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 辛苦辛苦(一更)
呂孝仁感受到她的注視,也朝她看過來,露出個不用抱歉的眼神。
「雖然沒有找到呂止,可卻因為找呂止而將這麼多的人繩之以法,這一定也是呂止想要做的。」呂孝仁語氣欣慰。
呂止若真的死了,泉下有知也會和他一眼趕到欣慰。
宋寧道:「今明事情或許多,待事情告一段落,我們再坐下來討論。」
骸骨還沒有找到,一切的都是未知數,都有可能。
柴思廷和仲陽幾位官員也都起身要走,時間不早了,他們今兒真正是聽了一天的審。
「辛苦幾位大人了,」宋寧一臉的歉意,「是小宋任性了,對不住!」
仲陽擺手:「沒有對不住,要是沒有意義,我們也不會留在這裡了。」
「是啊,太子殿下也還在呢。」柴思廷給趙弢行禮,「殿下關心刑獄,是天下百姓之福。」
柴思廷這是在提醒宋寧,她應該先問候趙弢。
宋寧其實不太想感謝,因為她明顯是齊王這邊,而齊王對太子是連敷衍都嫌棄費神的,所以她也沒有必要捧太子。但柴思廷這麼說了,她就得給柴思廷的面子,立刻恭敬地道:「下官認同,殿下重視刑獄,是我們這樣典獄官員之福,是萬民之福,下官代所有官員以及官民,叩謝殿下您辛苦了。」
趙弢和柴思廷微微一笑,又對宋寧道:「有小宋大人這樣剛正不阿的官員,才是真正的萬民之福,你也辛苦了。」
他說完,掃了一眼還坐著的齊王,就對眾人道:「天色不早了,大家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著惡,率先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眾人恭送趙弢。
宋寧也抱拳行禮,一抬頭看到了氣怒地瞪著他的左堯,她眉梢一挑的:「你什麼事?」
也不自稱下官,也不喊他「大人」,而是非常無禮地問他什麼事。
這分明就是說他官位不保,不用再繼續尊重他。
站在左堯一側的潘德祥,不合時宜地想到先前左堯說的,小宋大人如果能憑藉顱骨復原查破此案,他就辭官讓位。
難道要成真?
左堯指著宋寧罵道:「想罷我的官,你根本沒有資格。」
「所以我說建議將您二位革職再立案審察。」宋寧對左堯以及唐太文兩人道,說著,問柴思廷道:「柴大人,您覺得有必要成立專員查二位,查整個案件涉及到的衙門和官員嗎?」
柴思廷可是都察院的監察御史,這事兒就是他的份內事,他微微頷首,一本正經地道:「明日早朝,本官會奏請此事。」
「是。」宋寧應是。
左堯深吸一口氣,唐太文卻摁住了他的胳膊:「不用多言,我們走!」他並不想讓臉丟的更多。
有的人的職權很微,官階很低,完全沒有資格告他們或者罷了誰的官,她就純粹想羞辱噁心人而已。
否則,她怎麼不問責錢中寧?不問責尹治?
想到這個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看了尹治一眼,難道尹治和小宋也是「自己人?」
這個事,有的說,因為尹治可是羽林衛統領,唐太文心頭動了動。
唐太文的心理活動大家不知道,錢中寧也現在情緒中,暗暗鬆了口氣,慶幸他是宋寧的朋友,否則在這樣的場合審這樣的案子,帶上了自己那得多麼的難堪?
尹治卻沒有這麼輕鬆,他很緊張,一直害怕宋寧說他,但堂審結束了,宋寧並沒有提到過他。
難道是因為齊王爺交代吩咐過了?
他正想著,忽然就聽到宋寧對他道:「尹大人,咱們明日早朝見!」
尹治一愣,頓時頭皮發麻,宋寧沒有忘記他,他不由自主擦了擦汗,為明天的事頭疼。
唐太文也驚愕地回頭打量了眼尹治。尹治的慌張是真的……難道他想多了?
