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郡城驛所的大詭異(彈殼在起點提臀等你)
第二天第五味開始熱賣全羊宴,王七麟受邀去吃了個小灶,他吃的是全羊鞭宴。
油炸煎烹煮燉燒烤,羊鞭羊寶們被整了個明明白白。
傍晚的時候王七麟剔牙出門,結果再次看到了黃君子。
這次他身邊跟著一個低眉臊眼的少年郎和一條夾著尾巴的老黃狗。
過去黃君子在他面前總是夾著菊花一幅小心翼翼、隨時準備跑路的樣子,今天情況變了,他昂頭挺胸走外八字步,恨不得將菊花展示出來給他看看開的多燦爛。
王七麟狐疑的看著他道:「你不是說為了身份保密,儘量不能出現在上原府里嗎?」
黃君子驕傲的說道:「本公子今天是來接人的,阿七,以後你得對我尊重點,你每次見了本公子都是『你、你、你』的叫,難道本公子沒有名字嗎?」
王七麟點點頭道:「好的,阿黃。」
老黃狗積極的往前走了一步,少年嘿嘿笑。
黃君子回頭看他,他急忙收斂笑容做嚴肅狀。
王七麟皺眉道:「你怎麼回事?這是從哪裡拐騙來的孩子?你現在也做人販子了?」
黃君子大怒,道:「人販子罪該萬死!千刀萬剮,本公子與人販子不共戴天!」
「那這少年怎麼回事?」
「他是咳咳,今天的風好嗆,」黃君子咳嗽一聲重新組織語言嚴肅的說道,「他是本公子背後的人給送來的人才,別看這小子土裡土氣跟個泥疙瘩似的,其實很厲害,他很會念書的。」
少年笑道:「也沒有很會念書,我十二歲的時候去考過秀才,但沒有考中。」
「誰考秀才沒有考中?」徐大的聲音在驛所院子深處響起。
很快,他和謝蛤蟆一起走了出來。
看到黃君子後徐大就笑了,他問道:「剛才是你說自己沒有考中秀才嗎?你這個草包要是能考中秀才那秀才功名豈不是成了大路貨?」
黃君子怒道:「休要侮辱人,徐大,以後你對本公子尊重點,實話告訴你們吧,本公子麾下實力與以往大不相同!如今有了一個陸地神仙護衛!」
王七麟震驚了:「阿黃,你又被人給玩了?」
黃君子跺了跺腳說道:「本公子是認真的,這個於大局是讀書的天才,本公子還另有一個武道上的天才跟隨,不過他現在正在——他現在沒在我身邊,而是藏在暗處保護我。」
王七麟道:「你肯定被人糊弄了,唉,阿黃,我真是拜託你了,你可多長點心眼吧……」
「點心?舅舅你要去買點心嗎?」正在院子裡抽陀螺的黑豆聞聲而來,身上大棉襖二棉褲的,跑起來像個企鵝搖搖晃晃。
王七麟服了,說道:「我不應該是你舅舅,阿黃應該是你舅舅,你倆真是傻到一起去了。」
一直在仔細打量少年於大局的謝蛤蟆給他使了個眼色,低聲道:「阿黃真撿到寶了,這個少年胸有才氣沖天起。」
王七麟詫異問道:「你認真的?」
謝蛤蟆點點頭道:「你已經是六品坐照之境,現在應當也能看到人的內秀,你仔細看看這少年,看不出異常嗎?」
王七麟瞪大眼睛凝神看向少年,並沒有看到什麼文氣、才氣,倒是感覺少年確實不一般。
他明明低眉臊眼、顫顫巍巍像個小鵪鶉,可是體內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往外涌動。
這東西沒有實質,僅僅是感覺,感覺到它很有生命力,很生機勃勃,連帶著少年也變得氣息旺盛許多。
看見他遲遲沒有發現,謝蛤蟆搖頭道:「七爺你每次破境都是因緣巧合,武道根基不穩,所以即使進入坐照境,可是許多相應的本領卻沒有掌握。」
王七麟道:「這種事咱們後面再說吧,來,阿黃,你為什麼又跑來了?」
黃君子說道:「本公子當然是有要事向你匯報,所以才來冒險找你。」
「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本公子就得到了那個很厲害的暗衛,然後讓他去山棗鄉做了個偵探。」
「經過他的探查,山棗鄉里確實存在一個很厲害的人,而且就躲在盧氏老宅中!」
王七麟問道:「這人就是都公子找來準備在上原府大開殺戒的人?」
黃君子凝重的點頭:「應當是他,除此之外山棗鄉並無異樣。」
王七麟問道:「會不會是你的暗衛沒有發現真正的目標人物?」
黃君子不悅道:「絕不可能,本公子這暗衛可是非常厲害的,他不可能看走眼。」
謝蛤蟆道:「既然你這暗衛如此厲害,你讓他動手滅了都公子找到的那個高手便是?」
黃君子連連搖頭:「當然不行,本公子不能搶你們的功勞!」
王七麟狐疑的看著他道:「是不是都公子找到的這個人修為很高深,你怕你的暗衛打不過他?」
黃君子嘀咕道:「本公子這暗衛很厲害的。」
王七麟問道:「那都公子找的這個人是什麼修為又是什麼身份?」
黃君子搖頭說道:「修為很高,但具體是什麼修為不好說,反正你得小心,最好跟你們的銅尉、銀將、金將們聯繫一下。」
如果消息屬實,王七麟覺得聯繫金將也不為過。
問題是這消息屬實嗎?
