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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小宋大人(四更)

    宋寧是個女子?

    和宋世安是女子有什麼關係?

    因為宋寧就是宋世安?

    魏訓昌激動到聲音發抖。他昨天晚上聽到的時候也不敢置信,這不敢置信還不只是宋世安不是宋世安,更多的是,假扮宋世安居然是個女子。

    「女子?」趙弢問著,大家的視線又投向了站在椅子後面的宋寧身上,一起發問,「女、女子?」

    這怎麼可能?

    「閬中宋寧又是誰?她、她分明和宋世安一模一樣啊。」一位官員問道。

    他這麼說大家也都露出疑惑之色。

    有人噗嗤笑了,覺得這不可能,女子裝男人這……這簡直是荒謬。

    「三年前宋世安和談失蹤後,就有人質疑宋世安叛國投靠了金遼,可就在先帝駕崩後,宋世安突然出現在宮中,不知各位可還記得?」魏訓昌問大家。

    時間不久,而且大家也確實記得,因為從那天以後,宋世安就徹底變了一個人。

    「從那天開始,宋世安就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會驗屍會斷案甚至會武功。斷案或許有人幫忙也可以,可仵作一行不是一日之功,他會這些東西,絕不是一個紈絝子弟可以隨便就能學會的。」

    魏訓昌指著宋寧,大聲道:「而我查到,宋寧在閬中的時候就什麼都會。她當過一段時間的快手、還會驗屍、甚至武功曾單槍匹馬將養父家的祠堂砸了。」

    「宋寧在閬中甚至保寧,幾乎人人都知道。而就在天權二十年的九月,宋寧和齊王爺一起剷除了竇萬釗後就失蹤了。」

    「除此以上的推論,我還查到宋寧隔壁的魯青青魯苗苗一家人都到了京城,而最重要的,宋寧的母親楊氏,也在京城,並一直住在宋府的。其後我們又查證到,楊氏也就是宋寧的母親,她曾經宋夫人的貼身丫鬟。」

    「在十七年前,宋延徐聽信了道士全信生的卜卦,將女兒宋世寧溺死,但宋夫人捨不得,於是派了兩位婢女護送女兒逃離。而其中一位婢女,就是楊氏!」

    魏訓昌說完,四周都安靜了一下,大家都看著宋寧和宋延徐。

    就連羅子章也看著她,說句公道話,魏訓昌這一番話,還真不像是胡謅的,是有邏輯在可信度在裡面的。

    宋寧還是沒有說話,趙熾不敢置信地問魏訓昌:「你、可有證據?」

    「微臣本來有證人。」魏訓昌說完,衝著趙熾道,「當年竇萬釗一案問責後,竇府以及相關所有人都被發配充軍在平涼,微臣本來找到了這些人來作證的,但在路上被人阻截,微臣的派出去的人只剩下一個人回到京城,而幾位證人也……也沒有回來。」

    「但聖上,微臣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半句假話。」

    趙熾望著宋寧,痛心疾首:「魏閣老……說的可是真的?」

    「你們父子一起欺君?」

    趙弢喊道:「是不是一驗真偽!」

    趙弢提劍一躍,劍尖直指宋寧。

    趙弢衝過來的時候,門口的侍衛也跟著進來,瞬間將宋寧和圍住。

    宋寧避開趙弢的劍,趙弢也沒想殺她,劍一拐去挑官帽,帽子掉落,宋寧抓住帽檐拍向趙弢的臉,他吃疼惱怒再刺……趙熾發話道:「站著幹什麼,鉗住了。」

    宋延徐驚的一臉汗,正要喊認罪,宋寧已經丟了官帽擋開趙弢的劍,道:「沒錯!」

    氣氛一窒。

    「什麼?」魏訓昌激動地聲音都在發抖,眼睛血紅地盯著宋寧。

    趙熾眉頭緊擰著。

    宋寧不需要太多證明,她放開綁成髮髻的頭髮就行了。

    即便難辨男女,可女子到底是女子,一旦妝容恢復神情柔和後,女子的神態就會明顯起來。

    她往前走了幾步,披散著頭髮站在正中,望著趙熾:「我確實是女子,也確實有欺君之罪,該定罪的趕緊定吧。」

    她很坦蕩,站的筆直。

    仿佛早就料到了今日,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她有心理預設,可這個屋子裡大多數人沒有。

