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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昭道:「沒有人,鬼也沒有,下去吧。」
顏海這才鬆了口氣,但回頭一看,又覺得這等陰森可怖的地方,哪怕是沒有鬼,也讓人腿軟。
他催促寧昭離開,寧昭取笑他一句,兩個人很快就下了山。
山下一切太平,庭院空寂,月光如水,明天又是個好天氣。
顏海閉上眼睛就是山上詭異滲人的牌位,只覺得比女鬼還可怕,哪裡還敢一個人睡,纏著在寧昭床邊打了個地鋪。
一夜無夢,他睡的神清氣爽,睜開眼睛,忽然發出一聲震天的叫聲。
「鬼呀!」
寧昭攏著袖子從裡面進來,道:「哪裡有鬼。」
顏海指著蹲在他面前的白貓,控訴的看著寧昭。
寧昭道:「一隻貓,給你嚇成這樣?」
顏海連滾帶爬的站到寧昭身後,道:「這、不是薛小姐的那隻貓嗎!」
寧昭道:「天下的白貓都長這樣。」
顏海聽她這麼說,才放下心來,道:「以前怎麼沒見你養過?這是突然從哪裡來的?」
寧昭道:「我看薛小姐養的不錯,所以大清早去捉了一隻來。」
顏海道:「這貓叫什麼名字?」
寧昭道:「小白。」
顏海立刻嗤笑一聲,道:「天底下的白貓大概都叫小白。」
白貓蹲在地上,碧綠的大眼睛看著顏海,不知為何,顏海竟然從裡面看出一絲鄙夷來。
顏海眨眨眼,再一看,貓打了個哈欠,眼神懶洋洋的,鑽進了他剛睡過的被窩裡。
裡面還有一點暖氣。
寧昭道:「你餓嗎?」
顏海道:「餓,走,出去吃。」
寧昭等的就是這一句話,連忙跟上。
兩個人出了門,顏海忽然停住,看了一眼山上。
「寧昭,我們再上去看看,青天白日的,我覺得沒有這麼嚇人了。」
寧昭捂著肚子,道:「太餓了,先去吃點東西再來吧。」
顏海好奇心旺盛,不然也不能跟寧昭攪和在一起,無論如何也要上去看看。
寧昭手裡沒錢,只有一個金鈴鐺,還沒來得及去當,要靠著顏海吃飯,只能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晨霧盡散,金光乍現,夜裡張牙舞爪的樹枝格外安靜,所有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東西都不見了,顯出一片安靜祥和。
破敗的祠堂里蓬篙沒人,顏海燒掉的燈籠還在原處。
他一腳踢開燈籠,往裡面走去。
十八個無字牌位,立在祠堂里,像是一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牌位前面,多了一封信。
顏海拿起信,信紙是焦黃的,道:「嗯?昨天晚上急急忙忙的,也沒看到有信,是不是給你的?」
寧昭接在手中,打開看了一眼。
信上的筆跡本應該是瀟灑的,只是寫信之人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麼,讓自己也跟著畏畏縮縮起來。
他害怕、驚慌,字裡行間扭曲著深深的懼意,連字和墨都染上了。
「時兄:
自從金蟾丟失,我匆匆離開,已二十餘年,今日才給你寫信,是因為最近我心裡總有火在燒一樣,小妹臨死前就是這樣,我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人將死,就總是想起過去我們一同在陰陽司為官,神鬼之事,多出於人,算了,往事不提也罷,只是我要提醒你,他回來了,他要再造一個......」
第9章 閒事休提
「再造一個什麼玩意兒,他就不能一口氣把話寫完?這是準備憋死誰呢!」
顏海氣呼呼的扯著信紙,那信紙禁不住他捏,一下竟然碎了。
他頓時目瞪口呆,道:「這紙怎麼這麼脆?」
寧昭想著信里那一句心裡有火在燒。
並非他感覺,而是他身體裡真的有一把火,在烤著他,讓他的生命飛快流逝。
不過這信如此倉促結束,卻另有原因。
她不打算追究。
她不是活人,但怕死怕痛、怕冷怕餓,活人有的毛病她都有,因此還是這麼混著比較好。
閒事少管。
顏海見她不說話,道:「你沒想法?」
寧昭道:「又不是給我的,我能有什麼想法,去吃早飯。」
顏海道:「好吧,那我也不管,走吧,去吃羊福記,那個羊雜湯,那叫一個好吃。」
他說著就往山下走,走了沒三步,就神秘兮兮道:「你知不知道時家的事情?」
寧昭道:「不知道。」
顏海道:「時家,就是你住的這兒,玄乎的很,出事的時候我還沒生呢,等我們吃完早飯,去找縣誌看,管書庫那小子我熟。」
寧昭道:「不去。」
顏海道:「別啊,你不去多沒意思,去嘛。」
寧昭道:「天冷。」
顏海看她無精打采的攏著袖子,道:「我身上這件狐狸毛的披風歸你,你跟我去看看。」
寧昭道:「成交。」
顏海當即把披風取下來,道:「你說你要是拿了林淼的錢該多好,也不用成天在我這裡褥羊毛了,我都快禿了。」
寧昭美滋滋的把披風披上,道:「哪裡,我看你頭髮濃密,還能禁得住。」
顏海:「......天底下的大師高人是不是都這麼不要臉?」
寧昭不答,兩個人一起去了羊福記。
還沒進去,就有一股膻味沖了出來,裡面熱烘烘的,寧昭脫了那件狐狸毛披風,愛惜的放在身上,看著顏海一口氣點了二十個羊肉包子,十個羊肉燒麥,四碗羊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