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 等一等得(二更)
衙門裡,方旭捧著茶盅到魏訓昌的公房裡竄門。
「新來的茶,您喝茶覺得怎麼樣?」方旭在魏訓昌對面坐下來,魏訓昌頷首,「非常不錯。」
魏訓昌喝了口茶,想到什麼,問道:「新煤山那邊來消息了嗎?」
「來了。」方旭將那邊的事說了,「……太子、呂孝仁、宋延徐都在那邊。」
「查明白了?」魏訓昌覺得這個案子不應該這麼簡單,「沒有屍首,很難定案吧?!」
靠使詐沒有用,就算詐的犯人招供了,
「嗯,他根本沒法定罪,那全信生精著呢!」方旭和魏訓昌道,「他現在是連死者都沒法核對,這個案子辦不成。」
魏訓昌頷首,如果宋寧真的直接上刑審全信生和韋通達,最後就算定案了,到唐太文手裡也會受到質疑而打回去重審的。
趙熾那邊也會要求再增加證據。
而很明顯,宋寧手中幾個輔佐的證據,只能證明全信生認識死者,但卻不能證明他殺了死者,甚至於……所謂死者的生死都沒法證明。
「這小子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幹大事。」魏訓昌若有所思道,「這件事他和呂孝仁倒是走的極近了。沒想到,在呂孝仁這裡得了眼。」
他何嘗沒有對呂孝仁暗示過,但他沒有反應,他雖不悅,可呂孝仁也不和別人走近,他也就無所謂、
朝堂上,也並非只分自己人和敵人而已,聖上也不會允許這樣的局面出現。
「上一次他請客吃飯,幾個人就有這個苗頭了,大人,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想辦法阻斷才行。」方旭道,「這一次或許是個機會。」
魏訓昌看著他。
「如果他定了全信生的罪,就完全可以……翻盤。」方旭意有所指。
有的事不是很光彩,就算主動害人的人也不想說的那麼明白。
大家懂了就行。
「嗯。可以操作。」魏訓昌懂了,「一個冤案就能讓他離開朝堂。」
方旭認為,如果宋世安還像今天這樣使詐的手法,那就讓全信生認罪,等宋世安結案後再重新申訴。
一個冤案就能宋世安仕途終結。
至於全信生到底是不是兇手?這在當下並不重要,也不是不懲罰他,等收拾了宋世安,過個幾年再讓全信生伏法便是。
什麼都沒有耽誤。
宮中,趙弢和計春一起回的御書房。
計春就沒有進去伺候,趙弢進到裡面,回道:「父皇,全信生知道先帝那麼多事,就這麼放任他關在牢中,是不是不合適?」
「那你是什麼意思?」趙熾從高高的待批閱的奏疏後面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兒子,「放了他?」
趙弢回道:「孩兒覺得他不會真的用人煉藥的,這太匪夷所思了。孩兒也看過許多道法的書,從沒有見過有人用人煉藥。」
「這事確實蹊蹺。羽林衛那邊審出什麼沒有?」
趙弢搖頭:「沒有。韋通達像吃了啞藥一樣,瞧著是不可能開口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既然小宋愛卿接了這個案子,那就交給他吧,能者多勞,此事他只要按章程辦事,就不要干涉。」趙熾說著,又埋頭去做事。
趙弢搖頭:「但是父皇,他可能也查不清楚這個案子,呂止和李春茹還有後來失蹤的蘇老五,都不能確定死活。」
「這還怎麼查,總不能一直空手套白狼,全信生也不傻,後來就咬死了讓他拿證據。」
「他也就一張嘴,糊弄別人確實有點本事。」趙弢說著仿佛想到什麼,略笑了笑,「可也不能一直用這一招。」
趙熾有些不耐煩地抬頭看著他:「正好,你說說看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兒臣覺得,全信生到底知道的很多,放在外面確實不安全。」趙弢低聲道,「要不就滅口了,要不然……羽林衛自己審怎麼樣?」
趙熾敲了敲額頭,對趙弢道:「小宋愛卿說要審,那你就等一等,如若十日後他審不出個一二三,你就將人帶到羽林衛。」
「也著人給全信生帶話,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讓他明白一些。」
趙弢覺得趙熾的提議,已經無可迴旋的餘地了,就乾脆應了是,道:「兒臣知道了,這就著人去辦。」
帶信倒是不用,蘇子安和全信生已經聊過了。
天色不早了,呂孝仁回到府中,家中的夫人和兒媳正候著他的。