    滿朝的高官們個個自詡見過世面,飽讀聖賢之書,可在此刻一個個還是傻眼了,有人驚呼一聲,道:「這……這怎麼……這怎麼能是女子?」

    「宋閣老,真、真是你女兒?」

    宋延徐點了點頭,道:「是啊,真是我女兒。」

    眾人又紛紛看向魏訓昌。

    和你斗那麼久,扳倒了好幾位高官的人,居然是個小姑娘。

    滿打滿算才二十歲的小姑娘。

    這……天下奇談,荒謬,不可思議!

    宋寧看著趙熾的表情,趙熾滿面悲憤不可思議,最後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指著宋延徐又指著宋寧:「你、你們怎麼能如此,你、你們怎麼對得起朕?」

    「朕如此信任你們,栽培你們,你們太傷朕的心了。」

    趙熾說著,心神不濟晃了一下,計春忙過去扶著,餵茶順氣,一屋子的人心疼地看著趙熾。

    趙弢喊道:「父親,他們明擺著就是欺君!不但欺君,這事兒齊王也知道,那就是通敵叛國意圖謀反。」

    「宋寧代替宋世安,那真正的宋世安去哪裡了?」

    趙弢發問。

    魏訓昌接茬兒回道:「宋世安叛國,當時和談他根本沒有回來!三年前宋延徐為了掩飾這一點,怕被人發現,而讓他女兒回來。所以至今,宋世安依舊在國外,他謀逆叛國!」

    屋子裡響起一陣吸氣聲,這事兒就大了。

    「將齊王帶來!」趙熾徹底憤怒翻臉了,「朕要好好問問他,朕哪裡對不起他,就這樣對朕?!」

    宋寧看向門口,她也想趙熠呢,十天沒見了,也不知這一路順利不順利,能否如期趕回來解救她這個美人好做一個英雄。

    齊王沒來,羽林衛把齊王包圍了,所有人都控制在王府中。

    趙熾摔了四個杯子一個茶壺,盯著宋延徐:「宋愛卿,朕給你機會自救,說,齊王在何處?」

    「聖上,微臣不知。」

    趙熾怒不可遏,起身走了幾步,又朝趙熺看去:「你和他沆瀣一氣,你也不知道?」

    「聖上,微臣也不知,一直以為他在府中呢。會不會……出去遊玩了?」趙熺反問。

    趙弢跳起來,喊道:「不可能!出去玩有必要偷偷摸摸?」他說著忽然想起來,道,「我明白了,他十天前掛了什麼狗都不許進出齊王府,就是掩人耳目,他一定十天前就離開王府了。」