「將所有相關案犯全部帶去牢中關押!」宋寧對湯興業道,「牢中沒了校檢和牢頭,你臨時安排人來做!」
湯興業應是,也沒有想著去提醒宋寧,任免人事不是您能做的,但此時此刻他只是想當然地領命了。
幾位大人都結伴回家,宋寧安慰了呂孝仁和呂夫人以及呂柳氏,見他們走遠才回頭,趙熠也正看著她,衝著她眨了眨眼睛,問道:「晚上吃什麼?」
「銅鍋吧,我請客!」宋寧道。
趙熠點了點頭:「好,羊肉雙倍。」
宋寧又看著宋元時,宋元時聳肩:「我向來不在意吃什麼,聽你們。」
「我也不在意。」魯苗苗舉手,「有肉就行。」
趙熠頷首對他道:「鼓打的不錯。」
魯苗苗嘿嘿地笑。
官員們離開,犯人們帶回去,桌案在撤走,就連明鏡高懸的牌匾都被魯苗苗頂在頭上離開了,但還有許多的百姓不捨得離開。
大家擠上來,圍著宋寧,老井問道:「小宋大人,我兒的骸骨能領回去嗎?」
「當然可以,你明日去大理寺找元先生登錄,等這個案子徹底結清,犯人伏法後你就可以領。」宋寧回道。
老井應是,那邊李松也跟著點頭,他要領取蘇老五的顱骨。
「大人,您不是提了一個冤枉和受害者賠償的律例嗎?」有位讀書人問宋寧,「這個案子能提出賠償嗎?」
宋寧眼睛一亮,看著對方揚眉道:「你知道這個律例,真是不錯。不過可惜,受害者賠償並沒有過朝廷的審核,所以現在暫時用不上。」
「朝廷多數官員拿錢不幹活,要是多幾個像小宋大人您這樣的人就好了。」讀書人遺憾道。
宋寧笑著擺手:「別這麼說,多數大人們都是願意做事為天下做事並以此為榮的,更何況,新增律例是慎重的事,需要三思和長時間的社會反饋。」
讀書人抱了抱拳:「小宋大人說的很精闢,學生銘記在心。」
「都回去吧,往後有事可以去府衙的理刑館報官,實在不成也能來大理寺找我。」宋寧道。
眾人應是。
「大人,我能學仵作嗎?」一個小孩走上前來,問道。
他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過。
「當然可以啊!不過你年紀還小,還是要以學業為重,如若將來你能考中做一位父母官,那麼仵作的本事就是助力,如果你將來考不上,那麼一個有學問的仵作,勢必比目不識丁的手藝人要跟有前途。」
小孩使勁點頭:「那我回去讀書,長大一些能來做大人的徒弟嗎?」
宋寧想了想道:「這恐怕有難度,我也不是一直出現場驗屍,恐怕會耽誤你。不過你可以先拜師別的仵作,等我將我所學整理成書,你再輔佐學習。」
小孩應是:「我以後一定要做一個厲害的仵作。」
宋寧愕然,小孩的母親也哭笑不得,對宋寧道:「讓大人您見笑了,這孩子就是想要仵作,不想當官。」
「也行,都好!是夢想並為此而努力的人都是值得父母驕傲的。」
孩子的母親一怔,鄭重應是,領著孩子告辭而去。
「都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宋寧捧著李春茹的顱骨泥塑,往大理寺去,趙熠和她並肩,問道,「你對李春茹和呂止的顱骨不在一起,而感到奇怪?」
宋寧點頭,又道:「更奇怪的是,全信生為什麼還要繼續煉丹,他的錢是哪裡來的?」
她說完,兩人齊齊挑了挑眉梢,這是個選擇題,兩個選擇,趙熾或者趙弢。
別人辦不到讓全信生繼續留在新煤山煉丹。
可……無論趙熾還是趙弢他們其實都很年輕,身體健壯。
為什麼呢?
「不談為什麼,趙弢的嫌疑顯然更大,他今日一天都在守著,蘇子安兩次出入大理寺的牢房,韋通達的毒藥就是他給的,以及呂止失蹤的那天,約的就是趙弢。」趙熠道。
宋寧歪著頭看著李春茹的顱骨:「是誰,托個夢!我沒有證據,逼供也到頭了,沒有辦法再繼續。」
韋通達等八個人是不會再開口,到這個地步他們要保的就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全家人。
「如果是趙弢,王爺有什麼想法?」宋寧望著趙熠。
趙熠聳肩:「他今天晚上不他不是誇獎你剛正不阿了嗎?」
「有嗎?」宋寧嘖了一下,「他可能不知道我更膽小怕事。」
「這話,如今的官場的官員以及所有百姓都不會信了!」趙熠可惜道,「你塑造的形象,就是剛正不阿。」
宋寧點頭:「責任重大,那……我就迎難而上,斗死一個算一個,反正我活著總比人渣們活著好。」
趙熠深以為然。
宮中,趙熾眉頭緊鎖,深吸了一口氣,道:「判了這麼多人?」
譚仁正在給趙熾回話:「嗯,還說明天早上要早朝的時候,請唐大人、左大人以及尹大人一起提出辭官,為自己的過錯負擔起責任。」
趙熾怔了怔:「他要早朝?」
「嗯。」譚仁說著,門口就聽到一聲咳嗽,隨即聽到計春在門口和田賦興說話,沒有說兩句田賦興就告辭走了。
計春拿著奏疏進來,呈交給趙熾:「聖上,小宋大人求田賦興遞奏疏來了。」
「他總有各種各樣的捷徑。」趙熾打開奏疏,裡面的字非常的「放肆」且「張狂」,只寫著:聖上,關於案件微臣需要早朝上和全朝堂的大人一起討論,這關於衙門規範度和您的江山社稷!
「這話說的,朕要是不讓他參加早朝,就是不關心江山社稷和衙門規範了?!」趙熾隱怒。
計春和譚仁不敢說話。
趙熾捏著眉心:「隨便找個黃門給她回話,讓他明天晚點來!」
來的太早了,一上午就他一個人事了,別的事都別做了。
譚仁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