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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要小心再小心為好。
羅大金見我乖乖地喝下藥,沒有再懲罰我。我今晚休息的房間也不再是充滿腐臭味的地窖,而是一件乾淨的房間,就挨著羅大金的臥室。可怕的是,我在房間裡的一舉一動,他都可以察覺。
房間裡擺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簡易的桌子,靠在牆邊還有一個簡易的木柜子。羅大金說:「木柜子有衣服,你身上的衣服髒了,就換裡面的,都是小孩的衣服。」
我頗有些驚訝,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性情大變,一下子變得和藹起來。很快我就猜到,他一定是認為我是個小孩子,所以用這種辦法來收買、拉攏我。這樣下去,我就不會記得以前的身份,成為他的蟲兒子了。
想清楚這些,我對他的反感和仇恨又加劇了幾分。
羅大金走後,我便睡在那個床上,被子有些輕微的霉味,不過還可以接受,總比爬滿蟲子的地窖要好。
我在枕頭下,發現了一個舊的撥浪鼓,撥浪鼓邊邊的油漆脫落了不少,上面有些花紋也變了模樣,兩邊的綴有的彈丸早已不見蹤影,根本就無法搖響。
我不由地心想,可能不止我一個人在這裡睡過,之前那些被人販子買到這裡來的小孩,都可能在這房間裡睡過。這個撥浪鼓或許就是他們當中某一個人留下來的。
我下意識握緊了撥浪鼓,擔心羅大金聽到什麼異樣,又把撥浪鼓放在枕頭下面了。
半夜時分,肚子腫脹得厲害,肚子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鑽動,時不時地傳來一股劇痛,床單也被汗水濕透了。
我迷迷糊糊之中,叫了好多次,可有沒有力氣從床上坐起來。依稀看到羅大金站在床邊,用一個黑色石頭在我腹部滾動,口中又開始念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語。
整個過程持續了幾個小時,到了天亮時分。我整個人脫水很嚴重,嘴唇都裂開。羅大金撬開我的嘴巴,灌了幾碗水,而後又任憑我睡著。
一直到太陽當空,他才進來看我,手上端著一碗肉粥,上面還有兩個煎好的雞蛋。
羅大金道:「蟲兒子,你喝下的藥湯里有黑花草、蝴蝶骨、斷腸根、金錢子、蟬蟲花。這幾種藥草殺傷力很大,你熬了過來,以後就不用受那麼多苦了。」
他說的這些中草名,我一種都沒有聽說過,但是斷腸根這種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名字。我眼神怨恨地看著他,恨不得跳起來咬他一口,可全身沒有氣力,也只能用眼神盯著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羅大金早已碎屍萬段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五種藥材中有四種是劇毒的,只有金錢子是調和藥理,羅大金之所以餵我吃劇毒的藥草,是讓我體內集聚毒素,成為名正言順的「蠱人」,藉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羅大金左眼眼皮抽動了一下,猙獰地喝道:「如果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這種眼神,我就打斷你的腿,讓你再多躺幾天!」
話聲一落,就把肉粥放在桌上,轉身走了出去。
我淚水沒控制住,又流了下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床上爬下來,順著地面爬動,像瘸腿狗一樣爬著,用力氣爬到桌子邊上。當我右手搭在桌子上時,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瓷碗。
嘭咚一聲,瓷碗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肉粥也濺了一地。我的淚水連線般地落下,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我清楚不吃東西我會餓死的,便撿了一塊瓷片,把地面上肉粥刮起來,然後送到嘴巴裡面。我幾乎沒有嚼肉粥里的肉,吃到嘴裡,就直接吞了下去。
我在心中告訴自己,蕭康,你要活著,就算苟且偷生,也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機會。我一邊吃一邊落淚,回想起之前快樂的生活,這時才真正意識到,過去快樂的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身處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能夠依靠只剩我自己。我要逃出這茫茫大山,可能要花很長時間,可能是三年,也可能是十年,可能很久,但我堅信終有一天會逃出去,我永遠也不會惡魔羅大金的蟲兒子。
我吃了些肉粥後,氣力恢復了一些,靠在桌子角休息,順著窗戶望向遠方,一朵自由自在的白雲隨風飄動。終有一日,我也會像那朵白雲一樣自由自在。
就在這時,客廳外面傳來爭吵的聲音。
我有了些力氣,悄悄地走到一邊偷聽。透過縫隙,我看到羅大金身邊站著一個頭裹著黑巾的老人,正嘎巴嘎巴地抽著旱菸,臉上布滿了老人斑。如果不是看到他耳朵上的耳環在動彈,我一定我以為他是個普通的老者。
他耳朵上吊著的,分明就是兩條黑色的小蛇,還時不時地吐著紅色的信子。
黑巾老人道:「不行,這孩子你只能當做乾兒子養著,不能入我們羅家的族譜,也不能接觸半點和蠱蟲有關的東西。」
羅大金冷笑一聲:「有道叔,你清楚我的性子。我下決心做的事情,沒有人攔著我。他叫羅九,今晚必須白祠堂。你不主持,那我就自己主持!」
黑巾老人氣得瞪大眼睛,煙杆咚咚地在門板上敲動:「羅大金啊羅大金,你要犯禁忌嗎,你想把大家都害死嗎?這麼多年,整個苗疆蠱門中,從來沒有人能成功養出蠱人!你也不行……」
第4章 蛇蠱
黑巾老人說到最後,變得異常激動,劇烈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