多久?
下一個來的推官的能力可以高過現在的宋大人?
只要不如她就行。
「她剛剛在陽信查了一個大案子,」表示低聲道,「聽說還牽扯出了一位大人。」
周河揚眉問道:「哪位?」
「方閣老。」鏢師回道。
方旭和唐太文都是魏訓昌的同黨。
周河眉頭緊緊蹙了起來,感覺不大好,沉思著站在街邊。
他隨行的鏢師覺得奇怪,小心喊了一聲:「二爺?」
「嗯?」周河回神,看向鏢師沉聲道,「隋凱,你明天將程之幾個人都找來,我有事要交代大家。」
隋凱應是,又好奇問道:「二爺喊他們來幹什麼?」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如今我們就是這小鬼。」周河嘆氣,也不確定能不能躲得過,他要找他哥哥商量一下。
上次的錢、還有周江……他們遭殃的事不少了。
……
京中,方旭打了個噴嚏,他的幕僚王興拿了披風給他,小聲道:「這兩日忽冷忽熱,大人您早些歇著吧。」
「倒也不累,你將老大人給我的奏疏拿來。」方旭道。
方旭今年五十有四,比魏訓昌小十二歲,所以平時都喊他老大人。
王興應是了,拿了奏疏過來。
「大人,有件事不知要不要和您說。」王興道。
方旭停下來看著他,道:「何事,你說。」
「您可記得,陽信的蔡氏兄弟?」王興道。
方旭頓了頓,想起來了:「是不是四年前生辰,送本官一個雞翅木屏風的蔡氏。」
那可是無價之寶,貴不可言。
他至今都沒捨得用,一直收在庫房裡,得空就會去看看。
「是,是!」王興道,「當時是學生給他們寫信,說您生辰,他們極有孝心出了高價沒日沒夜讓人趕工出來壽禮。」
「嗯,他們是出了什麼事嗎?」方旭問道。
王興點了點頭,將事情經過大概說了一遍:「……最重要的,當堂讀了學生寫過去的信。」
「這事,一下子就成了他們三兄弟為了給您找賀禮而撞死人的禍首。這事也可能很快傳到朝中來,肯定有人沒事找事。」
「還有宋延徐和羅子章……大人您看要不要早點想對應之策。」
方旭頓時沉了臉,慍怒道:「又是宋延徐的兒子?」
「是!」王興道。
方旭氣怒:「老大人為何到現在還留著他?不過一個小子,當時沒通過他叛國把宋延徐扳倒,現在留著他反倒成了惹是生非的人。」
「本官記得他在濟南府,濟南府不但有齊王,還有隆興達。」
「對,隆興達那邊走的是唐大人的路子。」
「那正好,明日我去問問唐大人。」
第二天早朝,一開朝就有兩封奏疏不約而同地彈劾方旭,關於蔡氏兄弟為了送他賀禮和撞人活埋的案子……
趙熾訓斥了方旭。
方旭雖怒不可遏可還是當朝做了檢討,下了朝堂就去找唐太文。
「……又是宋世安。」唐太文立刻就懂了,「他們現在當家人是周河,周河此人做事小心謹慎,讓他去和宋世安硬幹,他不會同意。」
方旭道:「他算計忍一忍三年過去,宋世安就走了,可不要忘記了,濟南府是齊王的濟南府,如果齊王留他呢?」
「三年六年誰知道,忍六年他隆興達就忍沒了。再說,那小宋會給他機會再存六年?」
「縮頭縮腦,一點江湖兒女的俠氣都沒有。」方旭道。
唐太文應是,立刻讓自己的幕僚動筆給周河去了一封信。
兩天後周河收到了信,放下來就和程之道:「我有急事要出去,如果有人問起我,就說我外出幾日了。」
「切記,不要做多餘的事。」
程之應是:「二爺儘管去,家裡有我。」
周河揣著信離濟南走了,他是不會讓人當槍使喚。
不管別人怎麼說,他是看出來了,宋大人這個人是你不犯事惹著她,她就不會無事生事端。
所以他不會主動去挑釁。
更何況,周江還在牢里,生死未定。
大上午,隆興達里很安靜。
要是以前,這樣的上午不知道有多吵鬧。
程之望著周河走遠的背影,冷嗤一聲:「膽小鬼。」
……
宋寧此刻站在門口,戳著一個小孩在額頭:「這么小就學會了打架,長大了是不是要拿刀砍人了?」
「是他先打我的。他家不就有點臭錢,天天和我嘚瑟嘲諷我。」小孩跺腳,「大人您得公平。」
宋寧接著戳小孩的額頭:「我公平什麼,難道誇你打的好嗎?」
小孩鼓著嘴巴不服氣。
「長著嘴巴幹什麼的?以理服人,不許動手。」
小孩哦了一聲,看著宋寧:「那、那大人您也打人啊。」
「我什麼時候打人?」宋寧唬了臉。
小孩道:「就、就前幾天升堂那次,一腳把人踹翻了。」
「你閉嘴,沒有看見,給我忘記。」宋寧道。
小孩哈哈笑著,拔腿就跑了:「大人我就說,我就說。」
「他又沒說錯,你讓他閉嘴也沒有用。」有人從身後走過來,宋寧不用回頭也知道誰在說話。
「王爺……」宋寧剛說了一半,闌風來了,臉色極其古怪,「王爺,太后娘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