他昨天去將得到的信息匯總給武翰林的時候,武翰林分明不相信都公子禍亂上原府的計劃僅僅是找個高手來大殺一通。
這種事在新漢朝建國之初很常見,但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只要前朝餘孽敢在九州境內亂殺人,邊軍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對塞外進行殘酷殺戮!
所以武翰林認為,前朝餘孽若是想要在禍亂太原府,他們不應當是簡單的派人去殺人,而是應當會以更高明、更恐怖的手段來製造一起大事情。
但黃君子把消息已經送到了,王七麟對他還是挺信任的。
這山棗鄉無論如何都得去一趟,哪怕藏在裡面的人並非是都公子安排在上原府大開殺戒的兇手,而是六令中的太祝令,這也值得進行撲殺。
人販子必須死!
六令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掉!
王七麟沉思了半柱香時間,決然道:「結束培訓班,我們連夜趕往馬橋縣,晝伏夜出,儘量小的聲勢去山棗鄉。」
謝蛤蟆勸說道:「七爺你得三思,咱們還不知道蟄伏在山棗鄉都有什麼人,最好先去探探路。並且即使只有一個太祝令,咱們也未必是對手,刑天祭的六令都是江湖高手!」
王七麟深情的凝視著他,道:「道爺,有你在,我還怕什麼?」
「不過你說的對,咱們應當先探探路,這事就麻煩道爺您了?」
謝蛤蟆急忙說道:「無量天尊啊七爺,老道士就是在江湖闖蕩的日子比較久,見識比較多,其實身手普普通通!」
王七麟和徐大對視一眼,一起仰頭大笑。
謝蛤蟆怏怏不樂,說道:「七爺,反正老道士只能做個助力、打個助攻,這主攻你得另找他人。」
王七麟抽出聽雷傲然道:「我如今晉升六品境,又有八部天龍劍陣傍身,你打好助攻便是,這主攻的任務交給我,我來解決這人販子!」
謝蛤蟆嘆氣道:「好。」
追捕太祝令終究是大事,王七麟知道太霸回到了郡城驛所,於是趕忙趁著天色還沒有黑下來去拜訪他。
他雖然對謝蛤蟆充滿信心,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要帶麾下全員去抓太祝令,得為這些弟兄的小命負責。
每個人身後都是一個家庭,有的人在外頭養了小的,這還不止一個家庭。
郡城驛所在上原府的正北方向,它的前身是一處兵營,修築的普普通通但堅固穩重。
王七麟曾經在聽於夢中和呂伯材等本地官員閒聊的時候知道一個消息,郡城驛所以前並非在這兵營裡頭,而是就在他們的府城驛所中。
但是後來兵營發生了一件大詭事,青龍王親自下令將銀將驛所搬遷過去,讓銀將來出手鎮壓兵營的詭異。
此時接近傍晚,王七麟接近郡城驛所,隱約看到這驛所內有黑灰色霧氣往上翻湧。
就像是院子裡在焚燒什麼一樣。
他知道院子裡什麼都沒有焚燒,這是怨氣。
很重的怨氣!
驛所院牆貼著一層由技藝高超的工匠所燒制而成的瓷片,諸多瓷片拼湊成一個巨大的圖案,圖案描繪的是百姓種地的情景。
他不知道這種場景有什麼講究,但既然被精心貼在外牆上自然有它的說法。
門外有力士冷著臉按著刀環牆巡視,每當有人看到這些瓷片精美想要上手去摸一摸的時候,力士便會以猙獰兇惡的態度去趕人。
王七麟與力士打了個招呼,得知他來見太霸,力士趕忙摘下腰上號角吹響,接著門內有遊星走出來接待他。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郡城驛所。
大門之內排列著兩列石獸,其中帶頭的是一頭足有一丈高的威猛巨獸。
這巨大石獸長得虎身人面,竟有九顆頭顱,每一顆頭顱都是不一樣的面容,但卻是一樣的表情:
電眼怒視,鷹視狼顧,極盡霸道!
