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 對抗心思(一更)
潘德祥靠在窗戶口,從縫隙里往下看,親眼看到趙熠和宋寧從窗下經過,漸行漸遠。
並沒有發現他。
「金大人,您的人手呢?」
金棟將窗戶全部推開,就看到沿街的屋檐下坐著六個叫花子,他們看上去衣衫襤褸但眼睛裡卻透著陰狠。
金棟拍了拍窗沿。
那六個叫花子陸續起身繞著楊府往後去。
一個大府里,無大事時正門是不開的,來往進出都從側門。而側門也分前後,這些人就繞了個彎兒到楊府的後門去了。
潘德祥滿意了,又將窗戶重新虛掩上,給金棟續茶:「金大人準備的太周到了。不過,這些人身手如何,楊府里上下一起足有十多人吧?」
楊府主子下人一起共有十三人,如今兩位主子在牢里,家中如今上下還有十一個人。
「都是老弱婦孺,幾個小廝也不成氣候,先生只管聽信兒就行了。」金棟道,「最重要的,這些人都是流竄犯,他們在這裡做完一個買賣立刻就立卡,一個時辰都不留,所以從未失手。」
潘德祥用茶杯和金棟碰杯:「金大人太周到了。」
「倒是想問先生,楊府的人被王爺和宋世安逼死以後,太子和唐大人準備怎麼做?」金棟好奇,問一句。
宋寧為了查蘇青娘的案子證明唐太文辦冤假錯案以扳倒唐太文好自己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如此為官天理難容,如若不理助漲氣焰,後果難以預料。
以上是他們殺楊府人的目的。
他們的死,是宋寧為了讓他們作證楊正和是兇手而逼迫的。
潘德祥道:「學生的書信要下午送回去,暫時還不知道我們大人會如何處理,至於太子那邊,不管我們做什麼肯定是會支持我們的。」
「金大人放心!」潘德祥露出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說的表情。
有的事,能做不能說。金棟明白了,笑意盈盈和潘德祥對面坐著喝茶。
約莫過了三刻鐘,潘德祥就看到對面的巷子裡有動靜,衙門裡兩個捕快跌跌撞撞跑出來,兩人手上都有血跡。
「動刀子了?」潘德祥問道。
「說好了刀不刃血,但如果有反抗估計會有一些打鬥吧。」金棟感覺不太好,一旦見血了就不是自殺了,「看他們怎麼做吧。」
金棟說著,又對自己的貼身隨從打了眼色,隨從下樓去了對面楊府。他們擔心六個殺手做事粗糙,留下漏洞。
又是一刻鐘,他隨從也沒有回來。
金棟和潘德祥對視一眼,兩人一起站起來,無聲地往樓下走。
怕是出事了,此地不宜久留。
正在這時,客滿的茶樓里忽然衝進來四個一身是血的叫花子,一邊跑一邊喊:「金大人、潘先生人都殺完了,事情辦完了,給錢吧!」
他們衝進來本就突兀,現在還高聲喊了這樣的話。
正下樓的金棟都傻眼了,嗆了兩口氣的時間,金棟呵斥道:「哪裡來的叫花子,驚得本官一跳!店家,還不快把這些人趕走!」
「大人,怎麼能趕我們走呢,我們把楊家人都殺了,你趕緊給錢啊。」
金棟張口要罵,他的常隨也回來了,噗通在茶樓門口跪下來,喊道:「大人,潘先生他們沒有把楊家人殺完,不要給他們錢,不要上當,他們騙錢!」
「閉嘴,住口!」
瞬時,茶樓里、街道上擁過來無數的人。
上樓的路被堵住,潘德祥和金棟成了「最亮的明珠」明晃晃的萬人矚目。
「殺楊家人,為什麼要殺楊家人?」有人不了解,「不是說楊正和兄弟兩個人是殺人兇手嗎?金大人為什麼要殺他們家人呢?」
這事兒有人不懂,當然就有人懂!