「父親!」呂垣扶著呂孝仁倒是,「說是在池塘里撈到人頭了?是骨頭還是……」
呂垣是呂止的弟弟,他今日出城辦事,回來後趕過去那邊已經散了。
呂夫人和呂止的妻子呂柳氏都看著呂止,等著他說話。
「是人頭骨,看不出來誰是誰。」呂孝仁道。
呂夫人心存僥倖:「那、那等於還是沒有找到,沒有找到的話會不會他們真的是遠走他鄉了?」
呂孝仁沒說話,他何嘗不是這麼想的,這個時候寧願他兒子是個斷袖,和李春茹私奔走了。
可是……
「那、那都是人頭骨,那案子這麼斷呢?」呂垣問道,「孩兒聽說小宋大人直接告了羽林衛和全道長,也有進展,可最後定案得要證據吧?」
呂孝仁點頭:「眼下最大的問題,是確定死者是誰。」
只要能確定死者是誰,最直接粗魯的辦法,就是像今天那樣把所有人都告上。
這個案子就一定有結果。
不是韋通達幾個人,就是全信生,沒差別,首從犯而已。
「父親,我能不能去看看那些頭骨?」呂柳氏道,「或許……能認一認?」
呂孝仁擺了擺手:「你認不出,去了反而惹的心中難過。」
說著嘆了口氣,獨自去了書房,將呂止房中那本小冊子拿出來,一個人坐在燈下一頁一頁翻動著。
呂柳氏站在院子裡,許久才房去。
……
大理寺的院子裡,宋寧坐在小板凳上,面前一個大澡盆,澡盆里是一盆子的藥水,除了澡盆還擺放了一地的骨頭。
不能說是白花花的骨頭,但真真切切是人骨。
一院子無數雙眼睛盯著她,有的遠遠看著嚇的汗毛豎立,有的則蹲在她周圍束手圍觀。
「這平時看一個兩個還行,這一下看這麼多,瘮的慌。」婁陽搓了搓發涼的後脖子。
宋寧戴著手套,用豬毛的刷子清洗骨頭。
條件有限,她不需要做什麼醫學檢驗鑑定,把這些弄乾淨是她唯一的目標。
趙熠坐來她身邊,問道:「有女人嗎?」
「暫時沒有發現。」宋寧和趙熠道,「初步查看,頭骨較大,較重、骨面凹凸、顱壁較厚,應該都是男子。」
趙熠望著其他的骨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人,能看出來年紀嗎?」湯興業問宋寧,「屬下找雷松來,將今年失蹤報案的案子都取出來核對一遍。」
牙齒都是完整的,雖各長的不一樣,但還是能夠大概辨識出年紀。
「這三個頭骨的年紀大約在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
「這四個頭骨的年紀大約在三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都是男性。」
宋寧將一個清洗好的放在一側,對湯興業道:「你先翻找,就以五年內為範圍。」
「以成年男子為主,具體的特徵暫時還沒有,等我再細細查驗。」
魯苗苗拿起一個,在通亮的火把下對比照著看:「還有特徵嗎?會不會有人像我這樣,小時候磕到腦袋了,骨頭上留著疤?」
「你磕破的皮肉,怎麼可能留骨頭的疤,要是給你骨頭留疤了,你也活不成了。」魯青青道。
「可不就是,留了痕跡,那就是骨裂,活下去也是運氣。」
魯苗苗道:「可這個有啊。」魯苗苗道。
大家都湊過來,宋寧也驚了一下跟著打量,隨後白了他一眼,道:「矢狀縫,沒有癒合就表示這顆人頭年輕。」
「那我也沒有癒合嗎?」魯苗苗看著她。
宋寧頷首:「對,你頭上一堆沒有癒合的縫隙,所以不要著急,,慢慢長大。」
「嗯嗯。」魯苗苗點頭,又嘆氣,「好可憐啊,還這麼年輕就死了,也不知道他娘知不知道。」
大家圍著宋寧,四周打著火把燈火通明。
他們圍在這裡,大理寺別的部門廊屋就圍著他們,議論紛紛。
「湯興業,我記得城外有官窯?」宋寧問道。
湯興業不明白,但點了頭:「有,在大興!」
「你要瓷還是要土?」趙熠將她垂在面頰的頭髮撥到耳後,又將涼著的茶餵給她,宋寧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道,「要土,多弄一些來。」
不嫻熟的手藝,她可能需要浪費一些。
如果知道有一天她學的所有的高科技都用不著,那麼她一定認認真真學古舊的方法。
「我讓人去辦。」趙熠問她,「累不累,我來!」
宋寧搖頭:「這怎麼能讓你做,你能坐在這裡已經是你最大的努力了。」
湯興業幾個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齊王爺對小宋大人也太溫柔體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