這是開明獸,傳說中被天帝派去鎮守崑崙仙門的神獸,有威懾百靈之威風。
看到諸多石獸,王七麟想起了當初吉祥縣府衙門內的兩頭貔貅石獸,按照謝蛤蟆的說法,那兩個石獸是在堵著門,不讓府衙內的凶靈惡煞逃脫出去。
同樣道理,這驛所里的石獸也是在堵門,那它們想要堵住的是什麼妖魔鬼怪?
竟然要出動開明獸?
王七麟好奇的打量一眼,正好與開明獸的一張臉對在一起。
開明獸閉著眼睛、板著臉作忿怒樣,明明是一張石頭臉,可是他卻感覺到了明顯的忿怒情緒。
遊星恭謹的說道:「王大人,想必您有要事要匯報給大人,那咱們要不然趕緊走?」
這是在變相的提醒他不要在開明獸跟前停留。
驛所的前身是軍營,裡面自然營帳眾多,絕大多數房屋都是黑著的,漆黑一片。
而且有一種凝重感!
很古怪的感覺。
這些房屋不像是正常房屋。
什麼是正常房屋?正常房屋是四面牆壁頂起一個屋頂,裡面不管放置多少家具,都是有空間的。
可是這些房屋在他眼裡卻非常堅實,像是一座座整齊筆挺的小山頭。
遊星注意到他在打量驛所內的建築,便加快了腳步,以此提醒他:我滴個王大人,你好奇心不要那麼重,做好你自己滴事就成嘍,四處張望幹什麼?這裡又沒有漂亮姑娘!
他們很快走進兵營的中軍大帳,裡面成了個鳥窩,撐起許多木架、擱置了許多鳥窩。
遊星推開門,有冥鴉從窩裡鑽出來歪頭打量王七麟。
目光很人性化。
幾十隻冥鴉從四面八方打量他,就像幾十個人在盯著他看。
這場景還是挺刺激的。
太霸正在餵鳥,看到他進來後點了點頭:「王大人自從上任,我這個銀將還沒有給你接過風呢。」
他的話說的有些歉意,但語氣毫無歉意可言。
王七麟仔細想的話還能聽到潛台詞:我這個銀將沒給你接風,武翰林那郡守可給你接風好幾次了。
他急忙抱拳行禮連說不敢,太霸倒是沒有揪著這點不撒手,他放下鳥食問道:「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王七麟將他打探到的關於山棗鄉的消息都說了出來,從侯門到黃君子再到自己的分析。
太霸坐下問道:「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王七麟坦然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山棗鄉內肯定有問題,卑職想要帶人去看看。」
太霸又問道:「那關於都公子此人,你怎麼看?」
王七麟苦笑道:「大人恕罪,都公子神出鬼沒,極其擅長隱匿,在下並不太了解他的信息。」
太霸點點頭說道:「不著急,你來上原府還不足一個月,已經做出不少成績了。」
「關於山棗鄉的情況,你的計劃沒有問題,不管是都公子的王牌殺手還是太祝令,都值得聽天監傾盡全力。」
王七麟道:「大人,卑職其實還擔心躲在山棗鄉的有前朝監謗衛的二十八星宿,甚至是四聖。」
太霸笑道:「多慮了,他們哪裡還有四聖?青龍聖早就斷了傳承,白虎聖與朱雀聖也都有問題,只有一個玄武聖還算厲害,但他得坐鎮塞外王庭,輕易不會進入中原。」
王七麟詫異道:「他們的白虎聖和朱雀聖有問題?」
太霸點頭:「你還不知道這些消息?青龍、朱雀、玄武三聖的傳承為男人,唯獨白虎聖是女人。」
「但是當年韃子敗走大漠,朱雀一門只殘留了一個姑娘,監謗衛不得不以女人血脈傳承朱雀神威。」
說到這裡他輕蔑一笑:「讓女人的血脈去承受朱雀神威!韃子真是異想天開,也是天命不再,女人身軀天生帶玄陰之氣,如何去承受朱雀的南明離火?」
「白虎的血脈傳承倒是沒問題,可是虎魄霸道至極,偏偏這一代傳承虎魄的白虎在少年時遇到過詭事,不知道被什麼取走了一魄,所以虎魄入體之後欺負她魂魄不全,一直想要取真身而代之。」
王七麟明白了:「白虎現在無法發揮虎魄的全部實力?」
太霸再次點頭。
王七麟說道:「那都公子會不會有二十八星宿助陣?」
提到這個太霸忍不住用怪異的眼神看他:「二十八星宿最近很老實,他們接連折損三人,導致韃子王庭大為震怒,然後他們的國師白天查黃曆、夜晚觀天象,說、嘿嘿,嘿嘿……」
話到半截太霸猛的大笑起來:「這傻逼說今年九洲的風水克二十八星宿,據黃泉監的諜報,二十八星宿殘餘勢力要麼遁出九洲跑去西域、南荒和塞北,要麼就藏起來裝死了。」
聽到這裡王七麟也跟著笑了起來。
國師查黃曆?韃子現在的情況窘迫到這地步了?