    魏訓昌道:「太子言之有禮,齊王掛的這塊牌子,就是掩護他離開京城。」

    「他為什麼離開京城?」戶部池廣伯問道。

    「起兵?」趙弢驚恐地道,「父皇,兒臣就說,上次那些黑衣人,就是他養的兵!」

    趙熾沒有看趙弢,只盯著宋寧,痛心疾首:「你說!」

    大家都看著宋寧,那個明明很熟悉的臉,喜歡的抑或恨她恨的咬牙切齒的,此刻再看都有著陌生感,不願意去相信,過往和他們同朝為官的是個小姑娘。

    這說明了,他們這些男人,連一個小姑娘都不如。

    「聖上,微臣無話可說。微臣和父親欺君了,這不否認。但齊王有沒有謀反?微臣認為他沒有,可微臣說了也沒有用。」宋寧道。

    趙熾握著椅子的負手,整個人在抖。趙弢看著自己的父親如此,心疼不已,他的父親他要保護,他呵斥道:「你閉嘴,你一個女人,有什麼臉面自稱微臣?」

    「你欺君,分明就是齊王讓你欺君!你和他合謀!」趙弢說著,衝著門口喊道,「來人,將宋延徐、宋寧扣押下監!」

    「將……」趙弢掃視一周,繼續道,「將寧王,羅子章、呂孝仁、孫元忠,柴思廷等人一起關押。」

    「扣押所有人相關人員。」

    「圍住所有府邸,以及大理寺。」

    趙弢一聲聲令下,羽林衛的侍衛衝進來,將宋寧等人全部扣住。

    尹治站在門口繼續聽令。

    「尹治!」趙弢望著尹治,道,「下令抓齊王,設下關卡,逐個排查。」

    尹治領命而去。

    「帶下去,關在……」他居然頓了了一下,這才驚想起來,大理寺、刑部、監察院,三司衙門的主官,全被他抓了,就算是府衙的錢中寧也和宋寧來往密切。

    「將人關在羽林衛牢中。」趙弢道。

    羽林衛的侍衛應是。

    宋寧等人被捆住帶出去,關在位於西苑和新煤山中間的羽林衛牢房。

    文宗在位時,羽林衛扣押審訊的職能就被廢除了,所以這裡的牢房是空置的,但東西都還在牆壁也很堅固。

    偏殿中,趙弢對心疼憔悴的趙熾道:「父皇您去休息吧,母后的喪事和抓齊王的事,交給兒臣和魏閣老。」

    「辛苦你了。」趙熾欣慰地看著趙弢,嘆氣道,「朕對你幾個叔叔,全心全意的愛護著,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朕?!」

    「如果他不是謀反心虛,皇后駕崩他又怎麼會不來呢。」

    趙熾痛苦不已,問在場所有的官員:「他為什麼要騙朕,朕這個兄長做的不夠嗎?待他不好嗎?」

    所有人的官員跪下來,句句安慰趙熾,趙弢喊道:「父皇,您已經仁至義盡,錯在他們,並不是您啊。」

    「是啊,聖上!您幾次三番原諒寬恕他們,您給足了宋氏父子機會,是他們不懂得感恩恃寵而驕!」魏訓昌道。

    所有人都附和魏訓昌,心疼趙熾。齊王和宋氏父子太不識好歹了。

    「真正的惡人,畜生一般又怎麼會知道感恩呢。」趙弢怒吼著,迫不及待想要親手將齊王抓到,當著天下人的面,將他踩在腳底下。

    他忍耐的太久了,恭恭敬敬地跟著他喊他十叔,所有人都看不到他,只看得到趙雲台。

    他恨,恨不得趙熠立刻死。

    「都去忙吧。」趙熾搭著計春的手出了偏殿,邊走邊道,「朕去躺會兒。」

    計春應著,扶著趙熾進了書房:「聖上,可要進內殿休息?」

    趙熾冷冷看了一眼計春,計春的額頭的汗刷一下冒出來,他跪下道:「奴婢在門口守著,您有事吩咐奴婢。」

    說著,垂著頭出去了。

    門合上,趙熾推開了內殿的門,進去。

    從外面看,推開門應該是一件或大或小豪華抑或簡陋的房間而已,可等真的進到門內才會發現,這後面並非一間,而是整整有三間套房。

    未設窗戶,卻明亮如白晝。

    往裡走,左邊一間是書房,收拾的很乾淨,書架堆疊著百十本書,畫桶里插著許多的畫,右面一間是臥室,裡面點著薰香,淺灰的床鋪收拾得很齊整,一雙男式的鞋子放在床邊,衣櫃的門是敞開的,裡面掛著男子的衣服。

    四周異常的安靜。

    趙熾走過去躺在床上,枕間是另外一個人的香氣。

    但此刻,那個人顯然不在這裡。

    趙熾猛然坐起來,將枕頭砸出去,枕頭掃過桌面的茶碗杯碟,碎了一地。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內室。

