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顏海從未見過如此荒誕之事,只覺得毛骨悚然,一股寒風從腳底往上沖,將他肩膀上的火都要衝滅了。
寧昭輕輕護住了一把火。
馬車慢慢而行,走到寧昭面前時忽然停住了。
裡面傳來一聲雌雄莫辯的聲音:「失禮了。」
寧昭道:「行吧。」
馬車正要再走,路旁的樓上忽然傳出來一陣琴聲。
馬車裡有女子哀求道:「讓我聽一曲再走吧。」
寧昭攏著手,道:「聽一曲,也不費時間。」
那雌雄莫辯的聲音道:「既然你求情,那就緩上一刻。」
低低的琴音如同哭泣,似乎被這綿綿的雨絲纏住,卻又隨著雨落的到處都是。
整個月夜都是這聲音,輕輕飄在空氣中,卻又重重壓在人心頭。
漸漸的,這聲音又低了下去,低不可聞,最後消失了。
馬車裡的人道了一聲「再見」,馬車再次往前走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後,顏海從回過神來,道:「剛才、我是不是喝多了?」
寧昭道:「你看到什麼了?」
顏海道:「我看到一輛白骨拉的馬車,寧昭,我是不是要死了?陽壽將盡,所以才能看到這些東西!馬車還停住了,我、我還聽到了一陣琴聲。」
寧昭不過是逗他一下,道:「琴聲我也聽見了,不過馬車沒有看見,大概是你喝多了。」
顏海道:「對對對,一定是我喝多了。」
他摸著手上的雞皮疙瘩,就見寧昭忽然抬頭去看那一座亮著燈的小樓。
樓中燈火通明,一個女子坐在燈火之中,也在往外看。
秀麗端莊,低垂著頭,額頭光潔,鼻樑挺直,雙眼漆黑光亮,如同有星光落入。
顏海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問了一句:「人還是鬼?」
第8章 來信
寧昭道:「人,走吧。」
顏海走了兩步,忽然道:「你送我回去吧,我有點害怕。」
寧昭道:「不去,你爹說了見我一次打我一次,我怕挨揍。」
顏海一時無語,心道鬼都能被你打出屎來,你竟然怕人!
他跟上去,道:「那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反正我不敢一個人回去。」
寧昭道:「可以。」
兩個人離開這一條街,身後又傳來了悠悠的琴聲,只是這琴聲換了人,不再讓人停留。
寧昭回到自己那一座破屋,讓顏海隨便找地方睡,反正都沒有人睡。
顏海這兩天受到的刺激是在是不小,要不是他心寬似海,估計早已經發瘋,此時還能有條有理的問:「沒有人,那有鬼睡嗎?」
寧昭道:「你看有鬼敢在我身邊晃悠嗎?」
顏海一想也是,頓時放下心來,在寧昭隔壁挑了一個房,正要去睡門忽然就見荒山上似乎有一道人影。
「寧、寧昭,你家鬧鬼了。」
寧昭看了一眼山上,沉思了片刻。
這房子是她撿便宜買來住的,地方大,賣的卻是茅草屋的價錢,還附送一座山。
她想了想道:「你睡,我上去看看。」
顏海立刻跟上,道:「我就是你的護法,你走哪兒我跟哪兒,要是你有個什麼萬一,我好給你收屍。」
寧昭道:「算了,那你就跟著吧,不然我連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顏海找了個燈籠點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道:「走、走吧。」
寧昭不用照也能看到,大步走在前面。
山上有一條青石板路,一直通到上面,只是人煙不到,山中樹木就猖狂起來,把路也一併占領了。
寧昭踩著藤蔓上了山,山中安靜的連蟲鳴也聽不到,只有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和顏海的呼吸聲。
她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琢磨了片刻,忽然回神。
忘記呼吸了。
寧昭嚇了一跳,默默的跟著顏海呼吸的節奏,開始出氣。
青石板只到半山腰,荒草之中一座屋子,枯敗慌涼,在顏海手裡的燈火照耀下,顯出一種荒謬。
顏海低聲道:「要不要進去?」
寧昭道:「進去看看。」
顏海道:「會不會......」
寧昭道:「有我在,你怕什麼,大不了打一頓就是了,要是我打不過,你就跑,要是我打的過,正好可以看看地下是不是埋了什麼寶貝。」
顏海道:「什麼寶貝埋在這裡,你走前面,我害怕。」
寧昭抬手護住他肩膀上的火焰,道:「走吧,不必害怕。」
兩個人並肩進去,推開那一扇搖搖欲墜的門,裡面一陣塵封的霉味撲鼻而來,昏暗的燈光下,是一排又一排的牌位。
說是牌位,卻又不像,牌位上沒有名字。
顏海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打了個哆嗦,把紙糊的燈籠給點著了。
風助火勢,一瞬間火光大作,將這廢棄的祠堂照的雪亮。
寧昭一眼看過去,只見這些牌位上,雖然沒有名字,卻有鮮血淋漓而下,不停的流動,幾乎將這祠堂都淹沒了。
這些血是虛幻,是恨意,是怨氣,生生不息,獨獨避開了寧昭兩人所在的位置。
火光只起來了這一下,隨後迅速熄滅,整個祠堂恢復了幽暗,因為樹木茂密,月光也照不進來。
顏海緊緊抓著寧昭的手臂,道:「我們下去吧,也許是我眼花看錯了,沒有人。」