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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開嘴巴想應一聲,數次都喊不出來。
娘趕過來將我一把抱住,道:「河道有人淹死,我還以為是你……你快把娘嚇死了。你……沒事吧,蕭寧,說話啊。你別嚇我啊,快說話啊!」
我心中拼命地叫喊,卻喊不出來,但娘的出現,讓我有了安全,很快,我暈死在娘的懷抱里。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覺一股清流正滋潤著嘴唇,慢慢進入喉嚨里。
我睜開眼睛,看到了娘,正搖動著蒲扇。
娘的雙眼通紅,顯然是哭過,見我醒了過來,露出了笑容,說:「阿寧,你可算醒了啊!」
我剛要開口說話,從腹部傳來一股劇痛,像是有無數隻蟲子在咬我,腦袋裡更是傳來一股嗡嗡鑽動聲。幾乎在一瞬間,萬蟲噬咬,頭痛欲裂……
我大聲叫喊:「痛!痛!娘,我要痛死了!」我一巴掌打飛娘手中的蒲扇,從床上滾了下來,腹部的絞痛無法容忍,汗水瞬間濕透了全身。
「痛!痛!」我不顧一下地撞向牆面,要結束這痛苦。幸而娘反應快,一把將我抱住。
「老天啊。你開開眼,讓孩子的痛,落到我的身上吧。不要再折磨孩子了。孩子是無辜,你開開眼吧……該死的老天爺……」娘大聲喊道。
我發癲地掙扎,力氣很大,更是失去了理智,張開嘴巴,咬住了娘的手臂。
娘幾乎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大力士,緊緊抱住我,任憑我怎麼掙脫,都不敢鬆開我。她咬著牙,任憑淚水與汗水流下,手臂上的鮮血也不斷地流下,染紅了藍色的衣服。
那一天是我人生中最為漫長的一天,屋裡風沒有吹動,人生那麼痛苦,活著那麼艱難。後來我才明白,當時還有一人比我更加痛苦、更加艱難。那人就是我娘。
她生我的時候遭受了磨難,現在這磨難又再次降臨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安靜下來,腦子燒得稀里糊塗,囈語不斷。
我感覺到一雙紅眼睛緊緊地盯著我,那壞人躲在暗處看著我,口水都流了出來,隨時都會將我帶走……
娘在屋裡面,不停地踱步,不斷地自言自語:「要不要去找他……要不要去找他……哎……」
第2章 養蠱的爺爺
第二天清晨,娘告訴我,要去小鎮邊上一個叫做白水村的地方,去找我爺爺。小鎮位於湖北與江西交接的地方,屬於丘陵地段,附近多山,而這個白水村就是附近山丘上。
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有這麼一個爺爺,畢竟白水村距離小鎮不遠,坐車走盤山公路,一個小時就足夠了,就算是走小路,也就兩個小時。為何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娘去找爺爺,爺爺也沒有來看我們呢!
我們在鎮上坐上一輛載客的麵包車,繞著盤山公路,往白水村去。
走完了盤山公路,最後停在岔路口,還要走一段山路。
天氣炎熱,四周樹上知了叫個不停。我一路都迷迷糊糊暈乎乎的,感覺痛苦永遠都不會結束。
走了半個小時,我們到了一間爬滿了藤條的舊式木屋前,娘帶我停了下來。木屋前是一個院子,院子裡面有不少雞鴨鵝,正在悠閒地覓食。一條純黑的土狗趴在院子裡,正吐著舌頭散熱。
我本能地往後面一躲,不過土狗沒有吠叫,反而搖動著尾巴,格外地開心。
「有人嗎?」娘站在院門前大聲喊道。
娘的神情警覺,好似擔心木屋裡面跑出什麼怪東西。
而此刻從木屋裡面,傳來一股窸窣的聲音,像是蟲子吃樹葉的聲音。
我精神不振,看著屋裡面,總覺得木屋詭異得很。
院門一推就開,走了進去。院子裡面十分涼快,見我們進來,那黑土狗尾巴搖得更加歡快。
我們從雞鴨鵝中走過,進了木屋,屋子中間有人。
娘把我拉在一邊,我側目看了過去。
看到一個一身灰色衣服的老人,刀劈虎削一樣的臉龐,腰板十分筆挺,目光十分深邃。
娘叫道:「蕭寧,叫……爺爺。」
我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喊:「我不認識他,不喊他爺爺。」
爺爺正收拾著一個黑色的罐子,轉過看了過來,目光落在娘的身上,手上的黑色罐子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幾隻黑色的蟲子飛快地爬走。
隨即目光又落在了我身上,驚訝了一聲,有些呵責地道:「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我?」
娘臉色不好看,咬咬牙說:「我不想麻煩你。只是孩子命快沒了,只能來求您老人家了。」說這話的時候,娘還是有些顧忌,有些冷淡。
「你這是嫌棄我,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嫌棄我是個不吉利的人,嫌棄我沒有……好好……照顧你們……既然這樣,你還來找我幹什麼……」爺爺有些悲傷,聲調也有些氣憤,但還是走了過來。
爺爺走了過來,伸手來拉我。
我本能往後躲了兩步,娘一把扣住我,說:「蕭寧,聽話,他是你爺爺,不會害你……」
「蕭……寧……爺爺?他隨了我蕭家姓氏了嗎?」爺爺眉毛一皺,隨即伸手過來。
我的手被爺爺一把抓住,他年紀雖然很大,但是力量很足,我根本就掙脫不掉。
過了一會。
爺爺嘆道:「要是早兩年來見我,也不至於會這樣。現在……我怕是也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