「這還不好想,官場傾軋要人性命唄!」那人說著一頓,繼續道,「因為殺蘇青娘的案子沒有直接證據,上午齊王爺和宋大人就在楊家找證據,這些人估計是不想宋大人把冤案查明白,所以想殺了楊家人嫁禍宋大人,讓朝廷覺得,是宋大人為了把明案查成冤案而將逼迫他們,他們不堪逼迫集體自殺。」
有人懂了:「所以冤案不能查,因為當年查案的人會被問責,對吧。」
那人點頭:「就是這個道理。齊王爺和宋大人向來替天行道公正廉明,這是搶了別人的口糧,有人想害他們。」
「我他娘的,這也太壞了,不是個東西!」有人聽著,頓時義憤填膺衝著金棟和潘德祥吐口水。
那衝進來的四個一身是血的叫花子也跟著贊通:「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啊,一猜就猜到了,厲害,佩服!」
「金大人就是這個意思,讓我們把他們上下一家人都吊死。」
「來人!把這些流竄犯抓起來!」
四周很多人,他們此刻才是犯人。
人們你一句我一句,排山倒海的咒罵聲。
兩人想跑跑不掉。
人群外,趙熠漫不經心吩咐道:「有洛陽百姓作證,本王和宋大人也是清白了,托各位的福!」
「拜見齊王爺。」大家聽到了紛紛給趙熠行禮。
王捕頭帶著人進來,將潘德祥和金棟一起扣押起來。
潘德祥雙手被扣,斗笠扯下來,被人推搡著出來,他一出來就看到站在街對面的宋寧,他面色更白。
王捕頭將他的下巴卸了,防止他自殺。
「王捕頭貼上告示,明日一早重審蘇青娘和廖苗氏一案!」宋寧對王捕頭道。
潘德祥瞪眼看了一眼宋寧,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搜索自己的同伴,他來的時候隨從帶了三個,都分散出去,但找了半天一個都沒有看見。
潘德祥一行人被關去牢中。
街上的人聽說明天要升堂,紛紛奔走相告,畢竟宋大人的公堂是有名的精彩,可惜宋大人不在洛陽為官,他們只有耳聞沒機會看。
如今有了機會,他們無不萬分期待。
街上的人散了,宋寧和趙熠沒有逗留,安頓好楊府里的人,馬不停蹄去廖苗氏的家,將她娘家人、婆家人以及錢少恩的家人和未婚妻子都找來。
說話做事到半夜才散,宋寧和趙熠才回客棧。
宋元時還沒有回來,宋寧覺得奇怪,正要讓魯苗苗去找,闌風他們回來了。
「……一共十六個人,下午找到了六位,暗中接觸的,有五位說了過程,摁了手印。」闌風將手印給趙熠看。
一位名叫王春的女子,在前年春天認識的楊正和,也是以文公子相稱。她許了終身,可楊正和讓她等他,家中髮妻還在他不能納妾更不能始亂終棄。
可等了兩年後楊正和漸漸不和她來往了,她家人在給她說親事,她害怕這件事傳出去她沒法嫁人。
而洞房夜的處?子之身又要怎麼去解釋。
其餘四個人大差不差。
「沒有是婦人的。」闌風奇怪道,「那廖苗氏為何……」
宋寧道:「因為他和廖苗氏很早就認識了,廖苗氏出嫁前就和他在一起!」
闌風無語。
秋紛紛嘆道:「這些小姑娘怎麼這麼好騙的,還沒有成親就和男人來往。」
伏雨道:「父母沒教好,我的閨女,就絕不會發生這種事。」
秋紛紛白了他一眼:「你先找到媳婦吧,還想閨女?!」
伏雨無言以對。
「早點休息吧,明天升堂。」宋寧回去睡覺,又想起來宋元時,「元先生呢,看到他了嗎?」
大家都搖頭。
「不會還在竹屋守著吧?」宋寧問道。
「沒有,陪著元先生的那個小捕快已經回來了,他說元先生也回來了。」魯青青道。
「我和伏雨去看看。」闌風道。
兩人出城去找宋元時沒找著人,又折返進城找了半城也不見人。宋寧正準備出去找他,宋元時帶著酒氣回來了。
他看著一屋子驚訝的人,奇怪道:「遇到了一個朋友,小聚了一下,是有事等我商量?」
「你喝酒了?」宋寧衝著他嗅鼻子,「咱們好幾年了,你都沒和我喝過酒,什麼人能讓你破戒?」
宋元時道:「一位兒時的、」他想了想接著道,「算是朋友吧。」
朋友?朋友還要思考用詞?宋寧一點都不信。
「就喝了一點,我酒量差,沾口就成這樣了。」宋元時擺手道,「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要升堂的嗎?」
宋寧見他不打算深入地去說,和大家一起走了。
趙熠步子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宋元時,揚眉道:「除了酒氣還有香氣,你這朋友還真不帶著你學好啊!」
「頭一回。」宋元時衝著趙熠,趙熠沒接他的話,拂袖走了。
魯苗苗也跟著嗅鼻子:「元先生快洗澡,阿寧剛才沒注意,等會兒要她再來聞一回,就一定能聞著。」
「幸好是你,要是我的話,她一定好會打斷我的三條腿!」魯苗苗嘀嘀咕咕往外走,宋元時無語,推著他出去,「去睡覺吧,不早了!」
宋寧趴在房門口,衝著魯苗苗招手,低聲道:「聞著他身上的香氣了嗎?」
「你聞到了?」魯苗苗驚奇地道,「那為什麼不打斷他的腿?」
宋寧拍了他一巴掌:「羅里吧嗦說廢話。我是問你,他身上的香氣,你能分辨是什麼香嗎?」
「不是女人香?」
「女人香?你又知道什麼是女人香了?」宋寧啐他。
魯苗苗搖頭,宋寧道:「你不知道你憑什麼說是?!」
「滾滾滾,滾去睡覺去。」宋寧推著他,覺得那若有似無的香氣熟悉,可一時又想不出為什麼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