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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蟲又是沉默,說道:「昔日的王蟲,今日的囚徒而已,哪有什麼高貴的身份。我被瞎子種在你母親腹中,寄生在你的體內。我隨你一起出生,但是我活下去的目的,就是要將你殺死。這是多麼荒唐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
凶蟲接著說道:「我見證你的出生,又必須葬送你的性命。通過你的雙眼感知這個世界,感受你的喜怒哀樂。你……雖然不了解我……但我卻很了解你,這個世界上,我比你自己都了解你。十五年來,我都想著影響你懦弱的性格,卻沒有什麼用處。可能有些事情天生註定,再怎麼努力也擺脫不了!」
我問道:「囚徒?莫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嗎?你原是陰間的蟲子,又怎麼到了陽世?你既然種在我體內,與我命運休戚相關。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下去。我們的命運從我一出生就綁在一起,你還想著殺死我,你難道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嘛?」
我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然後滿懷期待看著凶蟲妖紅的雙眼,想從這一雙眼睛裡找出一些答案。
凶蟲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它好像很累,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感覺,又或者說它可能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陰間,更不知道為什麼要殺死我!
這一切只是命運。是無常的力量。否則,一隻兇猛的王蟲,怎麼會屈服一個瞎子,為了一個少年葬送自己的性命。
凶蟲保持沉默,我也沒有追問。因為我知道,如果它不肯說話的話,再追問也沒有用。
「可能是時間太久了。我忘記原因了……」凶蟲又發出慵懶的聲音,「我是漂泊在陽間的異鄉蟲,我只不過是想回家而已……」
凶蟲是陰間來蟲,那麼它的家自然是陰間,那個在世人看來最為恐怖最為陰森的地方。
第184章 金蠶的算計
凶蟲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也讓我覺得迷糊。
以凶蟲的個性,它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傷春思鄉的話。它說這樣的話,是為了迎合我。
我很快就明白過來,凶蟲是在向我示弱,它表明了自己的心思:它要回家,回到陰間去,就必須幫孟竹殺死我,但這並不是我同情它從而放過它的理由。
凶蟲性情到底如何,我並不了解,也不能憑藉這些示弱的話就原諒它對我的戕害。
我知道一點,凶蟲只要有機會就會殺死我,這一點它是不會改變。
它現在說這些話,是因為它很脆弱,在金蠶的虎視之下,已經沒有辦法完成殺死我的行為,而它自己感覺到生命受到嚴重的威脅。
凶蟲持續兩個月釋放屍氣與寒氣,極大傷害了我的身體,也讓它自己元氣大傷,所以在金蠶的面前,它已經是弱者。
我不打算放過凶蟲,眼睛裡面多了一絲殺意,再往前面望去的時候,眼神里自然有了細微的變化,雙手的拳頭也不由地握緊。。
凶蟲妖紅的眼睛,也感應到我的變化,終於露出一絲怯懦之情,不過很快又被妖艷的紅色遮蓋,依舊無所畏懼地看著眼前。
凶蟲嘆了一口氣,說道:「乘除加減,上有蒼穹。你要對付我,就像我要對付你一樣,我無話可說。我沒有想到,你的心腸一下子就變得如此堅硬。」
我說道:「強弱一直在變化,你變弱的時候,正是我強大的時候。你與孟竹之間的那些陰暗的齷齪事,我沒有興趣知道了。今日,我便要將你收拾。你是王蟲,此刻也不過是一隻可憐巴巴的小蟲子!」
與它的交談進行到此刻,我越加相信,凶蟲剛才所有的話,都是他精心選出來告訴我。包括他了解我,尤其是想回家這種話,因為它感受到我在他鄉漂泊,想通過這種話語,引起我的共鳴,勾起我的同情心。
我差點又被凶蟲給算計了!
該死的凶蟲!
石屋裡面的氛圍陡然變得壓抑,光線也更加黑暗,藏在最陰暗之處的凶蟲,張開了它那種血盆大口,一些發白的兩點,正是它密密麻麻的牙齒。
血盆大口裡面,放出的乃是凶蟲最後剩下的屍氣與九幽寒氣。
屍氣是金腦袋、曾家眾殭屍積攢下來的,在漫長兩個月的時間裡,已經被釋放得差不多了,而這九幽寒氣,是凶蟲天生所擁有,是從九幽地底下的陰間帶上來的,幾乎是綿綿不絕。。
屍氣很弱,但是寒氣卻很濃厚。石屋只在一瞬間就冷了下來,幽幽的寒風吹來,是尖刀刮破匹夫一樣。石屋的牆壁上,瞬間結出層白色的霜花。
寒氣襲來,我站立不穩,不由地後退了兩步,從那黑暗處,又衝出一股黑色的屍氣,裹挾而來,重擊在我的胸口。
我胸口受到重擊,整個人飛了出來,摔在鐵門邊上,屍氣在屋中散開,整個白色的霜花與黑色屍氣映照,顯得格外詭異。
我伸手拉著鐵門,緩緩地站起來,雙眼通紅看著前面。目光所及,金蠶還在石屋中間,身子發出淡淡的金光,在霜花之中格外地明顯。它並沒有受到寒氣與屍氣的傷害。
我憤怒地叫道:「金蠶,上去將它收拾了。」
凶蟲聞言大驚,叫道:「蕭寧,你讓金蠶對付我,你自己也會死。我與你一起呆了十五年,你不應該殺死我!殺了我,你也活不好!」
凶蟲示弱無用之後,又恢復了本性,聲音里滿是急躁和囂張。我撐著鐵門站了起來,迎著屍氣往前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