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為什麼呢(一更)
「你一聲大人喊的這麼乖巧,本官肯定要給你解惑。」宋寧道。
周河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來:「是嗎,那就聽大人說了。」
眾人眉頭直蹙,張志超對沈聞余道:「沈捕頭,他表情這麼噁心,你為什麼不打他?」
「就知道欺負我!」
沈聞余喝道:「閉嘴。」
有的人要明著打,有的人一要陰著算。
周河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張志超,張志超氣的不得了,啐了一口道:「他娘的,你最好直接砍頭了,不然咱們就世仇。」
「閉嘴!」沈聞余踹了他一腳。
張志超不敢繼續碎嘴。
宋寧清了清喉嚨,對周河道:「當天,唐蛟兄弟兩人死亡時間在亥時到丑時,不管是這之後的什麼時間點,那麼晚了兩個兄弟還在家裡吃酒,就很不說過去。」
「所以,應該是請了客人,而且,這個客人還是很熟悉的,否則不會在內院的宴席室里喝酒到深夜。」
畢竟隔壁就是女眷休息的臥室,不是家裡人,不會如此做。
「唐蛟二人身高近六尺,牆上的血跡卻是平砍,在所有涉案的人相關人員中,只有你的身高最符合。」
周河凝眉,譏諷道:「和我身高相仿的人不在少數,如此判斷不在少數。」
「一點一點說,不著急。證據當然是對證的。」
宋寧繼續道:「關於兇手的身高,在說韓爍的刀傷不合適的時候就已經提過,在這裡又是證明,所以松山辦不到,那麼兇手的身高這一項,周二爺你就符合了。」
她並不打算給周河說話的機會,又道:「熟人一項,我特意查問了一番。」她看向唐勻,「周河和唐蛟兄弟來往,你可知道?」
「知道。」唐勻道,「但不敢胡說,他們走動的有多親近,小人不清楚。」
宋寧頷首,道:「有多親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來往並他送了這塊雞血石給了唐翔的長子。」
「為什麼確定這塊雞血石是你的呢?」宋寧將石頭給周河看,「因為在這個印章的另外一邊,那孩子匆忙的或許是虛弱的,刻了一個淺淺的河字。」
宋寧將雞血石給周河看了一眼,讓他看清楚上面用刻刀刻畫出來的,一個不漂亮但確實是「河」的字。
「雞血石並不多,我們正好有空,就去查一查,有沒有鋪子賣過,畢竟一個毫無感情的兇手,要送別人東西,不存在把自己的傳家寶拿出來。」
「趕巧了,陽信的錢記珠寶行里問出來了,說這是一塊邊角料,當時賣給了隆興達的二當家,二當家說要親自刻一塊印章。」
周河的臉色發沉,但隨即又道:「我沒刻,這塊石頭雖是我的,可卻丟了。」
宋寧揚眉看他,意外道:「你這狡辯的本事,還真是厲害啊。」
里外的人也覺得不可思議,有人嘆道:「不虧是隆興達的周二爺,心思縝密的可怕。」
「不管你丟沒有丟,這一項你又符合了。」宋寧道。
「關於那把假的雁翎刀。」
周河眉頭緊了緊。
「別怕,大約給你打制雁翎刀的人是你的熟人,本官還真是沒有查出來,可惜了。」宋寧道。
「但沒關係,我們略過這一點接著說別的。」宋寧微怔道,「張彪死的那天,張志超說你和他曾經見過,你是不是提前給他下了微量的蛇毒,在他喝酒以後,蛇毒加速了發作又加倍了藥效,所以他死了。」
「大約很多人不記得你是張連生的關門弟子,你還是個仵作,正如你能準確地避開要害刺韓爍而保他性命一樣。」
周河依舊坐在擔架,一條腿屈膝手臂搭在膝上,身形倒是輕鬆,可神態卻在逐漸凝重。
「韓爍中毒的時候,你曾去過他家,對於韓爍的中毒,你也符合下毒的條件。」
宋寧道:「這個案子,你符合的條件是最多的。世上沒有這麼多的巧合,你說呢,周二爺?」
「大人說的或許是對的,但您也應該知道,這些都是佐證,在您這裡能定案,可到了京城過上峰之手,卻不容易。」周河道,「這話雖不愛聽,可確實是事實。」
宋寧微微頷首,道:「放心,本官不會留這樣的難題讓上峰的大人們為難。」
她說著一頓,道:「趙捕頭可回來了?」
「回來了。」闌風回道。
宋寧頷首又看向了周河:「你猜猜,趙捕頭去幹什麼了?」
周河剛才就發現了公堂上沒有趙捕頭。
沒想到他去辦事了。
辦什麼事?