    ……坤寧宮中,太后呆坐了很久,田賦興也呆著的,其他人沒什麼不敢上前,過了好一會兒,太后道:「可見哀家還是有點福氣的。」

    「是的呢。」田賦興也跟著笑,「您能抱著孫子。」

    太后撐著臉,笑盈盈地道:「有本事的男人討喜,有本事的女子更討喜。」

    「娘娘,人關去羽林衛的牢房了,怎麼辦?」田賦興道,「小宋大人身嬌肉貴,可受不得這個苦。」

    田賦興說完又覺得奇怪,但太后沒覺得有問題,她也是一臉的憂慮:「確實,那麼陰暗潮濕,也不曉得她會不會害怕。」

    此刻,宮裡宮外,已經沸騰,整個京城的百姓三五成全的聚集在一起。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皇后薨逝、喪鐘響了他們還沒來得及撤掉幡摘紅,又看到了羽林衛搜查齊王府和寧王,沒找道齊王就把齊王府和宋府以及呂府等幾個府邸全部包圍了。

    再然後,傳出了齊王謀逆的消息。

    再然後,最重要的事,小宋大人不是小宋大人,他是女子!

    世人都知,宋延徐當年有一對龍鳳胎,後來女兒被他送走,這中間的事也曾經被大家津津樂道過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傳聞宋小姐死了,死的事有好幾種說法,但結果都死了。而宋公子宋世安,一改以前紈絝子弟的形象,變的穩重有能力。

    今天才知道,那位被他們喜歡,人人敬重的小宋大人不是宋世安,而是宋小姐。是宋世安的胞妹,宋世寧。

    「這太不可思議了,小宋大人是女子?」

    「可不就是,我當時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特別清秀,像女子。」有人說完,就被另外一個人諷刺,「你少馬後炮,誰能看得出來?她行事磊落坦蕩,可一點女子氣的都沒有。」

    「真是女子嗎?這……我怎麼沒法相信呢?」

    有人喊道:「你們弄清楚,」現在不是討論小宋大人是女子還是男子的事,她被關押了,太子剛剛貼了告示,三日之內,齊王如果不出現,就把所有人都砍了。」

    「齊王去哪裡了?齊王真的要造反嗎?」

    「不知道啊,之前太子查了幾次鬧了幾次都沒有查到證據,這一次有證據了?」

    「你傻不傻啊,小宋大人是女子的事不就是謀逆的證據?!」

    大家恍然大悟。宋世安是女人就意味著欺君,而這件事一定是齊王指使。齊王為什麼要指使一個女子冒充宋世安?他安的什麼心思?

    大概猜測,一是宋寧雖是女子卻是能力卓著的,有了她衝鋒陷陣這三年齊王的勢力日夜擴充,如虎添翼。而還有另外一個證據,就是真正的宋世安去哪裡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三年前,有人指控宋世安和談失敗通敵叛國是真的。

    換個角度思考,齊王因為無法養兵,於是讓宋世安和蕭撻重元合謀,幫他養兵謀反。

    眾人唏噓不已。有人小聲道:「那、那小宋大人豈不是要被砍頭?」

    「砍頭?」

    這話忽然提醒了眾人,一時間四周消聲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這、怎麼辦?」

    「不知道,要、要不然等三天後我們一起去菜市口求情行嗎?」

    「我覺得可以。」

    滿京城的人,都被小宋大人是女子的事驚著,衙門裡眾人也是一臉的恍惚,湯興業和丁不凡幾個人被關在牢中,此刻雖不知外面的事情又有了哪些演變,可他們大人實際是女子的事,還是傳進了牢中。

    八個人圍了一圈,面面相覷。

    「女人?」

    「嗯!」

    「沒看出來啊。」

    「這怎麼可能?」

    「是不是不重要了,咱們現在命在旦夕。」婁陽喊道,「哥幾個快想辦法自救吧,咱們現在可等不到大人來救了。」

    大人也被關押起來了。

    「不過,齊王到底在哪裡呢?」

    「會不會去搬救兵了?」

    「有這個可能。」

    「太子和聖上,不可能什麼防備都沒有,這個救兵可不好搬!」

    牢中又沉默下來,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剛跟著大人過好日子,還沒橫幾日,就要結束了。

    唉,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大人不告訴我們,就是為了保我們一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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