太霸說道:「上原府的動亂危機我有所耳聞,也去做過調查,我能告訴你的是都公子身邊缺人,所以說他聯手了刑天祭六令還真是極有可能。」
「刑天祭現在被咱們給搗毀了,六令絕不會善罷甘休,塞外可以成為他們新的大本營,或許他們與都公子做了交易。」
「韃子給他們提供存活土壤,他們在咱中原大鬧一場!」
王七麟點頭道:「對,卑職也有這個想法。」
太霸道:「那你這趟去山棗鄉要小心,我有要事不能去,但可以給你調幾個強中手,周圍幾座府城的鐵尉可以調過來。」
王七麟委婉的拒絕了。
他要這幾個鐵尉過來做什麼?
目標可是刑天祭六令之一太祝令,號稱七品乃至八品修為,太霸去的話或許能與太祝令打個你來我回還有些用,一群鐵尉能做什麼?
蚊子再多,叮不死惡狗。
而且他的官職不過是鐵尉,要是隊伍里再來一群鐵尉,到時候這隊伍怎麼帶?
太霸顯然明白他的考量,見他拒絕就沒有堅持,只是最後叮囑了一下:「先去看看情況,若對手真是太祝令,你們不行就趕緊往回跑。」
王七麟算是明白了,也就自己和鍾無期把刑天祭的事放在心上。
像太霸等其他銀將、銅尉,壓根不關注刑天祭,或者說他們不關注人口拐騙、拐賣這種事。
對於王朝的統治來說,這只是一樁不光彩的生意罷了。
回去路上他看到城裡的藥房還沒有關門歇業,於是飛快的趕回去將黑豆拎了出來,讓黑豆幫自己繼續去買九草大補丹。
謝蛤蟆說他的武道根基不夠穩,那他準備多嗑幾粒天官賜福丹。
黑豆翹著腳尖趴在櫃檯上拍下錢,過了一會拎著藥盒子搖搖晃晃的跑出來。
王七麟與他接頭,低聲問道:「貨拿到了?」
「嗯。」
「你怎麼看上去情緒不高?你狀態不大對!怎麼了?是不是露出什麼馬腳了?」
黑豆說道:「不是的舅舅,郎中爺爺看我每次都給我爹買這麼多九草大補丹,他說我爹的腎都快虛沒了。」
王七麟趕緊收起藥盒塞進懷裡,隨意應和道:「對,這咱不用管。」
黑豆擔心的看著他說道:「我可以不管我爹,可是不能管你呀。舅舅,你怎麼這麼虛?」
王七麟摸著他的頭說道:「要不是有前半句話,你今晚就得抄千字文了明白嗎?」
「舅舅告訴你了,舅舅一點不虛,只是練功需要這種藥!」
黑豆更擔心了:「那你別練了好不好?你這是什麼怪功法?為什麼越練越虛?」
說完這話,他的情緒越加沮喪:「舅舅,本來我還想跟著你練功的,可是你的功夫越練越虛,豆不想像你一樣虛,還是不練了吧。」
王七麟說道:「你要是能像我一樣,那你家祖墳不止是冒青煙,是往外飛青鳥,還是北大孵化的青鳥!不對!」
他忽然意識到這是個教育黑豆好好學習的好時機,便又改口道:「豬谷里豆呀,你要好好念書,不要跟舅舅練功,好好念書以後做大官,好好的治理你轄下土地,好好養活你治下百姓,這才是男人該做的事。」
黑豆悶悶不樂的說道:「可是舅舅,豆還是想修煉,不想念書。」
王七麟說道:「念書也是修煉,你每學會一個字、你讀完一篇文章,都是修煉。每次考試,都是渡劫,以後要是考上狀元,那就是飛升!」
黑豆震驚的看著他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王七麟重重的點頭。
他希望外甥好好念書而不是好好修行。
修行之路,危險且艱苦,這玩意兒全看命的。
他是命好,內有造化爐幫忙、外有謝蛤蟆和徐大協助,才能安然走到今天。
而黑豆不可能有如此好命。
他這一輩子的運氣,都用在擁有自己這樣一個舅舅上了。
所以他得好好念書,靠念書去出人頭地。
就拿這次去山棗鄉對付太祝令來說,這就是將腦袋綁在褲腰帶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