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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虛忍無可忍,打斷了她:「你就說你去不去吧,你要是贏了,以後清虛觀的香火錢,給你三成。」
「五成。」
「五成就五成,道袍我都給你帶來了。」
清虛連忙將包袱遞給寧昭,不是他沒信心,是佛教之人為了弘揚佛法,本身就擅長講經,時不時還要在自己寺里舌燦蓮花來辯經,道教實在不擅長這個。
寧昭接了這個活,到了辯論那天,換了道袍,手裡拿著浮塵,去了陰陽司。
清虛取代顏海,成為了跟班,顏海早早讓御步給他留了地方,一大早就在那裡等了。
到了陰陽司,裡面一干人等分成兩列,站在日晷面前,皇帝坐在大堂之中,也不用屏風遮擋。
上智大師已經在了。
他一看到寧昭,就暗道不好,此人不僅僅精通道學,佛教的底也摸的清清楚楚,一張嘴最是擅長胡說八道,懸啊。
清虛得意洋洋,抬頭挺胸,退到一旁。
御步一身紫色官袍,站在兩人中間,身形筆直,連一個多餘的眼風都沒有給寧昭。
「此次辯論,就從「無」來辯,兩位請。」
他退到皇上身邊,才看了一眼寧昭。
好風采,她生的一幅好樣貌,身姿舒展,神色自在,穿著一身道袍站在那裡,簡直就是鶴立雞群。
寧昭看上智不說話,也沒有禮讓的意思,道:「那我先來吧,佛法講萬法皆空,因果不空,此為有,又說一切法,無所有,畢竟空,不可得,此為無,究竟是有還是無?大師請解。」
上智雙手合十,道:「世有分別妄念,生出萬萬法,分別妄念,又生出善惡業,所以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善惡業如雨露瞬間滅,故而不可得,也無所得,最終都歸於無,道法所說,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無又從何而來?」
寧昭道:「不可知,稱為無,有之為物,雖千變萬化,而不得一無。」
顏海嘴張的能塞一個雞蛋進去,看別人聽的津津有味,清虛更是一臉欣慰,懷疑自己是個文盲。
他只能假裝若有所思的點頭搖頭,好讓自己不那麼格格不入。
中間又說了快半個時辰,說的他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聽著寧昭問上智:「明帝信佛法,在位十八年,亂亡相繼,國祚難延,梁武帝三度捨身施佛,晝日一食,卻餓死城台,國失城滅,求佛,可信乎,大師請解。」
上智沉默片刻,道:「信佛非有求。」
他也不再多說,知道此次是敗了,並非他不能再辯,而是皇上在此,此話一出,佛法便不可能贏了。
再辯下去,也沒有含義。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等寧昭再說話,皇上就拍手叫停,宣布了寧昭勝出。
上智領著一眾僧人離開,清虛也告辭。
寧昭費了這麼多口舌,喝了一大壺茶,回到清水街等清虛給她送錢來。
清虛也守信,到晚上就讓道童將銀子送了來。
顏海看著那一包散碎銀兩,問寧昭是什麼感覺。
寧昭捂著眼睛:「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她深覺失策,青雲觀的那點香火,一個月就算給她九成,也就夠顏海吃一天的。
銀子轉手就花光了,到了五月初三,顏海和顏遠山抱著個小孩過來了。
寧昭一看著小孩,忍不住對顏遠山道:「令弟些許潦草啊。」
顏遠山道:「他不是我家的,是顏海撿來的。」
言下之意是這丑可跟我們顏家沒關係,為了佐證,他還抱著孩子上前讓寧昭看個仔細。
寧昭對這小孩敬而遠之,害怕他尿在自己身上:「拿走拿走。」
顏海將顏遠山拽開,道:「要過端午了,我爹約了他爹一起去青山過端午,家裡亂七八糟忙著收拾,所以他今天一天都歸我們了。」
寧昭道:「是你們,不是我們,趕緊走,有多遠走多遠,大痣,大痣,我要的大肉粽呢,你到底包好了沒有。」
胡大痣手裡抓著一把粽葉,從祠堂上面跑下來:「粽葉剛摘了。」
顏海嗤笑一聲:「還在摘粽葉呢,走走走,我們去御步家吃去,他家裡包了粽子了。」
寧昭道:「有這孩子的地方沒我,趕緊滾蛋。」
顏海道:「端午跟我去青山玩不?」
青山寧昭知道,要吃的沒吃的,就是一座鳥不拉屎的山,顏家錢多沒地方花,在那裡建了一個莊子。
搞不好去了還得插秧。
「不去。」
顏海和顏遠山只能抱著孩子又出去了,兩個人也不知道要去哪裡,顏海一想乾脆將孩子抱到了陰陽司,問御步這孩子有沒有開天眼。
御步說沒有,他又問御步能不能給小孩開一個,從娃娃抓起。
御步不堪其擾,最後躲到了寧昭這裡。
「寧昭,你看看這個。」他將一片樟樹葉子取出來給寧昭。
寧昭接在手裡。
「這一片葉子,能殺人嗎?」御步道。
寧昭道:「你看著。」
一直癩蛤蟆從草堆里爬了出來,寧昭起身,將葉子放了上去。
癩蛤蟆叫了幾聲,想要掙脫,可葉子卻像是充滿重量,將癩蛤蟆碾成了爛泥。
樟樹葉還留在原地。
「怎麼,有人要用這片葉子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