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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觀並不大,與氣勢磅礴,金碧輝煌的萬壽宮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個貧民窟,觀內中間鋪著一條石板路,兩邊竟然種滿了各色冬季的蔬菜,左邊是兩間平房,左邊也是兩間平房,大殿也很小,大殿的門緊緊閉著,不知供奉著哪一尊道教真神。
我尋找亮光走去,到了門口,輕輕敲門。
那門依舊沒有關上,敲動的時候,吱呀作響,竟然從裡面打開了。
「進來吧!」門內再次傳來聲音。
我輕輕推門進去,只見暗黃燈光下,一個中年道士正坐在蒲團上打坐,雙目緊閉,根本沒有睜眼看我。
那中年道士十分地消瘦,身上幾乎沒有半點多餘的贅肉,乃是我見過道士中最瘦的人,露出來的地方,像是一層皮膚包著骨頭一樣,甚是古怪。
寒冬季節,屋內並無取暖的火盆,那人瘦道士身上卻只穿著一件夏天才穿的黃黑色道袍,一雙草鞋整整齊齊地擺在蒲團邊上。
那身上穿著的道袍,也是綴滿了各色補丁,好像每一處都補過了一樣。
奇了,這人還真是道士之中的異類,獨居破敗的道觀之中,形瘦骨削,寒冬之際,單衣著身,我之前可從未見過這樣的道士。
更奇的是,在他左手邊上,擺著一張方形桌子,桌子上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面灑著蔥花,還有一層淡淡的油暈,清香撲鼻,應該是澆上芝麻炸出的香油。
「不要多問,你連夜趕路,消耗很大,先把麵條吃了再說。」那消瘦道士沒等我開口說話,提前搶了話頭,「吃完面之後,再說話。」
我越發不解,心中越是詫異。
瘦道士猜出我名字中有「寒」字,已是十分了得,竟然下了一碗麵條等我來吃。
這說明他早早算出我到寒松觀的準確時間。
我猶疑了一下,斷定這麵條不會有問題,一路奔跑,再加上寒風中行走,熱量消耗很大,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的確是雪中送炭,難得的美味。
「多謝了!」我到了桌邊,坐在椅子上,很快吃了起來。
年輕人胃口好,吃東西也快,很快我就吃完了麵條,吃得乾乾淨淨,把碗筷放好。
「羨慕啊,不愧是年輕人,我的胃口其實不錯,就是每次食量不行。這種大口大口吃東西的樣子,還真是令人羨慕。」那瘦道士已經睜開了眼睛,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後,我發現他的個子很高,只是身形消瘦,倒有點像一根竹竿。
我忙起身,雙手一拜:「多謝前輩冬夜裡的一碗熱氣騰騰、可口美味的麵條,晚輩蕭寒,從湘西鳳凰縣茶花峒來的,不知前輩怎麼稱呼。」
他既然知道我名字里有「寒」字,就沒有必要說假話了。
那瘦道士哈哈一笑:「你叫蕭寒,這裡是寒松觀,果真是有緣。我在寒松觀等到你,說明我們也有緣。我叫茅遠知,遙遠的遠,知道的知。」
瘦道士極其謙卑,十分地平易近人,並無半點架子,也沒有半點道士的做派。
「茅遠知!」我聽到這名字,差點跳了起來,「你就是茅遠知啊!」
茅山派新任掌教,一共有兩個人,一個是茅達,另外一個是茅遠知。我進入茅山後,數次向人打聽茅遠知的訊息,沒有到機緣巧合,竟然在這寒松觀內,與茅遠知相遇了。
「對啊,我就是茅遠知,怎麼,你之前見過我嗎?」茅遠知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不……不,我沒有見過你。而是茅山派新掌教有兩個人選,一個是茅達,另外一個是你。我這次來茅山,也想見見你的。」我忙說。
「掌教人選,我記得師父跟我說過。只是這段時間在寒松觀打坐,倒忘記了,算起時間,差不多就在這幾天了。」茅遠知深思了一會,才說。
「茅前輩,我今日在茅山上,隨處走動,無意之中才撞到寒松觀這的,您是怎麼知道我會來,什麼時間點來的呢?」我心中好奇。
茅遠知笑了笑:「不瞞你說,今晨我醒來的時候,有了卜卦的興致,就取了銅錢,丟了一卦,細細推演,方才知道有緣人要在今晚來到寒松觀,我再細細推演時間,便煮好麵條恭候你的到來。」
我聽得目瞪口呆,雖說之前也聽人說過八卦易經推演神乎其神,今日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不得不信服。
我雙手一拜:「茅前輩,你這占卜預測未來的手段,真是叫人折服不已!不瞞你說,晚輩這次來茅山,乃是為了救出一人,奪回一蟲!前輩若是維護茅山聲譽,那我們就沒必要說下去,打一架分出個高低!」
茅遠知不由笑了起來:「蕭寒,我向來獨居觀內,很少參加具體派內具體事務,你且細細說說,你此行的目的。」
我見茅遠知並未動怒,倒覺得自己有些失禮,忙鞠躬致歉,又將我為什麼來茅山,為什麼是這兩個目的,前因後果一一說了出來。
茅遠知聽完後,表情有些凝重:「你所言若是真的,倒是茅達有些不對了。只是這事情牽涉到茅達,我不得不謹慎一些。今晚,你且休息一晚,待我思索一晚,明早告訴你答案,你等我一晚上,這樣可好?」茅遠知眼神頗為誠懇地看著我。
我思索了一會,道:「可以,那就有勞茅前輩了。」
茅遠知身居寒松觀,自然不會輕易信我的話,也不能隨意去找茅達。對他而言,牽扯到的利害關係應該很複雜,他必須要再三審度,再能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