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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那你和白師父一起,不就好了,就算打架也有個伴,不至於那麼孤獨!」黑師父一拳打在石頭上,說:「那是不可能的。我寧願一個人住在山洞裡,也不會跟他住一起!」
白師父在屋裡面,聽了這話,叫道:「沒錯,這也是我想說的!」我一聽兩人的意思,又要打起來了,忙說:「黑師父,我二叔夫婦之前為什麼要追你啊?就是蕭關啊,你後來再遇到他了嗎?」
黑師父說:「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之後也沒有見過他們。至於為什麼要追我,大概是看我奇怪吧。我這個模樣,一般人都會怕我。有點道行的人,都要抓住我證明他們的厲害。」黑師父的鎖骨位置被鐵鉤子扣住,現在還沒有完全癒合。
我看著黑師父,感覺他的身體深處,藏著一件極其深重的心事。而我呢,畢竟年紀太小了,還不懂他的心事,所以他不能講給我聽,也不願意講給我聽。我困意來襲,說:「黑師父,今天的星星好明亮,我靠在你的肩膀睡一會,好不好啊?」
黑師父怔了一怔,和藹地說:「你睡吧!」我靠在黑師父的肩膀上,感覺到他身體的寒冷,漸漸地睡了過去。我又做了一個夢,是一個很美的夢,春暖花開,一片碧藍的大海,我在海邊奔跑,擁有大好的青春的歲月。遠處,一個女孩穿著一件白色裙子,站在金黃的沙灘上……
夜色漸漸深了,我依稀之間感覺白師父從屋裡面出來,將我抱了起來。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我已經醒了過來,假裝沒有睡,想聽聽他們會說什麼。白師父站在夜色之中,看了一會黑師父,問:「黑,你打算走了嗎?」黑師父緩緩站了起來,說:「白,還是騙不過你。既然蕭寧沒事情,我就先走了。咱們之間的事情,留著以後再算。哎……」
白師父猶豫了一下,說:「你放心吧。我死不了,等著你找我算帳,你也別死得太早。世上只有我一人可以殺你的……滾吧。」黑師父笑了一聲,走了過來,黑色的手掌放在我的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說:「凶蟲,你最好乖一點……」這話是對我體內的凶蟲說的。
黑師父不是優柔寡斷之人,說完這話之後,躍過了院牆之上。月光照在他漆黑的身上,照在他亘久不變的孤獨上。那一刻,他如同雕像一樣。黑師父喊道:「白……」黑師父只喊了一聲,就跑遠了,消失在天地之間。
白師父立在院子裡面,足足站了一刻鐘,才發出一聲感嘆,抱著我進了屋子,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第二天早上,太陽從東邊出來。爺爺睜開了眼睛,我也醒了過來,桌子上的七星燈也可以吹滅了。我喊道:「爺爺,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對了,昨天來個大高個,用他的解毒螞蝗救了你!不過他睡在棺木里,說要睡上好幾天!」
爺爺嘴唇有些發乾,笑著說:「沒事了。爺爺是死不了的……大高個喜歡睡覺,就讓他睡吧。爺爺肚子餓了……」我點點頭,飛奔出去,燒好熬了稀飯,端來給爺爺喝。
爺爺喝了稀飯之後,氣色也好了不少。但是劇毒傷害身體其他部位,需要調理數日,再加上手臂的槍傷,需要靜養。我負責起照顧爺爺的起居與調養,白師父開了不少調養的藥材,他看出爺爺的肺部有舊傷,開了不少養肺的草藥,吃了幾天的草藥,爺爺開始咳嗽起來,一連咳出了幾口濃痰,肺部的舊傷也好了不少,但畢竟沉積了太久,只能調理,卻無法完全治癒。
我常去小鎮上買藥材和食物,才知道這個小鎮叫做太平鎮,從地形來看,靠近三清山。山上也有一些修道的道士,不過多數的道行不是太深,並沒有嗅出白師父和大高個的氣味,平安無事地過了七天七夜。爺爺的傷口已無大礙,身體的餘毒也基本排出了。白師父也連在打坐了七天七夜,這天晚上喝叫了一聲,聲音雄渾,已經完全恢復了。
爺爺端了一盆洗腳水,走到了黑漆棺材邊上,伸手重重拍打,叫道:「大高個,起來了,都睡了七天七夜了,別睡死了。」爺爺喊過之後,伸手一把拉開棺材蓋,把一盆洗腳水到了進去。
大高個全身都被淋濕了,不想起來也不行,一把抹乾臉上的水,罵道:「你個烏龜王八蛋,你大爺的,能不能禮貌一點。」大高個從棺木里走了出來,黑狗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也跑遠了。
爺爺說:「睡得越多變得越傻,我是為你好,怕你變傻了才叫醒你的。認識我這樣的好心人,你應該感到高興!」聽了這話,我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敢情被洗腳水潑了還要謝謝潑水的人。
大高個瞪了一眼爺爺,說:「蕭棋,我怕了你!你說吧,把我叫醒有什麼事情?」爺爺找了一條毛巾丟了過去,說:「之前就準備找你的。我孫子體內有一隻凶蟲,你能瞧出什麼來歷不?你能不能把凶蟲逼出來嗎?」
大高個擦乾了洗腳水,走了過來,眼珠子溜溜轉動,把我從頭到腳看了一個遍。白師父雖然瞧出了我體內是一隻凶蟲,卻沒有馬上逼出的可能,也是有些緊張地看著大高個。
大高個看了一會,說:「天王老子,這蟲子有挑戰!你等會,我再看看……我再看會……」過了一會,大高個又叫道:「大家再等會,我再看一會……」大高個把這句話重複了好幾遍,沮喪地坐在一旁,說:「不好意思,我看不出來,也不知道怎麼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