「你!」他想到了什麼,驚恐地看向宋寧,極力壓制自己的驚懼,宋寧打斷他的話,道,「還是要誇你,你想對了。」
說完對門口道:「周家諸位上堂一同審訊。」
周河的妻兒面色大變,想要後退卻被百姓為主了去路,有人推了一把他們,喊道:「滾進去!」
周河的兩個兒子、妻妾都被推了進來,跪在了公堂外。
「宋大人,你這樣做又是什麼道理?」周河站了起來。
「我什麼意思?」宋寧負手看著他,「你馬上就能知道了。」
她話落,趙熠從後門走了進來,隨著他一起的,還有一副擔架,以及兩個大箱子!
周河的身體晃了一下。
擔架上躺著一個人,一位婦人,渾身的血污,五官辨不清楚,左手蒼白消瘦如同白骨一般,垂著,隨著擔架的走動手如枯枝一樣擺動著。
松山看到了,踉蹌著站起來,喊道:「秋雁!」
擔架放下來,松山撲了上去。
是姚珊。
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姚珊,別人看到擔架上的人時,一定認不出來。
幾日前的她,豐腴成熟,風姿綽約,可現在的姚珊乾癟了,一瞬間蒼老了十多歲似的。
松山去摸姚珊的脖頸,宋寧也蹲下來摸她的脈搏,暗暗鬆了一口氣。
「和你一樣,她有很強的生命力。」
松山捂面哭了起來。
「讓徐大夫就在這裡給她治病。」趙熠對宋寧道。
宋寧頷首。
抬了一扇屏風放在牆角,徐大夫給姚珊處理化膿潰爛的刀傷。
她和周河打鬥時,被周河傷到了後背和右手。
衙堂上,宋寧望著周河,又指了指這幾口箱子:「認識嗎?」
「我家的箱子,當然認識!」周河道,「大人是如何知道,我家有地窖?」
他從沒有對外說過,家裡的婆子也交代不許說出去。
他買房子後,自己夜裡慢慢挖的地窖。
「純屬巧合,那天你中毒本官去你家門口站了站,就看到你家院子裡晾曬了不少的青菜,這種菜晾曬的就是為了做酸菜的吧?」
「入夏了,敢做酸菜的人家,怎麼著也得有個儲藏的窖井。」
「今天趙捕頭去了,果然沒白走。」
藏在地窖了,他們就算是再翻十遍濟南府,也找不到姚珊。
「打開箱子看看。」宋寧道。
麻六開了兩個箱子。
箱子裡存放的都是一些比較容易被追查的貴重物品,並不多了,唐勻激動地上前來,指著一尊金佛道:「這個、這是唐蛟生辰的時候,我送他的。」
「一模一樣,佛像底下的字還是我親自刻上去的。」
他翻過來,頓時激動地道:「大人請看。」
宋寧看過,唐勻繼續道:「這個鳳釵,我似乎見我弟妹戴過。」
唐勻連著認了幾樣值錢,但外面並不常見的物品。
在唐勻聲音中,宋寧望著周河:「還樣子的證據還不夠嗎?」
周河緊抿著唇。
「這一天一夜,本官一直沒有想明白,你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周江衝動,所有人知道,可提起周河周二爺,沒有人不豎起大拇指,說你辦事周到會做人八面玲瓏。」宋寧道,「而你兩次和理刑館接觸,也是知進退有禮有節。知道理刑館東山再起,你立刻識時務地暫時關閉隆興達避鋒芒,並告誡手下,不許猖狂惹事。」
「這樣的周二爺愛財本官理解,可為了財去滅人全家,本官難以理解。」
宋寧揚眉道。
「為什麼呢?」
如周河這樣的人,就算報仇應該也有更溫和的方法,而不是如此殘暴地持刀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