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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昭站定了:「乾陽道長,是在這裡賞月呢,還是在這裡等人呢?」
乾陽笑道:「都有。」
兩個人都是皮笑肉不笑。
寧昭取出一張符咒遞給乾陽:「我有一些大膽的猜測,乾陽道長姑且一聽。」
乾陽接過符咒,目光閃爍了一下,很快又鎮定下來。
寧昭道:「大約是三百年前,顏海的老祖宗得了一個高人指點,用人皮甌護住金山銀山,這個人,是乾陽道長不假了。」
乾陽沒說話。
寧昭慢條斯理的將自己咀嚼好的心事一一擺放出來。
「一百七十五年前,乾陽道長在京城盤桓,遇到了對活命十分執著的白長生,你便教他怎麼吞噬執筆者,成為你的一把刀,
一百二十多年前,乾陽道長想去金安取出金銀,中途不知為何耽擱,沒有成行,卻在金安附近的村子過了一個中元節,
一個叫牛武的人誤入陰陽交界,乾陽道長一時興起,便將至陰之氣,送給了這位幸運兒,讓他得以不死。
三年前,我出現在京城,你便以建德的身份寫信給我,想引我出京查探,我在京城一步不出,你只能讓明紂來接近我,最後不得已才自己現身。
是,還是不是?」
乾陽臉上沒了笑意,片刻之後,仔仔細細的將寧昭打量了一眼,似乎在想寧昭是如何將這些蛛絲馬跡串聯到一起。
他為了不讓寧昭發現自己的身份,特意去將偷了他金蟾的黃鼠狼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還是沒有瞞過去。
他沒有辯解:「是。」
寧昭道:「你就是在我前面那一位陰間主宰,不過你是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的,我卻是一點也想不明白,你想對我做什麼,我也想不明白。」
乾陽勉強一笑:「既然你問我,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答了我也會回答你。」
寧昭道:「可以,我這個人大方,買一送二都沒問題。」
乾陽道:「你究竟是怎麼從昌山出來的?」
「顏海,我躲在顏海身體裡出來的。」寧昭毫不掩飾。
「不對,」乾陽搖頭,「你乃天下至陰,就算躲在顏海身上,也會被至陽之氣所追,可是你短短几天,就能出來殺了白長生,一定還有別的緣由吧。」
寧昭齜牙一笑:「告訴你也沒關係,你知道最能代表天下的地方是哪裡嗎?」
乾陽道:「陰山蠡,陽山昌。」
寧昭搖頭:「是陰陽交界,那裡才是天地之象。」
活人、死人,都在此處徘徊。
陽氣、陰氣、死氣、怨氣、煞氣、咒、真言、白骨紅肉,都在此處匯聚。
陰陽交界包羅萬象,穢中見淨,暗中見明。
這便是天地。
從來不是簡單的陰陽之分。
她早早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放任昌山陽氣侵蝕,反而能存活。
乾陽嘆息一聲:「那我也回答你一個問題,我處心積慮,想做的是取代你,至於我為何會淪落至此,總有一天你也會明白,而且還比我明白的更快,到時候你會比我更慘。」
她太聰明了。
寧昭連忙後退一步,抱住自己:「我好害怕。」
乾陽看著她的樣子,心道你害怕個屁。
寧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半答案,無比暢快的往回走,夜色沉沉的亂葬崗上,一道黑色的影子浮現。
正是已經成為執筆者的明紂。
她從一開始就是乾陽的人。
從寧昭誕生在蠡山那一刻起,時家這顆棋子,就已經安排好了。
所有人都按照乾陽的想法,走在自己應該走的棋盤上。
唯一沒有按照計劃走的,就是寧昭。
白長生的作用就是要讓寧昭害怕,打的她措手不及,自亂陣腳,可她一點也不怕。
一封又一封的信和時家,足以調動寧昭對白長生的興趣,將她引去昌山調查,可她連一點興趣也沒有。
到最後,總算陰差陽錯把人弄到了昌山,她卻回來了。
明紂將手中染血的符紙遞給乾陽:「他還能活嗎?」
乾陽笑了一聲:「我無所不能。」
第233章 有人
寧昭對乾陽如今的落魄心有餘悸,擔心自己有一天也會落到這地步,一大早就從胡大痣手裡拿了當玉佩的錢,去買衣服。
一頓早飯的功夫,她就煥然一新,花枝招展的穿著新衣服在街上溜達。
溜達到陰陽司,正好見御步翻身下馬,她揚起手要打招呼,誰知道御步看她一眼竟然冷著臉進去了。
她正莫不著頭腦,就見御步折了回來,上下打量她一眼。
「寧昭?你怎麼......」
寧昭挺起腰杆,搖著手裡的扇子:「人靠衣裝馬靠鞍,怎麼樣。」
御步實話實說:「像個嫖客。」
......
寧昭扇子都掉了,連忙撿起來,翻了個白眼:「我問你就是多餘,一塊沒有感情的石頭......誒,閔行!」
她連忙叫住匆匆路過的閔行,這傢伙自從吞了一口龍氣,身後總是跟著一些不乾淨的東西,今天還好,只跟著一隻被人踩死的壁虎。
閔行眯起眼睛打量寧昭一眼,半晌才道:「寧大師?你怎麼穿成這樣?」
寧昭道:「怎麼樣,精神不精神?」
閔行道:「精神是挺精神的,可就是太青翠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